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小丫头久久没有动作。
靳承寒无声地看了看她脸上迟疑的表情,又看了看她紧紧盯着的那一件小裙子,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他并不知道小丫头心里对他的排斥有多深,所以也不敢冒然就替她决定什么,只能按照心理医生嘱咐的,尽可能给她多的选择:ap;要不然重新换一件,还是我帮你?ap;
小团子心里也纠结着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低垂着眼眸沉默了好久,而后将手里的衣服全部递回给靳承寒。
对于这样的回应。
靳承寒也没觉得有多么意外,从初次见面到现在,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小丫头对他的态度在慢慢改变。
总有一天会好起来。
靳承寒也没表现得有多么失落,他正准备转身将手里的衣服重新挂回衣橱里,却听见小团子有些不自在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她奶声奶气的嗓音有些迟疑,好像很不确定一样,缓缓地问道:ap;如果是爸爸的话,就可以帮我穿衣服,对不对?ap;
闻言。
靳承寒拿着衣服的修长手指不自觉僵了僵,他漆黑如墨的眸子里有一抹震愕重重掠过,在所有的称谓里,这还是他第一次从小团子口中听到爸爸两个字。
虽然她说的那么不情不愿,别扭又艰难。
但他心里就仿佛被什么狠狠扯了一下。
原来为人父母,除了会多出一份责任,真的也会多出一份感动。
ap;对,爸爸可以。ap;
靳承寒怔愣了很久才郑重地点了点头,他心里突然特别庆幸,还好沈言渺还在睡着,否则要是看见他现在这副不知道是如遭雷击,还是如蒙大恩的样子,她肯定能毫不客气地嘲笑他好久。
小团子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她又低着脑袋静默了几秒,这才说:ap;还有梳头发,我也不会。ap;
ap;我会。ap;
靳承寒几乎是想也没有多想就给出了这么一个答案,说完之后连他自己都觉得可能是疯了,他活了快三十年,别说给女生梳头发,就连摸头发,也都只有沈言渺一个。
真是脑子被枪打了。
怎么就鬼使神差说了这么一个弥天大谎呢!
待会儿要是事迹暴露了,可要怎么收场?
小团子似乎也对他的话持有怀疑态度,她抬头看了看他的脸,又低头看了看他垂在身侧的手掌。
这一双手说会打架她信,说会赚钱养家她也信,但是要说梳辫子
小团子选手也迟疑了,试探性地出声确认:ap;你真的会?ap;
一言既出。
现在说不会也太丢人了。
靳大总裁实在别无他法,只能机械地点了点头,他面不改色地睁着眼睛说瞎话:ap;一点点。ap;
ap;哦。ap;
小团子这才好像放心了一般,她乖乖地张开手臂听话地配合着,任由靳承寒动作生硬地将衣服一件件替她穿上。
直到最后一只小袜子穿好。
靳承寒这才几不可察如释重负地暗暗叹了一口气,他甚至觉得自己累出一身冷汗,那感觉比他不眠不休加班好几十天都要辛苦。
不仅辛苦,还惶恐。
这么一个柔弱不禁风的小东西,他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能让她摔了碰了。
小团子却好像看上惬然自得的很,她一双小短腿在床边晃啊晃,晃啊晃,也不知道累似的,突然心血来潮地问:ap;妈妈说,你以前送过她一个很漂亮的木雕?ap;
她话音刚落。
靳承寒握着梳子的修长手指就微微顿了顿,幽黑的眼眸深了又深,是送过,但后来被他亲手毁了。
靳承寒几不可闻地低声嗯了下,又问:ap;她还跟你说过什么?ap;
ap;说你笨。ap;
小团子不假思索就脱口而出,她说完,自己也觉得好笑,清脆的小奶音咯咯笑了好久,才继续说:ap;还说你很好。ap;
靳承寒动作小心地帮她梳理着一头长发,下意识地就追问:ap;怎么个好法儿?ap;
ap;对她很好。ap;
小团子如实地转告了沈言渺的原话,一板一眼说得有模有样:ap;妈妈说,你是这个世界对她最好最好,也是最爱最爱她的人。ap;
算她还有点良心。
靳大总裁对于小团子口中的每一个字都表示很满意,他洋洋自得地挑了挑眉头,正准备继续说些什么,就听见小团子又悠悠地接着说。
ap;可惜就是脾气太坏了,跟个小孩子一样,不讲道理还幼稚。ap;
吧唧
靳大总裁心里刚刚才缓缓升起的希望的泡泡,就这么无情的破灭了,破灭得那么利落干脆不说,还远远溅了他一脸水。
很好。
这女人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当着自家女儿的面,诋毁他这个父亲英明神武的形象就算了,还敢放话说他幼稚不讲理!
不讲理是吧?
靳承寒在心里默默给沈言渺记了一笔暗账,他不显山也不露水,动作略显生涩地将一只珍珠发卡,别在小团子头发上,淡淡地说:ap;梳好了。ap;
嗯?
这就好了?
速度比干妈还快欸?
小团子有些诧异地眨了眨眼睛,就赶紧踩上自己的小拖鞋,噔噔地往镜子前跑去,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出自这个人手里的发型长什么样子。
靳承寒也不紧不慢地跟着她走了过去,他一双黑眸定定望着在镜子前左照右照的小丫头,出声问:ap;还可以吗?ap;
ap;可以。ap;
小团子选手对于自己的新发型表示很满意,她笑盈盈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跟往日妈妈梳给她的丸子头不同。
自耳畔梳起的两根小辫子,被一只很漂亮的蝴蝶发卡固定在脑后,很简单,但也很好看。
ap;你也总是给妈妈梳头发吗?所以才会给女孩子梳头发?ap;
小团子看着还算比较合自己心意的发型,没有多想就稚声稚气地问道,就好像因为要给妈妈送礼物,所以去学了木雕一样。
为了帮妈妈梳头发,所以学会了梳头发,这听上去合情合理。
然而。
靳承寒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话,他疑惑不解地看了看自己纹路分明的手掌,情不自禁微微皱了下眉。
没有。
他没有给沈言渺梳过头发。
甚至记忆中,他从来不曾替任何人梳过头发。
可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原因,为什么自己拿起梳子的那一刻,脑海里不自觉就会掠过无数种发式的步骤。
一步一步,就好像曾经练习过无数次一样,遥远又真切。
难道在他不记得的某些时间里,他曾经将这件琐事做过很多遍?
可是他为什么,没有半点印象?
靳承寒用尽了力气去回忆,可除了开始突突发跳发疼的太阳穴,再无其他任何收获,他索性放弃了去追究,就当是他天赋异禀好了。
ap;该去吃早餐了,不然会迟到。ap;
靳承寒不着痕迹地换了话题,他径直走向书桌将小丫头的书包拿上,在看到书包旁边那一只黑黢黢的小陶罐时,他微微皱了皱眉,问:ap;这个也要带吗?ap;
ap;嗯。ap;
小团子乖乖地点了点头,老老实实地回答说:ap;也不知道是谁放进我书包里的,所以妈妈说今天要去跟老师谈谈。ap;
谈!
必须谈!
这是哪家臭小子,小小年纪就敢把心思打在他女儿身上!
不学无术,看他不给他点儿教训!
ap;我去谈。ap;
靳承寒完美无瑕的俊颜阴沉到了极点,他微微切齿,恨不得一用力将这个丑到见鬼的破罐子给砸碎。
他如履薄冰这么久了,好不容易刚刚才体会到有女儿的喜悦,就被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鬼想要鸠占鹊巢。
不能忍,简直不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