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天亮之后,大理寺那边终于将从尹侯府搜来的罪证呈了上来。

乾德帝示意太医上前验尹萍装药粉的那个包,看到底是什么成分的媚、药。经验老道的太医将鼻子凑在药包上嗅一嗅,便闻了出来。

太医躬着腰如实回答道:“回陛下,这味药里包含了丹砂、雄黄、白矾、曾青、慈石,这五样都是制作寒食散的材料,还有其他的药材,待微臣回去一一查明再来答复陛下。”

乾德帝的脸在听完太医说的话后变得更加阴沉了,他对大理寺的人说:“传朕的命令,尹家有弑君之心,关入天牢,等候处置!”

尹敏忠直到进了天牢,还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明明几个时辰之前,他还在跟乾德帝君臣俩推心置腹对饮甚欢,怎么他才回房躺下没多久,酒都没醒,就变天了。他甚至只穿着睡觉时穿的单衣,就被禁卫军从房间里抓了出来,连让他披件外衣的时间都不给,一路拖着他进了天牢,冻得他手脚僵硬。

等他进了黑漆漆的牢房,他才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他除了不可置信还是不可置信,一个劲地摇晃着天牢的铁栅栏,对狱卒喊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凭什么乱抓忠良!让陛下知道了,不治你们的罪!”

狱卒见他吵得烦人,就拿着鞭子走过来,冷笑着啐他一口,说:“呸,还忠良,会有忠良给君王下毒吗?”

尹敏忠听这话听得一脸懵逼,追问道:“什么下毒,本侯爷可没做过那种大逆不道之事!你们不要诬陷人!”

狱卒冷哼道:“侯爷做没做我可不知道,但上面是这样说的,幸好中毒的不是陛下,不然侯爷现在已经在去黄泉的路上了。”

尹敏忠听得一头冷汗,不可置信道:“这怎么可能,晚膳的时候本侯爷跟陛下吃的喝的都是一样的东西,为什么本侯爷就没事,这一定是有人想陷害本侯爷!”

狱卒道:“陷不陷害什么的,不在我的管辖之内,我只负责关押侯爷,至于侯爷有什么地方觉得冤枉的,不如到陛下面前再申诉吧。”

说完他便不再理尹敏忠,回去继续睡觉了,大半夜的突然送这么多人进牢里,可差点没把他们忙死。

尹敏忠在天牢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家中女眷还在他身后哭哭啼啼的,听得让他心烦。他回头迁怒她们,吼道:“这是怎么回事!明明用晚膳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咱们家就给陛下下毒未遂了!”

女眷们在家中娇生惯养的,哪里进牢里吃过苦?这天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还弥漫着一股血腥的味道,吓得她们胆子都要裂开了,又被尹敏忠这样一吼,胆子小一点的都被吓得哭了出来。

尹敏忠听她们越哭越大声,简直又气又烦,他指着自己的夫人,质问道:“你来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尹夫人被他看得一阵心虚,眼神躲闪,支支吾吾地应道:“我、我怎么知道!我让人安置好陛下他们之后,就回房伺候醉鬼一样的你了!”

尹敏忠暴怒:“那到底是谁,家里最后一个接近陛下院子的是谁!”

尹芝战战兢兢地回答道:“父、父亲,我我我,回自己院子准备歇息的时候,看到姐姐端着一碗什么东西往陛下住的院子去了。”

尹萍见尹芝居然还有脸出卖自己,一张脸扭曲起来,扑过去就要掐尹芝的脖子。

尹敏忠闻言,暴喝道:“尹萍!你最好给爹一个解释!”

尹萍深知事态严重,为了能够从轻发落,只好避重就轻地推卸责任道:“女儿、女儿也不知情啊!母亲让我半夜去给陛下送醒酒汤,想让女儿趁机得到陛下的宠幸,女儿没想太多,就将醒酒汤送过去了而已,汤里有毒我也是不知情的!”

尹敏忠转向尹夫人,指着她气不可遏道:“好你个贱女人,居然瞒着我犯下如此滔天大罪,怪不得书上说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古人诚不我欺,你就是个祸害!”

尹夫人什么时候被尹敏忠指着鼻子骂过,当下就不服气地顶了回去:“你在我这里发什么火,有种你去陛下面前说啊!我只是让尹萍去给陛下送醒酒汤而已,里面的毒又不是我下的!”

尹敏忠看向家中老小,大声质问道:“那到底是谁!给我滚出来!”

没有人敢出来揽下这弑君之罪,毕竟是个人都知道,这事非同小可,最轻也得落得个砍头的下场。

尹萍害怕自己做的事被发现,趁着大家没注意,偷偷地躲到了最后面去,任由她爹怎么发火,都不打算开口认错。

尹家给乾德帝下媚、药,结果导致乾德帝身边的人中毒这事没多久就在京城传开了,朝廷百官即使不上朝不面圣,也有所耳闻。得知尹家居然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百官俱是痛心疾首,觉得尹家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尹昭仪跟小公子在宫里受宠还不满足,还想再送一个女儿进宫争宠,结果闹出这样严重的事情来。好好的一个世袭侯爵,就这样断送了自己的荣华富贵。

以前觉得尹敏忠为了圣宠将自己的庶子送进宫给乾德帝当男宠已经够荒唐的老臣,现在对尹敏忠越发地失望,一个劲地为尹家先祖感到不值,给先皇卖命才换来的大好祖业就这样葬送在了尹敏忠手里。

不过也有人幸灾乐祸的,就是平日看不起尹敏忠做派的大臣,这次尹家举家入天牢,他们就是第一个拍手叫好的。特别是家中有女儿在后宫为妃,被尹昭仪压制的,比如说户部侍郎。

听说尹家给乾德帝下药,结果那药被尹家那个庶子服用了,现在还躺在承光殿的龙床上生死未卜,杨侍郎简直都要高兴得给祖宗上粗香了。

“尹家这事做得妙啊,想算计陛下,没想到算计到了自家人头上。要是那药再烈一些,直接让承光殿那位小公子翘辫子就好了,那样陛下的心不就会转移到我女儿身上去了吗?”

尹家给皇帝下毒,虽然皇帝并没有中毒,但事情影响极其恶劣,朝中百官接二连三要进宫觐见乾德帝,上谏乾德帝处置尹家的折子堆满了御书房的龙案,甚至还有些臣子趁机进言让乾德帝将尹家那个庶子也一并处理掉的。

乾德帝这几日忙得不可开交,他既要审尹家,又要照顾还在昏迷的尹璁,还要应付源源不断的奏折,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下巴都长出胡子来了,都没空剃一剃。

他在御书房里翻臣子们呈上来的奏折,这段时间的奏折都是让他处置尹家的,有建议满门抄斩的,也有建议抄家流放的。还有让他在处理尹家这件事上三思,让他看在尹家先祖随先帝立国有功,网开一面的。

前面那些乾德帝看过就算了,怎么处置尹家,他有自己的打算,就算外臣再怎么劝他也无济于事。但是看到让他看在尹家先祖的份上饶过尹家这次的奏折,他就沉下脸将那些奏折摔到御书房的地毯上,骂道:“岂有此理,尹家弑君,罪不可赦,就是死一百次都不够,居然还有人敢劝朕网开一面的,真是居心叵测!”

荣华一边将乾德帝丢掉的奏折捡回来,一边劝道:“陛下,陛下息怒,身子要紧啊!”

乾德帝坐在龙椅上深深地吸了几口气,等平息了怒意,才拿起下一本奏折来看。他不看这本奏折还好,一看更是怒不可遏。居然有大臣上谏说这次尹家下毒弑君的事是尹家处心积虑做出来的,他宠爱的尹家庶子是尹家安插在他身边的内应,尹家有心谋反,应当诛九族,劝他把尹璁也给关进天牢严刑逼供。

他简直要被这个大臣写的东西气笑了,一把将奏折拍在龙案上冷笑道:“这一个个的都好得很,打着对朕好的旗号,让朕处理掉璁儿,不就是因为璁儿挡了他们家女儿的道吗?可他们又知不知道,若是那天没有璁儿,中毒的可就是朕了!现在他们居然劝朕除掉璁儿,是想让朕成为忘恩负义的罪人吗!”

荣华连忙跪下来说道:“陛下,陛下千万不要听信这些臣子的话,置小公子于不顾啊!那些臣子若是真想对小公子不利,奴才愿意为小公子承担一切罪名,反正奴才这条贱命也是小公子换回来的!”

乾德帝冷冷道:“朕怎么会听他们的话,处置璁儿呢。朕的璁儿何罪之有,他不过是生在尹家,身不由己的一个可怜孩子罢了,是尹家贪得无厌,自取灭亡,怨不得谁,要处置也只会处置他们一家而已。朕会将璁儿保护得好好的,谁都别想从朕身边夺走他。”

说到尹璁,乾德帝的脸色终于没有刚才那么阴沉了,反而黯然起来,扶着发疼的额头道:“也不知道璁儿醒没醒,要是他知道尹家已经完了,他会不会高兴一些?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好久了吧,他怎么就没醒过来看尹家的下场呢。”

荣华心疼小公子,也心疼乾德帝,就干脆劝道:“不如陛下先回寝殿看看小公子吧,小公子都睡了好久了,万一醒来没看到陛下,又要闹了。”

乾德帝苦笑道:“朕倒情愿他闹,也不愿意看他病恹恹躺在床上的样子。罢了,朕回去看看他吧,朕出来也有大半天了。”

虽然承光殿作为皇帝寝殿,平日里都很肃静,但这两日简直安静过头了。宫人们甚至都不敢在殿内多说一句无用的话,走路都尖着脚,生怕弄出一些动静来,吵醒静养中的小公子。

乾德帝住的内殿更是安静,里头只留一位太医和两三个宫人伺候,尹璁就躺在龙床上,时不时被太医用烈酒擦身散热。经过太医们两日的照料,他体内的热气已经散得差不多了,脸色起码没有之前那么红,估计着也快醒了。

太医刚给尹璁擦过一次身,就听到有人走进来的脚步声,他回头见是乾德帝,就要下跪行礼。没想到乾德帝怕吵醒尹璁,抬起手示意他免礼,他就轻手轻脚地退到一边去了。

乾德帝大步走到龙床前坐下,看了眼还在熟睡中的尹璁,低声问道:“小公子身体如何了?”

太医轻声应道:“回陛下,小公子体内的毒素已经排得差不多,暂时没有什么大碍了。只是小公子体弱,又服了寒食散,难免会体虚一些,估计还要好一段时间才能恢复了。”

乾德帝嗯了一声,见没他什么事了,就暂时让他出去歇着,自己则留在内殿陪尹璁。

尹璁看起来消瘦了很多,如果不是残留在他体内的毒素作祟,他的脸色应该是苍白的,而不是现在这样泛着不正常的红。乾德帝见他这个样子,心疼极了,只能握住他的手让他安心一些。

他把尹璁的手放到自己脸上,故作轻松地笑道:“璁儿你感觉到了吗,朕这几天长了好多胡子,都怪你还不醒来,朕都没时间剃须。等你醒了看到朕这样邋遢的样子,可不能嫌弃朕。”

尹璁还深陷昏迷中,自然感觉不到他的胡须,也听不到他说话。乾德帝陪了尹璁一会儿,外面有人传报说大理寺求见,他就放下尹璁的手,吩咐宫人照顾好小公子,才走出去。

大理寺那边说已经准备好审尹家了,过来问他要不要过去观审。乾德帝当然要过去,他可得亲自帮尹璁出气。

经过两日的关押,尹敏忠一家哪里还有往日的威风。尹敏忠的胡子头发都乱了,衣服也脏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身上还散发出奇怪的气味。他那些女眷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个蓬头盖面的,甚至还在身上抓出跳蚤来,吓得她们一惊一乍的。

特别是养尊处优的尹夫人和尹萍尹芝母女几个,她们哪里受过这样的苦,一天到晚只会哭哭啼啼的,吵着要见尹昭仪,让尹昭仪来救她们。她们这会倒是不跟尹昭仪计较了,可惜尹昭仪都自身难保。

她娘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她也难逃其咎。虽然还不至于被打入天牢,但这几日都被软禁在福祥宫,哪里都不给去,也不能见皇帝皇后伸冤,后宫其他妃子都等着看她的下场呢。

除了他们这些主子,他们家的奴仆也被关了进来,不过奴仆们没有她们这么娇贵,天牢这种地方倒还适应得了,只是有些担惊受怕而已。

尹敏忠颓唐地靠在天牢的墙上,两日下来,他就像老了几十岁那样,他始终想不明白他苦心经营那么久,为什么会沦落到这种田地。这不应该,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或许是有人嫉妒他们家得了圣宠,眼红他们,所以才这样陷害他们家。

一定是这样,肯定是有人见乾德帝来他们家那天太过风光,心生嫉恨,所以下计陷害他们。会是谁家做的呢,袁家吗,还是杨家?他们是不是嫉妒尹昭仪能够携乾德帝回娘家,而皇后跟杨充容都没这种殊荣,心里不平衡才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来。

尹敏忠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对着外面喊道:“来人!本侯爷要面圣!本侯爷有话要跟陛下说!”

他没想到自己真的喊来的乾德帝,只见狱卒走过来给他们开门,嗤笑道:“尹侯爷,陛下有请。”

尹敏忠脸上一喜,大呼道:“我就知道,陛下知道我是被冤枉的!让我去见陛下!”

狱卒便领着他们一家去了另一个地方,一进去他们就看到了穿着龙袍的乾德帝,身边还有好几位大理寺的官员和侍卫。

里面的火把明明灭灭,照在里面的刑具上,有些阴森森的感觉。尹敏忠却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只急着跟乾德帝伸冤,于是不用狱卒押他,他就自己跑了进去,跪在乾德帝跟前大喊道:“陛下,臣冤枉啊!”

乾德帝本用手撑着头在小憩,听到他的声音,才抬起头来看他一眼,淡淡地问道:“卿家是说朕冤枉了你吗?”

尹敏忠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承认呢还是否认呢,好像两者都得不到好处,他急得冷汗都留下来了,只一个劲地喊着自己冤枉。

乾德帝懒得听他鬼哭狼嚎,直接让大理寺少卿将从尹府搜出来的罪证呈上。尹萍看到她丢到的那个药包后,脸一下子失去了血色。

她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不知后果的严重性,所以在用了药之后,不知道要处理掉药包,没想到这居然会成为罪证。她被吓得身体一个劲在发抖,把头深深埋在地上,仿佛这样别人就不会注意到她了那样。

乾德帝轻描淡写地看了她一眼,才对尹敏忠说:“这是从卿家府上搜出来的东西,经太医验证,里面装的是含有丹砂、雄黄、白矾、曾青、慈石的药剂。卿家妻妾众多,应该也知道这几样东西的作用是什么,这是壮阳的药材,但放在一起,就能制造出寒食散。寒食散是什么,不用朕多说卿家应该也知道吧。”

尹敏忠被乾德帝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的,不知道该从哪里为自己辩解,只能呐呐道:“臣、臣不曾服用过这些药。”

乾德帝又说:“太医在朕那天晚上要喝的醒酒汤里,验出了药包里的药,也就是说,有人在朕的醒酒汤里放了这药。其用意是什么,朕就不多说了。但是璁儿误食了醒酒汤后,高热不退,面红浮肿,昏迷呕血,太医说这是服用过量中毒的迹象。也是璁儿喝的,若是朕喝了,说不定这会昏迷不醒的那个人就是朕了吧。”

尹敏忠听得冷汗一个劲地往下滴,战战兢兢道:“臣、臣什么都不知道啊陛下!”

乾德帝道:“你不知道,也许你正妻生的女儿知道,毕竟这药包可是从她房间里搜出来的,那晚也是她将醒酒汤送到朕房间去的。如果朕的记忆没出现偏差,朕还记得尹小姐在看到璁儿喝了你送的醒酒汤后,下意识就要逃跑。想必尹小姐也是知道醒酒汤里有毒,怕朕察觉怪罪于你,才急着要离开吧。”

尹敏忠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向自己的女儿,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梗着脖子道:“孽障!你个孽障啊!谁让你做出如此犯上作乱之事!为父可不记得为父有教过你做这样的事啊!你让为父如何面对圣上,面对尹家列祖列宗!”

尹萍被吓坏了,一个劲地摇头否认道:“女儿没有,这事不是我做的!陛下,臣女冤枉啊!臣女也不知道这药是谁趁臣女不注意的时候放的!臣女只是想给陛下送醒酒汤而已啊!”

乾德帝给大理寺少卿示意一下,大理寺少卿便出来道:“在尹府搜出这个药包后,本官让人搜查了京城所有药铺,在灵参堂找到了同样的药包,并且跟药铺掌柜核对过,掌柜说几日前有个富贵人家的丫鬟去他那里直言要买媚、药,他便推荐了这种药。经查实,这种药跟寒食散有异曲同工之处,现已被列为禁品,药铺已经被查封。掌柜私自贩卖禁品,已经被关押,陛下可否允许药铺掌柜上来指证,当日去药铺买这副药的人是谁?”

尹萍闻言,身体颓然一倾,但她咬了咬牙,下定决心一会就把责任推给她的丫鬟,于是强忍着害怕镇定下来,等药铺掌柜出来指证。

药铺掌柜很快就被押出来,见到皇帝就屁滚尿流地求饶道:“皇帝老爷,草民知错了,草民不应该贩售这种药,更不应该卖给尹家的人,让他们谋害皇帝老爷啊!”

乾德帝看了眼他,又看向尹家的人,说道:“现在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你认一下,她们之中,哪个是那天去你药铺买药的人,如果你认出来了,朕可以免了你的死罪。”

听到死罪两个字,在场的人都身体一震,后知后觉地战栗起来,无辜的人害怕自己被连累,急忙喊道:“奴才/草民冤枉啊!”

大理寺少卿喝道:“肃静!”

众人这才噤了声,战战兢兢地跪着。

药铺掌柜急于立功赎罪,睁大了眼睛一一扫过尹家的人,他看到尹萍身边那个丫鬟之后,指着她激动地喊道:“是她!就是她来买的药!”

那丫鬟闻言脸色一白,跌坐在地上求饶道:“奴婢、奴婢冤枉!奴婢也只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啊!”

她一想到自己也许会被砍头,为了保住自己一条小命,慌不择路地将主子供了出来,道:“是小姐让我买的,我已经再三劝说过小姐了,小姐还是执意要买这药,说她想进宫当皇帝老爷的妃子。呜呜呜,我真是被逼无奈的啊!”

尹家不知情的人听到尹萍丫鬟说的这话,都为尹萍的不要脸感到羞耻,又怨恨她自作聪明,连累他们一家人,瞪她的目光凶狠地几乎要将她粉身碎骨。

尹萍发着抖反驳道:“你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让你买过这种药!”

丫鬟不听她的话,一个劲地对着乾德帝磕头道:“陛下,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若有一句错的,奴婢不得好死!”

她磕头磕得不要命那样,把额头磕得血肉模糊,想以此来证明自己的青白。乾德帝自然知道这事她最多只是个从犯,主要犯错的还是尹萍,而尹家教女无方,也可以一并处置了。

乾德帝目光从她们身上移开,淡然道:“事实真相是如何,朕心中自然有数。尹氏之女心怀不轨,企图加害于朕,尹氏夫妇管教不当,罪加一等……”

话还没说完,就见尹萍疯疯癫癫地喊道:“我没罪!我不认罪!”

乾德帝不虞地看向她,不咸不淡地问道:“尹小姐莫非是想进昭狱看看酷刑,才肯认罪?”

尹萍不知昭狱是什么,尹敏忠却是知道的。凡是进了昭狱的人,生不如死,他不想被女儿连累进昭狱,便俯首认罪道:“臣知罪!臣只求陛下看在臣先祖随先皇立国有功的份上,从轻发落,臣愿为陛下做牛做马弥补臣的罪过!”

乾德帝淡然道:“如何处置你们,可不是朕一个人说了算的。在朕跟朝中百官商量出决定之前,就先将尹氏一族关在天牢里吧。”

大理寺卿应道:“臣遵旨。”

尹敏忠还想跟乾德帝求情,就见一个小太监从外头进来,在乾德帝耳边说了句什么,只见乾德帝面色一缓,问道:“小公子真的醒了?待朕回去看看。”

然后乾德帝对大理寺的人说:“这事就暂时交给你们大理寺处理,朕先回去了。”

大理寺的人连忙恭送乾德帝。尹敏忠看着乾德帝大步流星离去的背影,突然想到了一个可以解救他们一家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