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之付出,实在让裴叙不知所措。
他抿了抿唇,“裴某何德何能,不值得姑娘……”
“你值得呀!”沈棠仰望着比她高出一颗头的裴叙。
他就是她的财神!她的出路!
沈棠看他头顶都自带神光,和金子一样的万丈光芒。
沈棠咽了咽口水,眸中满是对他的敬仰,“我们上次在添香楼合作的愉快,此后只要你我携手,定能破局的!”
携手?
破局为何要携手?
裴叙隐在衣袖里的指骨不自在地摩挲着,“不、不必了吧……”
“啊!”
忽而,沈棠一声尖叫。
裴叙还未反应过来,娇软的身体扑进了他怀里。
纤纤玉指紧攥着他的大拇指。
裴叙一瞬不瞬盯着与他相携的手,愣在了原地,耳垂微微发烫。
“蛇、蛇……”沈棠摇晃他的手臂。
裴叙猛地回神。
只见门缝里、房梁上,爬出一二十条蛇,颜色各异,双瞳幽冷,蜿蜒朝沈棠而来。
它们贪婪地吐着蛇信子,对沈棠似有种特殊的兴趣。
那些被蛇撕咬的画面不自禁钻入脑海,沈棠浑身抖如筛糠。
慌乱不知所措的神情与刚刚信誓旦旦的模样截然相反。
可纵是如此惧蛇,她还是为他义无反顾地来了。
裴叙若此时还把人推出去,与毒蛇何异?
他催动掌力,震开了蛇群。
群蛇飞了出去,七零八落耷拉在房梁和家具上,声音渐弱。
沈棠惶恐地扫视四周。
“先别看!”裴叙挥开披风将沈棠包裹入怀,遮住她的视线,另一只撕破衣摆,用碎布挡住了周围蛇的尸体。
沈棠躲在狭小的空间里,看不见血腥,也听不见蛇鸣,唯有他的心跳。
坚实有力,叫人心安。
许久,沈棠长长舒了口气,探出个小脑袋,“多、多谢将军,我、我也不是很怕……”
她担心裴叙嫌弃她胆小如鼠,又不让她帮忙了。
她梗着脖子,端得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可纤柔的身躯还在颤抖。
“不必逞能。”裴叙忍俊不禁,嘴角竟难得溢出一丝笑。
沈棠第一次见他笑,怔怔看他侧颜。
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沈姑娘,你没事吧?”
“我无恙。”沈棠敛眸,稳了下气息。
金老板的人似是很在意她的安危,听见人安然活着,语气又柔缓下来,“姑娘,金老板请你去客厅一聚。”
“好!我夫君身体不适,就让他在房间休息吧。”沈棠从裴叙怀中起身,给了他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裴叙知道这是沈棠在给他争取时间,让他四处查访。
可谁也不知道到地宫深处是什么。
沈棠将会遇到什么危险,她又不会武功……
见沈棠提步要走,裴叙下意识抓住了她的手腕。
可又觉不妥,讷讷松开她的手,张了张嘴,有什么话凝在嘴边,迟迟说不出口。
沈棠只当他担心自己完不成任务,拍了拍他的手臂:“将军放心,我已做好心理准备,不会再惧蛇了!我沈棠绝不是拖后腿之人!”
她明明怕,可眼神笃定。
她的勇敢坚韧,在金威郡裴叙就见识过了。
裴叙也相信她非怕事之人。
可越是这般,裴叙心头却更生出一丝怜惜,抿了抿嘴,“我是想说……万事小心。”
说完,他又觉这话矫情且毫无用处,迟疑片刻,递给沈棠一把羌笛,“此物乃我随身物品,你带着,若遇危险,可吹响,我必赶到。”
沈棠接过羌笛,摩挲着其上沙冬青的雕纹,莫名眼熟:“很精致,好意收下了。”
沈棠不跟他再客气,将羌笛收入衣袖,转身离开。
刚走出几步,便被地上断成三节的蛇给挡住了去路。
那蛇还没死透,血淋淋的身体扭动着。
沈棠吓得退了一步,随即,定了定神,一脚踢开蛇头。
“我不怕的。”沈棠扯了扯唇角,眉眼弯成了月牙。
她比他想象的还要坚韧。
从被劫色,到被百姓辱骂,到遇毒蛇,她不曾怕过任何困难……
裴叙脑海里莫名涌出沙漠中迎风而立的沙冬青,涌现出沙鸣山上穿着鹅黄色衣裙的楼兰姑娘……
“沈姑娘!”
裴叙脱口而出叫住她,拳头抵着薄唇,“你我是朋友,不必一直叫将军,叫我裴延之就好。”
“行,裴将军!”沈棠转过头,朝他挥挥手,推门而出。
裴叙站在原地,感受开门卷起的凉风,闷声道:“说了可以叫名字的。”
沈棠自是没听到裴叙的抱怨,跟着侍女往地宫深处走。
这地宫总共三层,宛如迷宫,沿着盘旋阶梯一直往下走,到了一片豁然开朗之地。
中间是个圆形广场,高高立着祭台,周围有许多方方正正泥沼坑,像是种水田的。
墙壁上、祭坛上勾画着灵蛇图腾,又让沈棠明白此地绝对不是种水田那么简单。
沈棠随着侍女沿泥坑旁边的狭小道路小心翼翼地前行。
冒着泡的黑水泥潭中,忽而探出一双凌厉的蛇眼。
沈棠一个趔趄,险些滑倒,幸得侍女扶了一把。
可她的绣花鞋还是被泥水沾湿了。
泥潭里冒出更多贪婪的眼神,寻着她的气息涌过来。
密密麻麻的蛇头。
原来,这些泥坑里养的都是蛇!
更准确的说,这座地宫实际是一个大大的蛇池,什么品种的蛇都有!
沈棠头皮发麻,脸色煞白。
祭台中央,响起金老板粗犷的笑声。
“这些小可爱都喜欢你呢,怕什么?”金老板手臂上缠着一条青蛇,饶有兴味逗弄着它的三角脑袋。
那蛇发出兴奋的嘶嘶声。
蛇池里成百上千的蛇群起响应。
空旷的地宫,戾声回荡,似能穿透人骨头,叫人腿脚发软。
沈棠后背汗涔涔的,强忍着不适走到金老板身边,故作懵懂:“金老板不是要奴家伺候吗?怎会、怎会来此?”
“需要你伺候的不是我,是……”金老板望了眼楼上石窟亮着烛光的窗户,随即又指了指祭坛下的蛇群,“需要伺候的是它们!”
蛇通灵性,似听懂了金老板的话,嘶嘶声愈发雀跃和渴望。
此起彼伏。
金老板手持青蛇,逼近沈棠,“把衣服脱了。”
“奴家……”
“不听话,我就把你那病弱夫君先丢进蛇池里!”金老板手中青蛇忽而扑向沈棠眼前,吐着蛇信子,幽瞳阴毒诡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