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疼他,可他不会心疼你。
他那样的人,眼里只有权势,只有自己。
萧昭终于察觉到了乔明锦有些不对劲,他声音低了一些,解释道:“我就是怕他这样淋下去会着凉。”
乔明锦眯起眼睛,周身仿若凝聚着一片冷冷的气息,就连声音也冷若冰霜:“可笑。”
真是可笑。
你竟还会担心他会着凉。
你可知,他的心思有多歹毒。
你可知,他的剑下将会有多少亡魂。
你可知,长安城里有多少原本美满的家庭会因他而家破人亡。
他那样的人,淋个雨又算得上什么。
阿昭啊,你不忧心自己的性命,不忧心家国天下,不忧心黎民百姓,却在这里忧心他顾愠和淋了雨会染上风寒。
你怎能如此可笑。
萧昭觉察到乔明锦有些不悦,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公主姐姐,你在说什么?什么可笑?可是阿昭说错了什么?”
乔明锦双眸微微睁开,她望了一眼脸上写满不解的萧昭,无奈地笑了笑。
是啊,他还只是个孩子。
他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他懂什么?
他能懂得什么?
她轻轻拍了两下萧昭的肩膀,轻声道:“你什么也没说错,本宫只是觉得,如今正值盛夏时节,顾将军又如此身强体壮,若是淋个雨便染上风寒了,那便真是可笑。”
萧昭见她神色缓和了些,也就跟着放松了些,道:“顾愠和是习武之人,身体强健倒是正常之事,只是,纵然他身体再过强健,他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只要是人,淋了这么大一场雨,都是会染上风寒的。”
他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这句话反复在乔明锦脑海中响起。
他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却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
究竟是本宫对他残忍,还是他对这天下残忍?
乔明锦望着桌上的果盘,一时间有些失神,她低声喃喃道:“阿昭啊,你就这么关心他么?”
他有什么值得你关心的?你何必如此在乎他?
萧昭低着头,像个孩子一般小心翼翼的道:“姐姐,阿昭与他自幼便认识了,虽然他这个人平时说话不怎么中听。
但是他的心总归还是好的,前几日还费尽心思为阿昭找了一个博学多才的新夫子呢。”
“是吗。”乔明锦冷冷的笑了笑。
他的心是好的?
那个弑君篡位血洗长安的人,心是好的?
他到底哪里好了?
为何父皇袒护他,阿昭也这般信任他?
他到底给他们吃了什么样的迷魂药,竟让他们如此不清醒。
就好像好像前世的她那样。
萧昭还想再说些什么,乔明锦出言打断了他:“阿昭,莫要再说了,本宫不想再听了。”
她真的听不下去了。
萧昭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姐姐,你若是不想与他共乘一辆马车,那便算了。
不过这马车上备着的就有伞,我折回去将这伞给他送过去,你觉得怎么样?”
乔明锦微闭着眼,没有理会他。
他又小声问:“姐姐,你当真要对他不管不顾?”
不管不顾?
乔明锦的指尖微微颤动了一下。
本宫非但对他不管不顾,本宫还要祈祷他能被雨淋死,被马车撞死,被花盆砸死,被雷电劈死。
见乔明锦久久没能回答,萧昭有些着急。
他探出头,望了一眼长街前后,随即有些担忧地道:“再往前走的话,我也没法折回去给他送伞了。”
乔明锦这才睁开眼眸,她微微张口,声音低沉:
“那就,淋死他吧。”
萧昭闻言愣了一下,他问:“姐姐,你是不是讨厌他?”
乔明锦摇头,“不曾厌恶。”
不曾厌恶,只是恨之入骨罢了。
萧昭又问:“那是他曾惹姐姐不高兴了?”
乔明锦再次摇头,“不曾。”
不曾招惹,只是他的存在便是让她不悦。
接连着问了几个问题,萧昭都没弄明白乔明锦为何这般。
不是讨厌也不是生气,难不成,是太喜欢而不好意思相见?
萧昭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可能不可能。
公主姐姐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怎么可能会这般对一个男子。
只是,这个顾愠和,着实不是一般男子。
难不成公主姐姐当真是对他动了真情?毕竟,她都要嫁给顾愠和了。
想到这里,萧昭不禁抬眸打量了几分乔明锦。
这样一瞧,他们两个人确实还挺有夫妻相的,站在一起一定绝配。
乔明锦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她微微蹙眉,沉声道:“萧昭,你看什么?”
萧昭连忙收回视线,口齿不清地解释道:“没,没看什么,什么也没看。我是想说,想说”
乔明锦盯着他,问道:“想说什么?”
萧昭想了好大一会儿也没想到该说些什么,只好一股脑地胡说道:“我想说顾愠和在长安城世家小姐之中名声极好,多少女子想要嫁他还赶不上呢,公主姐姐却这般待他。
难道公主姐姐就不担心,这会儿姐姐不给他赠伞,待会儿会有女子抢着给他送伞么?”
“笑话,本宫会担心”乔明锦话还没说完,便被马车剧烈的碰撞声而打断。
随即又听到马车外的车夫破口大骂:“长没长眼睛啊!没瞧见这是公主府的马车吗?公主府的马车你们也敢撞,是不是活腻歪了!”
而另一辆马车上的车夫也毫不示弱:“公主府怎么了?我们魏府可不怕你们!”
乔明锦闻言,眉心微微一动。
魏府?魏知鸢?
她刚想到这里,便听到了魏知鸢的声音:“行了行了,下这么大的雨,我家车夫没看清路而已,何必如此吵闹?”
乔明锦忽然握紧双拳,一把掀开了门帘。
坐在马车内的魏知鸢瞧见车内坐着的是她,被吓了一大跳。
怎么会碰上这个女人?
她连忙收起方才嚣张的气焰,低声道:“锦公主”
乔明锦冷冷的望着她,没有应答。
反倒是萧昭,被她方才嚣张的语气给气到了,在心里立志要好好整一整她。
他望着魏知鸢佯作怒道:“懂不懂规矩啊,见到公主和本世子都不知道跪地行礼的?”
魏知鸢一愣。
跪地行礼?
她今日出门是为赴城中世家小姐们举办的雨林诗宴的,为了能在宴会上艳压群芳,她可是花了好长时间去打扮自己。
如此精心打扮,他却叫她现在下车在这满是泥垢的地上跪下向他们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