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璁回到承光殿的时候,乾德帝已经在里面等着他开饭了。见他这个时候才回来,又跟以往那样用幽怨的目光看着他,幽幽道:“璁儿今天又去哪个娘娘的宫里玩了,到现在才回来。”
乾德帝这个样子,让尹璁想起自己跟他相处过的数个夜晚。不管他在外面玩到多晚,回到承光殿,乾德帝总会等他回来才开饭。虽然乾德帝总会在口头上埋怨他两句,但只要他随便忽悠一下,哄一哄就能蒙骗过关。每次他回到承光殿,看到乾德帝在烛光中等他的身影,他都会感觉到很温暖。
只是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时光了,尹璁想到这一点,神情就有些恍惚,愣在门口那里定定地看着乾德帝,仿佛要将这一幕永刻在心底。
乾德帝见他站在门口那里迟迟不进去,就不满地皱起了眉头,对他招招手又拍拍自己的大腿,示意他说:“怎么还站在门外,不觉得冷吗,快进来让朕抱抱看身体有没有冻着。”
尹璁这才回过神,抬起脚跨过殿门的门槛,屁颠屁颠地朝乾德帝走过去,伸出手抱住乾德帝的脖子,乖乖地坐在他腿上,靠在他怀里。
乾德帝抱住他,摸摸他的脸,又捏捏他的耳朵,然后嫌弃道:“这么冰凉,让你不早点回来,非要吹夜风。”
话是这样说的,但他并没有推开尹璁的意思,反而将尹璁整个人摁进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将他捂暖。
尹璁趴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龙涎香。现在的他已经很习惯这种香气了,习惯到已经回想不起来,他第一次跟乾德帝近距离接触的时候,初次在乾德帝怀里闻到这股气息时是什么感受了。
感觉那都是好久远的事情了,仿佛像上辈子发生的一样,不知不觉他都呆在乾德帝身边四个多月了。
他突然有感而发,轻轻地呢喃道:“时间过得好快啊。”
乾德帝听他突然感叹,也有同感,附和道:“是啊,时间过得真快。”
尹璁觉得这样不行,太伤感了,他们在一起的最后一个夜晚应该是欢快的,不然以后回想起来,他会觉得这最后一晚被他浪费掉了。
于是他打起精神来,从乾德帝怀里竖起脑袋,摸着自己肚子说:“我饿了,要吃饭。”
乾德帝便笑着打趣他:“怎么,今天出去玩没人投喂你吗,朕还以为璁儿是在外面用了膳才回来的呢。”
尹璁鼓着腮帮子看他,无辜且委屈道:“怎么可能,你不是还在寝殿里等我回来用膳吗?我想到这一点,就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了,连昭容姐姐留膳我都没理。”
乾德帝闻言挑了挑眉头:“哦?璁儿怎么突然对朕这么好,是终于良心发现了吗?”
尹璁被他看得有些心虚,便低下头蹭蹭蹭地从他腿上下去,转身就要往餐厅走。只是还没走两步,就被乾德帝从后面一把捞起来,被抱着过去。
这一顿晚膳跟以往的并没有什么区别,尹璁还有些失望。这可是他最后一次在承光殿陪乾德帝用膳了,要是能做得丰富一点就好了,那会特别有纪念意义的吧。然后又想到这可是他最后一次在宫里用膳,宫里好吃的菜他以后在外头可就吃不到了。他有些惋惜,于是吃饭的时候难得不用乾德帝哄着喂,就抱着碗哼哧哼哧大口地吃了起来。
他吃得又多又快,乾德帝看着又不满意了,对他说:“璁儿,你吃慢点,没人跟你抢。”
尹璁这才觉得自己好像饿死鬼投胎一样,怕被乾德帝察觉他的异常,这才放慢进食的速度。
他咬着筷子尖,口齿不清地赞叹道:“御厨们的手艺还是这么好啊。”
乾德帝闻言看了他一眼,似乎觉得他今晚有些反常,尹璁便兀自嘿嘿笑了起来,掩饰住自己的失落。
用过膳,依旧是两人一起泡脚,尹璁坐在乾德帝怀里,两只脚被乾德帝的夹着泡在热水里,舒服得他一个劲叹息。然后调皮地晃动自己的脚丫子,将自己的脚踩在乾德帝的脚背上搓来搓去,自己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乾德帝的脚比他的大了不止一圈,因为常年不见光,脚背很白,青筋和血管分布在上面,看起来就很有力气的样子。尹璁甚至觉得他的脚可以承受住自己的体重,于是好奇地将自己的脚板放到他的脚背上,但却不敢用力踩下去。
萧令本抱着他在闭目养神,感觉到自己的脚背上有东西动来动去,才睁开眼看了一下,见是尹璁在玩,便捏了捏他放在自己腿上的手,低声问他:“好玩吗?”
尹璁头也不抬,下意识应道:“好玩。”
然后才发觉是乾德帝在跟他说话,而乾德帝握着他的手也在渐渐用力。他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危机,一抬头就对上乾德帝深邃幽暗的眼眸,被吓得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一下。
“我、我不玩了。”尹璁连忙将自己的脚挪开,装出乖乖的样子来,企图讨好乾德帝。但他不知道他乖巧的样子更加诱人欺负他,于是等他反应过来,他人已经倒在床上了,而乾德帝正伏在他身上。
乾德帝捏他的下巴左右打量他,不怀好意地笑道:“怎么就不玩了,刚才不是玩得挺高兴的吗?在朕的脚上踩来踩去,把朕都踩出感觉来了,璁儿不打算对朕负责一下吗?”
尹璁被乾德帝孟浪的模样和话语给吓到了,嘴巴张得大大的,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来了。
直到乾德帝低下头在他唇上吻了一下,故意问道:“嗯?璁儿有什么表示吗?”
尹璁只觉得刚才泡脚的热气猛地从脚底心窜了上来,烧得他的心在发颤,脸在发红,他感觉自己这个样子在乾德帝看来一定跟煮熟的虾子差不多了。想到自己那么糗的样子,他羞得连脚趾头都蜷了起来,忸忸怩怩道:“我、我……”
萧令见他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便自说自话地帮尹璁决定道:“璁儿是因为害羞才说不出来吗,那朕就当璁儿默认了,朕要亲你了。”
尹璁听他说要亲吻自己,便习惯性地闭上眼睛,一副豁出去任你拿捏的姿态,反正这也是最后一次了,随便他怎么样吧。
乾德帝见他一副献祭给自己的姿态,又想到他心中的小九九,不由得无奈地笑了起来,伸长手臂将床帘放下,抱着他躺下。
半个时辰后,因为害羞而躲在被窝里当鹌鹑的尹璁红着一张脸从明黄色的锦被里钻出一个头来,他头上的发髻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的,有一些刚长出来还不算长的头发胡乱地支棱着,让他看起来又可怜又可爱。
身心得到满足的乾德帝见他迷迷糊糊惹人怜爱的样子,又把他抱进怀里,让他躺在自己的臂弯上,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哄他入睡。
尹璁虽然困得一个劲地打哈欠,但还是舍不得睡。他强打着精神,趴在乾德帝怀里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乾德帝。因为刚被欺负过,他的眼角还有些发红,长而卷的眼睫毛上还残留着没擦干净的眼泪水,看起来更加可怜了。
乾德帝忍不住笑了起来,抬起手捏他的脸问道:“怎么了,刚才不是说困了累了,求朕不要闹你了吗,怎么这会又不睡觉?”
尹璁难得没有苦恼地避开他,而是就着他捏着自己脸的姿势,继续静静地端详着他。萧令直觉他有话要跟自己说,便耐心地等他开口。
果然,没一会儿,尹璁就动了动嘴巴,喏喏道:“我、我明天能出宫去尹府看看,送送我爹他们吗?”
他说完之后,有些紧张地看着乾德帝,生怕乾德帝拒绝他。同时他还有些心虚,眼睛虽然是看着乾德帝的,但是眼神有些飘忽,并不敢直视乾德帝。他见乾德帝久久没有回复他,便以为乾德帝不打算答应他的要求,正要自己想别的主意,就听乾德帝说:“可以,璁儿是想自己去,还是带几个人一起去?”
尹璁诧异地看向他,似乎没有想到他居然这么好说话,非但没有拒绝他,还给他选择是否带人。他还以为乾德帝就算同意他出宫,也是要派人跟着他的,还想了很多甩掉随从逃遁的法子,结果完全派不上用场。
这简直超出尹璁的预计了,所以他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结结巴巴道:“我、我可以自己出去,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记得回来的路,不会让你担心的。”
他以为乾德帝会怀疑他,没想到乾德帝很爽快地点了点头,应道:“好,朕相信璁儿。”
尹璁闻言心虚得左顾右盼,过了一会儿,像是回报乾德帝那样,低下头虔诚地在乾德帝眉心亲了一下,轻声道:“谢谢您,陛下。”
乾德帝像是听不出来他这句话是在道别那样,用大手在他脑袋上胡乱揉了一把,笑道:“好了,既然明天要出宫,那现在就睡觉吧,别明天又舍不得起床,错过尹家离京的时辰。”
尹璁嗯了一声,乖乖地趴到他怀里,像是抱着一个宝物那样,抱着他入睡了。
他这一晚上睡得并不安宁,因为心里老是惦记着明天就要离开的事,夜里做了不少让他难受的梦,中间还被吓醒了好几次。直到醒来看到承光殿里摆置的夜明珠散发出来幽幽的光,才想起来自己尚还在宫里,而乾德帝就躺在他身边,他才放心地睡回去。
早晨乾德帝起身的时候,尹璁又醒了一次,他见乾德帝起来了,也揉着眼睛坐了起来,黏黏糊糊地往乾德帝身上蹭,好像很舍不得乾德帝去上朝那样。
萧令知道他今天为什么这么粘人,无非就是觉得今天过后他就要离开了,以后再也见不到自己,所以才想珍惜这“最后”相处的机会。想到这个,萧令还是觉得有些哭笑不得,这小东西还真以为自己离得开这里吗,怕是走到半路,就哭哭唧唧地往回走了。
不过他还是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情的那样,捧着尹璁还有些迷糊的脸亲了亲,笑问道:“璁儿今天怎么醒这么早,还这么粘人,还让不让朕去上朝了,嗯?”
尹璁被他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地偏开脸,刚睡醒的嗓子黏黏糯糯,没有什么说服力地为自己辩解道:“才没有……”
萧令又笑着亲亲他的嘴角,揉揉他的脑袋,像往常那样跟他说:“好了,朕要去上朝了,璁儿今天乖乖的,出去早点回来,朕等你回来一起用膳。”
尹璁听他说这话,鼻子突然又有些酸,想到乾德帝今晚再也等不到他回来了,他的心就隐隐发疼,有股酸酸的感觉要从心里溢出来了。他见乾德帝转身去更衣,手比脑子还快地拽住乾德帝的手。
乾德帝回过头疑惑地“嗯?”了一声,他就一头扎进乾德帝怀里,双臂紧紧地抱住乾德帝,舍不得松开。
萧令哭笑不得地拍拍他的背,哄道:“好了璁儿,朕只是去上朝而已,晚上就回来了。”
见他怎么都不愿意撒手,萧令只好蹲下去,蹲在床边跟他平视,见他眼睛有点红,就用指腹擦了擦他的眼角,又捧着他的脸跟他接了个吻,笑着问道:“这样可以了吧,你个小黏人鬼,就知道撒娇要亲亲,害得朕都不想去上早朝了。”
尹璁红着脸推了推他,小声道:“您还是快点去上朝吧,不然大臣们又要有意见了。”
萧令想起那天尹璁在御书房外面听到臣子们说的话,突然沉下脸,故意说给尹璁听那样说道:“朕看他们谁敢有意见!”
尹璁被他阴鸷的样子吓到了,身体明显地抖了一下。萧令见状,才缓和一下表情,又安抚似的亲亲他的脸,说道:“璁儿不要怕,朕会护着你的。”
说完宫人就进来伺候他更衣洗漱了,等他去上朝了,尹璁才敢从龙床爬下来,找出他放了银子的那身衣服胡乱地穿在身上,出去之前,又再三检查荷包里那几块银子还在不在。
叶姑娘知道他今天要出宫,还是乾德帝批准的,所以看到他一副出门的样子也不觉得奇怪,也没拦着他。而是像往常那样,一边事无巨细地叮嘱他出门要注意的事项,一边将他送到殿门口,又嘱咐他早点回来。
尹璁心里有愧,又舍不得她们,怕自己一开口露出哭腔,只好不停地点头应下,然后跟她们挥手作别,慢慢吞吞地离开承光殿,往朱雀门走。
一般来说,朱雀门正门只给皇帝皇后进出宫走,宫里其他人要出宫,只能走玄武门,但是尹璁这次出宫,乾德帝给他批的就是朱雀门的通行令,所以他只能自己一个人摸索着往朱雀门去。
好在他已经跟乾德帝从朱雀门出去过两次,还记得去朱雀门的路,于是路过的宫人只见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裳的少年迈着步子往朱雀门的方向走去。他们看到这个颜色的衣服,再看到少年在宫里横行无忌的样子,就知道这位少年就是承光殿那位很受宠的小公子了。只是他们不知道,这位主子今天怎么不好好在承光殿待着,而是自己往朱雀门去了,若是要出宫,怎么身边也没跟着个人,莫非是想趁陛下在上朝,偷偷溜出去?
本着好奇和立功的心思,宫人们多了个心眼,尾随在小公子身后,看看小公子到底要做什么。他们跟着小公子到了朱雀门,却因为身份卑微不敢靠近,只能看着小公子理直气壮地走到正门那里,对拦下他的禁卫出示了一张明黄色的东西,然后禁卫就给他打开了宫门。
宫人们见状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位小公子敢来朱雀大门呢,原来是身上有陛下的密令。然后又想到,陛下居然会准许他从朱雀门出宫,这摆明着就是给他皇帝或是皇后一样的特权了啊。
他们回到自己工作的宫里,忍不住添油加醋地将他们的所见所闻告诉了自家主子。后妃们听说乾德帝居然恩准尹璁自己一个人出宫,还是从朱雀门出去的,嫉妒得脸都扭曲了。
她们还以为尹家落马,尹璁的圣宠也会受到影响呢。特别是这段时间承光殿不停传出小公子病重的消息,她们以为尹璁迟早要失宠,没想到尹璁这病一好,乾德帝就批准他出宫去了,让他走的还是只有皇帝皇后才能走的朱雀正门,这如何不教她们嫉妒?
“好啊!我以为尹家没了,尹璁也不能在宫里得意多久,没想到啊,陛下居然宠他宠到这种地步。他一个逆臣之子,陛下不一并处理掉他也就算了,居然还变本加厉地宠他,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尹璁拿着乾德帝的密令出了宫门后,看到朱雀大街上的繁华景象,一时神情恍惚。他居然出宫了,他真的出宫了,很快他就能离开这座皇城,从此再也束缚牵挂了吗。
大雪放晴后,日光照在积雪上,白得刺眼,尹璁只好眯起眼睛,一步一步地往热闹的大街上走去。
走在繁华的朱雀大街上,尹璁只觉得恍若隔世,他不知自己有多久没自己一个人自由自在地走在这条街上了,这让他想到自己的小时候。他曾经光着脚在这条大街上奔跑,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来去自如地穿梭,没有人会跟一个尽情玩耍的小孩计较,更何况他长得粉雕玉琢的,就算不小心撞到人,人看到他长得可爱,都没法跟他发火了。
但是现在他已经比那时候的他长高了不少,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在人群中奔跑了,他只能小心翼翼地避开人群,往西街的尹侯府去。
西街因为尹侯府被封的事,为人们所忌惮,最近都没什么人敢踏足,导致有些凄凉。尹璁自己走在西街上,信步往尹侯府大门走去,只见尹侯府大门紧闭,上头的封条还在。那日乾德帝亲临时张罗的红布灯笼都掉在了地上,蒙上厚厚的灰尘,就连那副象征着先皇恩宠的牌匾都被撞得歪歪斜斜,悬挂在门上摇摇欲坠。
尹璁踩着石阶走到尹侯府门前,因为很久没人踏足,门外居然结了不少蜘蛛网,尹璁嫌脏,没走太近,就站在大门正前方,负手抬头打量这败落的一切。
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尹家终于食了自作的恶果,得到了报应。娘亲若是地下有知,不知道会不会感到欣慰。
离开之前,他打算进去再看看他跟娘亲住过的小院,于是便提起轻功翻过围墙,落在了尹侯府的院子里。
半个月没人打理,尹侯府处处都弥漫着一股破落的陈味,积雪堆得很高,让尹璁走路都有些困难,最后还是直接用飞的,直接飞到他以前住的那个小院的屋顶。
这里其实没什么看头,他娘早就不在这里了,也没留下什么东西,他只是坐在屋顶上缅怀一下,而后注意到隔壁下人住的那个院子有动静,就好奇地过去看了看。
只见寿叔和几个家奴正在里面收拾东西,尹璁见到寿叔好好的,想来是乾德帝履行了放过尹家无辜人士的承诺。他一时感动不已,大步走进去喊道:“寿叔!”
寿叔正在收拾他要带走的东西,突然听到有人喊他,抬头看到尹璁,便惊讶得松开手,任由手里的东西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
“少、少爷!您怎么在这里?”寿叔激动地走过来,用干枯的手握住他的手,用闪着泪光的眼睛不停地打量着他。然后像想起来什么严重的事情那样,紧张地问道:“少爷,您怎么出宫了,是不是被尹家牵连了,陛下才将您赶出来?”
尹璁不忍让他担心,连忙道:“不是的,我是自己出来的。寿叔你们还好么,没受什么苦吧。”
寿叔摇摇头道:“没,皇帝老爷知道我们这些奴仆是无辜的,没怎么为难我们。我们只是被关在里面一些天,今天老爷他们要被押送离京,就把我们放出来了,还废除了我们的奴籍,允许我们从后门进来,收拾自己的东西各回各家。这一定是少爷在皇帝老爷面前给我们求的情吧,少爷的大恩大德,寿叔只能来世再报了。”
尹璁没想到乾德帝居然这么好,只因为他提了一句,乾德帝就把事情安排得如此妥当。他感动不已,又为寿叔他们感到高兴,不停地说:“这是你们应得的,是尹家对不起你们在先。寿叔,你们回老家之后,一定要好好生活啊。”
寿叔也感动得红了眼眶,连连点头应道:“寿叔会的,少爷你也要多多保重啊!”
寿叔临走之前,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回头跟尹璁说:“少爷,你娘亲她,我后来攒了点钱,将她的尸骨从乱葬岗找了回来,就埋在京城郊外的小土丘上,你要是有机会,可以去看看她。”
尹璁没想到他娘亲的尸骨居然还在,还被好好地安葬了,一时眼泪水就哗啦啦地流了出来,抓住寿叔的手感激涕零道:“谢谢你,寿叔,真的太谢谢你了。”
寿叔看到他哭,就心疼得不行,安慰地拍着他的肩膀说:“以后少爷就好好照顾好自己,别让你娘担心啊。”
送走了寿叔他们,尹璁想起来一样东西,便往尹家祠堂的方向飞去。
尹家的祠堂也败落了,灰尘和蛛网到处都是,祖宗的灵牌也都蒙了尘,有的被老鼠撞得倒在了地上。尹璁熟视无睹地跨过它们,在角落里找到他娘的那块灵位,擦擦干净抱在怀里。虽然他知道这是尹敏忠为了瞒天过海临时让人粗制滥造出来的,但是既然上面写了他娘的名字,他就不能让它留在尹家蒙尘。
他抱着灵牌呢喃道:“娘亲,璁儿来带您离开了,咱们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璁儿会好好供奉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