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昏睡

薛天他爹怕是做梦都想不到,他打算算计的这个看上去憨厚老实的外来户,竟然是个功夫一流的。

山匪悍然扑来,雪亮的大刀直抵梁成他爹头顶的时候,薛天他爹以为这事儿就算是成了。

半年前,他感激梁家的恩情,那时候是真感激。

可等过了那一阵儿,又后悔了,尤其是看到梁成他爹经营店铺明显比他得手,这长久以往下去,店铺还不都得是梁家的。

他便动了这心思,想要在押货的半道儿上弄死这人,剩下梁成和他娘孤儿寡母不成气候,他已经安排好后手。

眼睁睁看着梁成他爹一脚踹翻那山匪,不过眨眼儿功夫就把在场山匪全部撂翻并且麻溜捆了的时候,薛天他爹吓得差点一头栽过去。

倘若事情到此为止,也就罢了,他惊悚之下已经想好如何给自己开脱,偏偏不巧,县太爷正好路过。

这下得了,一伙人全部去了县衙。

三下五除二,事情明了,薛天他爹杀人未遂,被判三年。

梁成他爹自己都惊呆了,他怎么都没料到,竟然是这真相。

摸着自己幸存的项上人头,梁成他爹裹着一身后怕的冷汗回到四合镇。

一进镇子就听到人们议论,说他拿着薛家的生意本儿卷款跑了,薛家找不到人,要把梁成和他娘一起卖到人牙子那里

这些事,梁成一半是自己亲生经历,一半是听爹爹讲述。

山匪那一段,他只凭想象,可被薛天他娘逼着卖到人牙子处的场景,他历历在目。

他娘指天发誓的说绝对没有卷款潜逃,却被薛家的家丁兜头砸了一棒子,当时血就顺着鬓角流了下来。

而他,哭着抱着他娘的腿

那时候,他好像除了哭,别的什么都不会了一样。

至于薛天,就冷眼立在一侧,看着他们,手里拿了只果子,一会儿吃一口,一会儿吃一口。

这场闹剧,随着他爹回来告结。

气狠了的梁父,当夜便带着妻女离开四合镇,这铺子的受益,他按照当日的五五分成,拿走属于自己的分红,至于旁的,一分没动。

薛家不仁不义,他却仁至义尽。

至此梁家在清水县扎根,与薛家再无半分来往,另开店铺,做起布匹生意,两年功夫就起来了。

薛天突然出现的时候,梁成心里是抵触的,他脑子里一瞬间出现的,是薛天吃果子的样子。

他太想问问薛天了,当年,他当真就一点都不念情分吗?

素日里,哥哥哥哥的喊着,真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卖到人牙子处?

还有,薛敏到底怎么死的,当时他小,什么都不懂,这些年渐渐长大了,心里也就起了疑惑,人,真的死了吗?

头疼欲裂,梁成长长吁了一口气。

当年他哄薛天高兴的时候折的那些小船,许多都是薛天嚷着要,他来不及准备纸张,直接扯了账本上的纸。

那时候他就是个标准的熊孩子,哪管这账本能不能动呢。

可谁承想,薛天今儿竟然说出那样的话。

那账本

隐约听他爹提过一次,好像是记了他爹私自采购的一批东西,并没有在绸布店卖,而是送往别处了。

“咯吱~”

一声门响打断了梁成的记忆,他眼皮动了动,“小棠?”

陆棠嘿的一笑,“你怎么知道是我?”

听到声音,梁成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烦闷似乎少了许多,他腰上用力一个鱼打挺坐起身来,朝陆棠笑道:“自然是能感觉到。”

目光落在陆棠手里端着的托盘上。

里面有一碗粥并几样小菜。

“吃点东西再睡。”陆棠将托盘放在桌上,笑眯眯朝梁成道:“咱们都是一块长大的好兄弟,有什么事,你不能瞒我们。”

梁成看着那碗粥,起身走到桌旁坐下,“你熬的?”

陆棠嘚瑟道:“厨子们可熬不出我这手艺。”

虽然在他们几兄弟间陆棠的厨艺算得上第一,但是比起厨子肯定是不及,这话是她一贯的豪言壮语,梁成知道这人是在哄自己高兴,便配合道:“嗯,小棠的手艺天下第一。”

陆棠得意的一扬下巴,再开口却是把郭大伟小厮跟踪薛天的事噼里啪啦告诉他。

“虽然不知道你们以前是什么情分,但是,你别犯傻知道吗?他没安好心的。”

薛天一直埋头吃粥,等陆棠说完,他忽的抬头看陆棠,“小棠,你家里提了你的婚事吗?”

陆棠:啊?

脑子宕机了好一下,陆棠才转过这个急转弯儿,如实道:“前一阵子我姐提了一嘴,说是有个什么亲戚要把她家的什么侄女儿还是外甥女儿的说给我,不过后来也没有动静了。”

起初提起婚事,她还有些着急。

再后来她可算想清楚了,知道她女的的人可不止她一个,她娘也知道呢!

人家提亲也是朝着她娘来,到时候自然有她娘给她挡住,根本轮不到她操心。

心里想明白了,这事儿陆棠说起来也就轻松。

梁成却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猛地咳了几声,“其实,咱们都还小,尤其你,比我们都小,徐慎还没成亲呢你急什么,再过三五年也不迟,成亲早也不是什么好事。”

陆棠:哈?

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一茬,陆棠哈哈笑了几下,催促他赶紧喝粥,一会儿凉了。

然后,眼睁睁看着梁成一碗粥吃完,人晕晕乎乎晃悠几下,啪,摔面前桌子上昏睡过去。

陆棠登时松下一口气,啪啪拍手,门外早就候着的徐慎周述郭大伟推门进来。

几下把梁成抬床榻上去。

周述跟着也躺在梁成旁边,“都放心走吧,明儿一早我就把人带走,放心,绝对不让姓顾的发现梁子离开四合镇。”

一通折腾,已经亥时。

陆棠在一楼大堂又盯了一会儿,等到快到亥末的时候,打烊关门,回屋睡觉。

隔壁秦墨听到楼道里传来脚步声,蹭的从椅子上弹起来,两步走到压了一条缝的门边。

宋清湛:?!

“你大半夜的不睡觉,折腾什么呢?”

实在看不明白秦某人的诡异行为,宋清湛打个哈欠从床榻上坐起来。

这人自己不睡也就罢了,折腾的他也睡不好。

秦墨一言不发,立在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