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藻般的水墨长发凌乱地披在身后，女生摇摇晃晃地走在幽深昏暗的走廊中，脚下拖拽着步伐发出嚓嚓摩擦声，她面色有些潮红呼吸沉重短促，唇瓣发白干燥，看起来像是生了很重的病。
卫生间的绿灯明明灭灭，走廊里安静至极，只留下了李云秋走路和呼吸的声音。
哒、哒、哒
李云秋抬头看过去，眼前走来一个和自己姿势一样的女生，短发，袖子里往外滴着鲜血。
“你好呀。”短发女生在她面前站定，脸抬起来后露出两个空洞洞的黑眶，嘴巴像是被缝起来了一样，张口时组织黏连着。
“你好呀。”她又重复了一遍。
李云秋呼出口气，勉强压下自己胃里的恶心，眉头微皱着烦躁地回应，“你好，干嘛？”
“嘻嘻…嘻嘻…你好…”短发女生咧嘴笑开，嘴角裂到耳朵后面，声音黏黏糊糊的好像嗓子里堵住了什么一样。
“你好，于可。”
短发女生突然冲到李云秋面前，黑漆漆的眼眶几乎是贴在了李云秋面前，一股腥臭腐烂的味道直冲脑门，她又重复了一次，“你好，你叫…于可。”
“随便你叫什么。”李云秋抬手推开面前这人，将有些碍事的长发随手挽在脑后，她没给出应该有的反应，反而是绕过眼前这东西，径直走向洗手间里，“别烦我，我想吐，一会儿吐你身上。”
眼眶女阴恻恻地靠近她，“里面有…”
啪——
眼前突然灯光亮起，厕所内普普通通的瓷砖白净光洁，角落里趴着个只剩了半截身子的学生，肠肚散落一地，鲜红的血液铺满了身下的地面。
趴在地上的女生:“………？”这和说好的咋不一样？
眼眶女:？
“…有灯不会开？”李云秋气笑了，她看了看那个趴在地上面目狰狞的学生又扭头看向眼眶女，想了想眼睛突然瞪大，摆出一副很配合的样子故作惊恐，声音轻飘飘地发出，“啊，我好害怕。”
这对于鬼来说无疑是致命的嘲讽。
咯咯…咯…
被讽刺到了的眼眶女嗓子里发出一种让人颇为不喜的声音，眼眶中慢慢流出黑色液体，腥味更重了些，嘴巴不断长大着，下巴已经坠到了胸前，口腔内依稀几颗腐烂的牙齿，从内到外地散发出一股死人味儿。
没错，就是死人味儿，她在面对丧尸的时候闻到过类似的味道。
李云秋就好像没看到一样，歪歪斜斜地靠在门上，语气略显凉薄，“里面你朋友丢的是心脏，那么你呢，是眼睛吗？”
她早看到了，那颗只剩下一般的心脏在地上砰砰地跳着，里面那个似乎似乎很宝贵她自己那剩下的半颗心脏，一直护在身下来着。
眼眶女听后愣了一下，然后突然怪叫起来，她抬手摸上自己的脸颊，手指却从眼眶处陷了进去，“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呢…”
“我的眼睛呢？！！”眼眶女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的眼睛不见了，她抬头漫无目的地向四周看去，“我的眼睛去哪儿了？我怎么看不见了！”
李云秋默默后退了一步。
哒。
皮鞋在瓷砖上发出清脆一声。
紧接着眼眶女就好像发现了什么一样突然转头“看向”李云秋，她的皮肤白到吓人，被厕所的灯光映照着更加瘆人，而眼眶口腔却犹如深渊般漆黑。
她把手拿下来，指尖满是鲜血，“我的眼睛…在你那儿吗？”
“在你那儿吗！在你那儿吗在你那儿吗？！”眼眶女几步窜到李云秋面前将人扑在地上！
咣！
李云秋的小臂被狠狠砸在地上，手臂瞬间传来剧痛，她轻骂了一声另一只手腕翻转，刚想起手却被女鬼狠狠扣住！
“你有道具…”女鬼嘿嘿笑起来，“我知道，我都知道。”
李云秋垂着眼帘，背后传来的潮湿感告诉她那个半截身子的鬼也爬了过来，她弯起唇角笑了下，“怎么，一个找不到眼睛一个找不到剩下的半个心脏，都来朝我要？”
女生的笑声在有些空旷的洗手间里悠悠荡开，声音略有些沙哑和鼻音，带着一丝嗤笑。
“不是都死了吗？拿去又有什么用？”
这句话好像瞬间激怒了两只鬼，两人同时怪叫起来，地上的那只狠狠抓住李云秋的头发向后扯去！
可她身上还有一只鬼，都说死人身体重，眼眶女坐在李云秋身上如同一块巨石压得她下半截身子无法动弹，这瞬间李云秋只觉得自己身体的骨头好像要从腰部开始断裂，肋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咔嚓。一声轻微的断裂声从身体里传出，李云秋的额头瞬间冒出冷汗，眼前则是眼眶女尖长锋利的指甲，这似乎成了死局。
“烦死了。”她低骂一声抬腿蹬向眼眶女的后背，同时胸前蓝光一闪而过，屏障突然打开！
咔！
眼眶女的指甲断开，李云秋趁着女鬼吃痛的瞬间从衣服兜里掏出匕首，反手向身后狠狠一割！
“啊！！！！”后面的女鬼吃痛大叫，抬起自己鲜血淋漓的手指尖叫，李云秋那一刀割得又深又狠，竟是直接连带着女鬼的手指和她自己的头发一齐割断。
眼眶鬼砸着李云秋胸前展开的屏障，屏障的蓝光随着她的攻击晃动着，隐隐还有裂纹出现。
“你们学校这么不公平？”李云秋轻咳着，她觉得自己的嗓子里一股血腥味儿。
她抬眼看向发了疯的眼眶女，嘴角渗出淡淡的血迹，头发凌乱地散在地上，可眼睛却亮得让人无法忽视。
“寝室守则之一，禁止学生打闹喧哗，此规定针对本校所有人员，对吧？”
话音刚落，李云秋好像听到了一声巨大的闷响，像是心跳般咚地一声，眼前的女鬼动作就有大约半秒钟的停滞。
“对的，小姑娘。”
随后，苍老年迈的声音从走廊的另一头传来，远处是犹如海洋生物爬过的黏腻声并且不断接近着，女鬼们突然止住叫喊愣在原地，身体被什么东西固定住了一样僵直。
李云秋觉得地面更加潮湿了，她笑着看向紧绷着身体的眼眶女，明明自己也足够狼狈，可眼睛却很明亮，笑声依旧轻缓。
眼前的女鬼身体变得灰白浮肿，青黑色的血管爬上皮肤，她维持着坐在李云秋身上的姿势一动不动，甚至连举起的手臂都没动分毫。
嗬——嗬——
女鬼发出好似溺水的声音，嗓子里咕噜着却发不出声音来，然后紧接着身上就开始渗出水，衣服头发已经湿透了，李云秋闻了闻，有股现实世界中老家身后池塘里的潮味儿。
那个时候她总看着妈妈带着姐姐去池塘边上溜达，偶尔她也会跟着。
后来听姐姐说，池塘干了又涨，里面还有青蛙和苔藓，没什么浮木，很清澈。
李云秋觉得自己眼前发黑，她咬了咬舌尖保持清醒。
什么走马灯，她还没到看的时候。
哔啵。
一声极微的泡泡破碎声响起，李云秋感到耳边传来一股温热，身后的女鬼突然尖声叫喊着，“我的心脏！！我的心脏破了！！”
啵！啵！啵！
李云秋身后继续传来几股温热和着血腥味儿，半截身子的女鬼突然没了声音。
与此同时眼眶女的身体就好像一个被充满水的气球突然泄掉，皮肤组织肿胀地摊开，水流哗哗地从身体里涌出，李云秋身上一轻，眼眶女歪倒在身边，这女鬼已经不成人样了。
海洋生物爬行的声音终于到了眼前，李云秋抬手拨开脸上的头发和血污，这才看清了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头发只有寥寥几根贴在头皮上，眼球向外夸张地凸着，身体拥有像树皮一样褶皱，但腿却变成了粘稠的触手，触手下方是密密麻麻的吸盘，走路的时候便会发出类似爬虫一样的声音。
是宿舍楼下小卖部里的奶奶，李云秋认出了她。
但她并未多言，沉默地看着躺在地上的李云秋也没有想要伸手扶一把的意愿，眼神纠结着什么。
“…我没叫喊打闹，我是被校园霸凌的那个。”李云秋叹了口气，她动了动身体却发现痛到无法动弹，于是干脆在地上摆烂，全靠一张嘴过活。
奶奶点了点头，看样子是认同了她的说法。
然后只冷漠地留给了李云秋一个背影，触手慢悠悠地带着身体离开，留下满地的积水和鲜血融在一起。
砰砰两声。
两个女鬼的尸体炸成了粉末，血肉变成泡沫一样的东西四处飞溅，一时间李云秋就像是泡在了血里一样，头发在水中飘荡着。
嗯？
李云秋眨眨眼睛，认真地感受了一下现在的水位。
水位…在涨！
就在她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水位已经涨到了她的耳朵，李云秋听到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游着，但咕噜咕噜的全是水声，她也无法确定是真的有东西还是只是水里的气泡在破裂。
这个时候一切都要往坏了想才能活命。
水位在片刻前涨到了她的耳上，李云秋闭了闭眼睛，心里暗骂了一声。
但她不敢耽搁，自己的肋骨就算不是骨折也一定已经骨裂了，手肘也因为刚刚的撞击而痛到无法自由活动，如果现在再有什么危险的话，她也只剩下陆北给的那个防御手表了。
其他的道具…
李云秋抿了抿唇，道具似乎都跑到另一位身上了，这可真是让人容易想要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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