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北踏前一步,被李云秋抓住袖子。
李景渊好像没看见一样,直直盯着李云秋的眼睛,声音就像被砂纸磨破了喉咙,“你能不能,帮帮大家?”
他见李云秋没说话,急急开口着,“我可以说是我自己囤的东西!只是,你可不可以帮帮我们?”
这有些出乎李云秋的意料了。
“成哥重感冒生病,这两天我去看了梁奶奶他们,奶奶的情况也不好,现在严寒已经过去了,但是你们说的尸潮又来了。”李景渊舔舔发干的唇瓣,满脸郁结。
他憋屈得要命,先是被自己最信任的两个人骗,然后又被李云秋的逻辑弄得里外不是人,偏偏这个时候他又反应不过来。
“我知道这都是你们的东西,而、而且其实不仅仅是梁奶奶,我和成哥也接受了你们的帮助,但是现在情况很不好,一开始我也不想来找你们的…”
李景渊断断续续的说着,表情局促不安,脸色苍白着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
这回是完全出乎李云秋的意料。她想过很多种肯可能,偏偏没想过李景渊这人的如此好心。
“那天…你应该看到那个手印了,对吧?”他继续说着,“我想着你看到了应该就能知道我在下面,我本来想着,不跟你碰上的。”
李云秋和陆北对视一眼,眼底划过一丝惊讶。
该怎么说呢,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单纯,呃,这么…怎么形容呢,这么这么这么…
一下子给李云秋整没话了。
她和陆北心照不宣,事实上从安依然夫妇两人的事情之后他们就对李景渊有一定的防备,而李云秋也隐隐约约的猜到一些,李景渊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自然,她也做好了受人指责攻击的准备。
甚至对现在,此时此刻站在这里的她来说心里还是有着防备,李景渊是不是在说假话,是不是在骗我心软,等等诸如此类。
因为李云秋最不相信的就是人了,要说为什么的话——
等等,为什么呢?
李云秋突然愣住。
她小时候,按理来说也是个家庭还算幸福的孩子,虽然上学的过程中总会遇到一些朋友之间的争吵,可现在想想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她似乎,从没受到过什么欺骗。
那为什么这么不相信人呢?因为性格使然?
太阳穴顿顿地抽痛,李云秋反复不断的问着自己,为什么,这么不相信别人呢?
这一定是要有原因的,就好比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道理一样,一定是有原因的。
原因呢?
李云秋急促呼吸着,好像有什么事情她一直在忽略,指尖冰凉到都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仿佛一下子就回到了前几日的严寒。
突然,陆北握住李云秋的手,轻轻捏了捏。
手掌温热有力,她一下子回过神来。
李云秋轻吸了口气平稳心绪,把刚刚的思绪暂时扔在脑后,随后抬眼看向楼梯下方那人,“其实你完全可以威胁我们,说要把这件事告诉所有人,不是吗?”
李景渊苦笑了下,“我告诉所有人,然后呢,你们一枪一个是吗?”
他看着李云秋的眼神不算友好,甚至充满了忌惮,李云秋非常理解,甚至换位思考,如果是她站在李景渊的位置上,或许自己会比他更为激进。
“也不是不行。”李云秋点头回答。
“…一开始我有想过。”李景渊站在楼梯缓步台上抬头,李云秋这才仔细看过去,他的衣服上扑着一层的灰尘,头发也乱蓬蓬的,双眼布满血丝。
似乎是在内心挣扎了很多天,才把自己搞的很是憔悴。
陆北喉头滚动了下,垂眼看着李云秋低声开口,“他之前…一直很好的。”
“你可以相信他。”
李云秋摸摸鼻子,听楼梯下方那人继续说着。
“但我谁也没说,真的,我谁也没告诉。”李景渊靠着墙坐在地上,抓了抓自己脑后勺的头发,长叹了口气之后说着:“而且我也知道,你是故意想让我上来的。”
“瓮中捉鳖么,我要是真想干什么,我才不上来。”
好聪明的一个人,李云秋有些意外地挑挑眉,这是真的没有想到他已经猜到这一步了。
不过也还好,毕竟她没有自负到觉得只有自己能够算计考虑别人。
这本就不是她在运筹帷幄的算计每一个人,本就是一场博弈罢了,李景渊是绝顶的聪明人,只是他不像自己,一早就从别人那儿知道有重生这码子事儿。
他能猜到这里,李云秋惊讶,但绝不到瞠目结舌的地步。
话已至此,李云秋也不再藏着掖着,“原来如此,我这两天还在想你怎么还不上来。”
李景渊哽了一下,大概也是没想到这人会这么厚颜无耻的直说,就差把“啊对我就是在算计你”这句话摊牌。
“你想让我过来找你的目的呢?”李景渊抹了把脸,目光中带着几分清凌凌的凉意,语气不算友好。
面对一个处心积虑算计自己的人脾气能好就怪了。
李云秋咧嘴一笑,开始跟他打明牌,“那得看你过来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是戳破自己的存在,那就想办法让他戳不破,目的是过来分一杯羹,那就想办法让他分不了。
反正,绝不可能让他带着怀疑和自己相处下去。
与其被动被人发现,不如主动引鱼上钩。
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是她把每个人想的都太坏了,她垂眼看着李景渊那张很是憔悴的脸,见李云秋看他,那面色又沉了几分。
也难怪。
但下一秒他就从地上站起来,露出一个心不甘情不愿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我之前说的,能考虑考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