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如李斯所说,赵括由于是当局者,因此目光和想法在这件事情之中多少有些受到限制。
但赵括毕竟是赵括,只要过几天时间,以赵括的智慧应该也是能够想明白的。
只不过如今赵王已经是危在旦夕,若是在赵王死之前赵括没有想通其中关节,那么很多事情就无法事先做出布置,在立刻到来的王位更换和政坛洗牌之中就有可能站错立场,从而对赵括造成严重损失甚至是无法挽回的结果。
所以,李斯的这一番及时的谏言才显得无比珍贵!赵括一拍大腿,赞道:“我有侯得李悝矣!”
这一声赞叹绝对是发自内心。
李斯忙道:“主君言重了。
李斯既然为臣,那么理当为主君排忧解难进言献策,如今只不过是尽了为臣子的职责罢了,值不得主君如此称赞。”
赵括脸色一正,将腰间的佩剑解下,沉声道:“此剑乃是先父马服君所传,随我一同征战过长平、负藜等地,今日我便将这把剑送给中庶子,以表中庶子之功!”
李斯一下子就脸红了,忙推辞道:“主君如此贵重之物,臣如何能当?”
赵括直接硬塞道李斯怀中,沉声道:“这是命令!”
李斯毕竟是个年轻人,那种被器重的感觉顿时就流露在了脸上,道:“臣多谢主君!”
赵括哈哈大笑,心情很好的拍了拍李斯的肩膀:“好了中庶子,你先去休息吧。
既然事情都说明白了,我也要提前做一些布置。
对了,若是局势真如你所言,你这个中庶子也只是暂时的职位,将来还会有更重的任务要由你承担,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李斯闻言心中越发欢喜,再次谢恩而去。
等到李斯离去之后,赵括静坐半晌,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赵国中尉,周少奋府邸。
此刻,周少奋眉头紧皱,正坐在书房之中,有些坐立难安。
在赵国六名重臣之中,周少奋是根基最弱的那一个,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心中的忧虑程度也是最强的。
周少奋沉吟良久,下定决心:“不行,看来明天必须要去找一下赵卿,和他商议一番对策。”
就在这个时候,书房的门被敲响,周府家宰的声音传来:“主君,有贵客到来。”
周少奋心情真烦躁,闻言道:“就说我谁也不见!”
出乎周少奋意料的是,下一秒钟房门竟然被推开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进来:“怎么,周卿连我也不见?”
周少奋先是勃然大怒,然而所有的怒气在听到赵括的声音之后顿时冰雪消融,几乎是立刻站了起来:“老夫不知是赵卿亲至,有失远迎,还请赵卿恕罪。”
赵括哈哈一笑,十分亲切的握住了周少奋的手:“周卿,你我之间的关系原本就是相互扶持,说这些话就见外了!”
周少奋请赵括坐下,又命家宰亲自看守在外,这才道:“赵卿亲自到此,想必也是因为大王身体危重一事了。”
赵括点了点头,道:“不瞒你说,正是因为此事。
周卿,我们腾飞的机会已经到来,现在我需要你的配合!”
当天晚上,周少奋的书房彻夜灯火通明,直至将近黎明时分才悄然熄灭。
翌日,平原君府。
平原君和平阳君两人相对而坐,两人脸色都不是太好看。
平原君叹了一口气,道:“原本好不容易才把虞信和繆贤这两人除掉,没想到大王竟然却在此时病发。
一旦大王去世,那么一切就要从头再来了。”
平阳君连连点头,道:“是啊,上一次先惠文王去世的时候就有过一场动荡,那一次是把韩徐为给赶回韩国,这一次却又不知道有哪些人要遭殃。”
韩徐为是上一任赵国国君赵惠文王时期的重臣,在赵惠文王除掉权臣李兑的斗争中出过大力,一度官至赵国司寇,但在七年前当今赵王登基之后的政治斗争中被平原君联合蔺相如赶出赵国,如今在韩国为官。
回忆起来虽然轻松,但当时和韩徐为斗争的险恶可是历历在目,说是险死还生也不为过。
一朝君主一朝臣可不是开玩笑的!平原君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当年韩徐为是挟恩图报,威逼大王想要出任相邦,又对朝野重臣呼来喝去被众人反感这才被赶走。
你我一直以来服侍大王可是小心翼翼,蔺相如那边刚刚折了虞信,料想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平阳君点了点头,突然开口道:“赵括那边是不是也要注意一下?
毕竟经过之前的事情,说不定他心里对我们也有一些意见。”
平原君眯起眼睛,过了好一会才道:“赵括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当年他父亲马服君就是本侯捧起来的,如今他也是本侯捧起来的,本侯对他们两父子的恩情足够他偿还一辈子了!只不过是在一些事情上让他受了委屈罢了,他是个识大体的人,应该不至于就此背叛。
更何况,他和蔺相如廉颇之间的仇恨更深!”
平阳君摇了摇头,道:“兄长,你这话就不对了。
政坛之上有何仇怨可言呢?
无非就是利益罢了。
一旦大王崩殂,蔺相如以利引诱赵括,难保赵括的态度会不会发生什么摇摆。
更何况他虽然是赵氏但终究并非王族近支,和你我还是不同啊。”
平原君砰的一声拍了桌子:“他敢!罢了罢了,那老夫明天就去找一下赵括,好好的教育一下他,告诉他轻重缓急便是。”
平阳君这才露出笑容,道:“如此最好不过了。”
两兄弟计较已定,平原君便站了起来,道:“那你就随我入宫去探望一下大王吧。
唉,真希望大王醒转,这样的话一切就都重回正轨了。”
平原君话音刚落,平原君府的家宰就面无人色的冲进了大堂之中,失声道:“主、主君,大事不好,大、大王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