沈言渺也毫不畏惧就直直看向他的眼眸,她心里有自己的谋算,打着一个根本不知道能有几分胜算的赌约。
不过景黎南现在的反应,却让她觉得自己似乎没有走错这步棋。
这世界上,应该没有哪个人会心甘情愿想要成为别人影子,一辈子活在阴影黑暗里。
更何况,面前这是一个相当自负又目中无人的木偶人。
他看上去没有什么喜悲,无欲无求又无怨无悔,但即便是木偶,被人提来提去时间长了,也会打结,也会断线。
ap;景先生自己觉得呢?ap;
沈言渺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她还当律师的时候读遍人性心理,所以深谙此时此刻该用什么样的语气,说什么样的话,才更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冷漠。
轻蔑。
不屑一顾。
沈言渺曾经以为这些过于极端的表情,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自己脸上,可等到真的实践起来,好像也没有多难,信手就能拈来。
还真是……近墨者黑。
沈言渺暗暗在心里感叹了一句,默默决定,以后一定要慢慢改掉靳承寒总是那么不可一世的坏毛病。
容易带坏好孩子,唉!
景黎南自始至终没有接话,他只是眼眸微眯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一张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高兴是这样的表情,不高兴也是这样的表情。
还真是个木头。
不对,木头长在树上的时候,还知道跟着风动一动,这男人根本就是个木墩!
沈言渺有些气馁地垂了垂眼眸,她觉得挑拨离间这一招可能是行不通了,正皱眉苦恼着该怎么换个思路早早脱身的时候,景黎南却突然出声了。
ap;我的时间,从来不会用来思考这么无聊的问题。ap;
他脸色冷凝地淡淡出声,下一秒就转身朝着房子走去,并且不疾不徐地撂下一句:ap;我只答应老师负责看着你,但不负责你的死活,你要是想等我熄灯门禁,然后活活冻死在海边,那就继续在这里站着吧。ap;
混蛋!
等我自由,一定把你送进监狱,让你好好学学怎么做人!
沈言渺有些气恼地咬了咬唇,她宁愿对方是靳承寒那样的脾气,生气会吼,开心会笑,像景黎南这样不冷不热的人,心思实在难以琢磨。
她每一拳都像是打在棉花上一样,明明用尽了力气,到头来,却只会因为用力过恨,让自己摔的狼狈又难堪。
冻死在海边?
她还有老公孩子等她回家,好端端的,她干嘛要自虐把自己冻死在海边。
沈言渺心有不甘地慢步跟了上去,她脚上还是踩着拖鞋,在软绵绵的沙滩上留下一串不深不浅的脚印。
轰隆隆——
头顶似乎有飞机航行而过。
沈言渺不禁抬头望向了藏蓝色的天空,那一架飞机似乎飞得并不高,也不知道是刚刚起飞,还是准备落地,红色的航行灯在云层里一闪一闪。
沈言渺不知不觉就傻傻盯着那一架飞机看了好久,她双手放在大衣口袋里,似有若无地低声呢喃:ap;靳承寒,如果我现在在沙滩上踩出求救的字样,你会看到然后赶来救我吗?ap;
救她?
景黎南听着她的话脚下的步伐不经意顿了下,他自问从开始到现在半点没有虐待过她,甚至算得上是态度温和,有问必答,不关不锁。
如果是对待人质,他难道还不够宽容?
不过只是让她在这里留几天而已,时间到了,他自然会安然无恙地送她回去,他的确是听老师的话没错。
但在为人处世上,他也有自己的底线和准则,违法犯罪的事情他不会做。
倒是,那个男人到底能有多好,好到让她这么一刻钟也离不开。
说到底,不过就是个见异思迁的有钱公子哥而已,倘若他没记错,那一摞资料里有写过,靳家财团太子爷现在可是有着自己名正言顺的未婚妻。
而那个女人,并不叫沈言渺。
愚昧的女人,估计自己被人骗了都还不知道,心里妄想人家不惜一切代价找她的下落,可那位靳公子到现在也没听见有什么动静。
就算再怎么不上心,报纸上寻人启事刊登一则至少是应该的吧。
洋楼别墅清澈透亮的灯光里。
景黎南不死心一般拿着最新的报纸翻来覆去看了又看,在确定没有半点关于寻找失踪人口的消息后,他心里也不知道为什么无缘无故就有些沾沾自喜,又有些怪异的同情和怜悯。
沈言渺草草吃过几口晚饭后就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出神,这个地方没有电话,没有手机,甚至连电视机都没有一台,她不仅不能联系靳承寒,就连靳承寒的近况都根本无从可知。
砰——
面前突然被人不轻不重放下一个水杯,瞬间揪回了沈言渺所有的思绪。
景黎南掌心放着一个白色的药盒,盒子半掀,能看到里面安静躺着两粒白色的药片。
干什么?
这是要毒死她?
沈言渺立时一脸戒备地抬眸望向他,冷冷地开口:ap;毒药放在饭菜里才神不知鬼不觉吧,景先生你觉得这么堂而皇之的,我会吃?ap;
ap;沈小姐这么丰富的想象力,不去当小说家可真是可惜了。ap;
景黎南唇畔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他弯腰将手里的药盒放在水杯旁,接着淡淡地说:ap;右佐匹克隆三毫克,盐酸文法拉辛缓释片七十五毫克,沈小姐算是我见过中重度抑郁症患者里,服药量比较轻的了。ap;
他怎么知道她生什么病,要吃什么药?
沈言渺下意识地就想追问,但转念一想,面前这个人对她所有情况的了解程度,恐怕比她自己还要详尽,那么厚的一沓资料里面,有她的就诊纪录也并不奇怪。
想清楚这些。
沈言渺也不再多余迟疑,她利落地端起水杯,就在两个大小不一的白色药片里,选了大一些的那个,眼睛也没眨一下就吞了下去,又不冷不淡地开口:ap;安眠药就不吃了,我现在就算吃一瓶也睡不着。ap;
景黎南也不为难她,他重新将药盒收起,就拿了一本书半靠在她对面的沙发上。
两个人也不说话。
偌大的房子里只有书页偶尔翻过的沙沙声。
沈言渺不知道自己用什么样的方法,谈论什么样的话题,才有可能从他口中得到一点有用的消息,只好本着投其所好的人际关系规律,试探性地问道:ap;你先前说你是医学研究生,刚才又说,我只是你见过的抑郁症患者之一,所以你是心理医生?ap;
ap;是。ap;
景黎南似乎也并不打算隐瞒她,他很干脆地就承认。
沈言渺又问:ap;那你口中的老师,也是心理医生了?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