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里当值的官员五天一休沐,东宫亦是如此,这一日太傅不上课,尹璁便只能留在承光殿里背乾德帝让他背的《孝经》。
尹昭仪不知从哪里打听到尹璁今日不用去东宫上课,便让人准备了吃的用的,打算亲自去承光殿一趟,提醒尹璁该做什么。
眼看着距离沐氏被废去贵妃之位已经过去快小半个月,尹昭仪之前还听说后宫在议论她要晋升四妃的事,但是这段时间,乾德帝也没对她有所表示,更别说跟她商量晋升的事了。
尹昭仪早就等不住了,好几次想让尹璁提醒乾德帝。但是上次她派了玉珠去承光殿见尹璁,却碰了个钉子。在那之后,尹璁又被送去东宫陪太子读书,东宫可不是她们这些后妃能踏足的地方,她就更加见不到尹璁了。一直拖到今天,尹璁不去东宫上课,她才有机会来找尹璁说事。
乾德帝在御书房听监视尹昭仪的影卫跟他汇报说尹昭仪要去承光殿找尹璁后,担心尹昭仪又对尹璁说些什么尹璁不喜欢听的话,扰了尹璁读书的兴致,就派荣华回承光殿等着,拦住要见尹璁的尹昭仪。
他好不容易才用这个法子转移了尹璁的注意力,尹璁最近也开始亲近他,快要变回曾经无忧无虑的样子了,这个关头又怎么允许尹昭仪过来捣乱。荣华也是这样想的,尹昭仪那个人实在自私自利得很,只顾自己,完全不顾小公子的感受,她每次来找小公子,都不是什么好事。
荣华得了乾德帝的命令,就马不停蹄地赶回了承光殿。
从御书房到承光殿并不算远,荣华回到承光殿的时候,尹昭仪还在过来的路上,他就干脆站在外面等尹昭仪过来,到时候把她拦在门外不让他进去,小公子甚至都不会发现尹昭仪来过。
没过多久,荣华果然看到了尹昭仪的轿子往这边过来,不等尹昭仪走到殿前,他就小跑着上前,陪着笑给尹昭仪问了个好。
尹昭仪听到荣华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太监总管这会不应该在御书房伺候办公的乾德帝吗,怎么会在承光殿里?
不过对方怎么说也是乾德帝跟前的大红人,尹昭仪总不能坐在轿子里不表个态,就让宫女撩开帘子,笑着对荣华说:“荣公公,好久不见,本宫刚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今儿你怎么有空留在承光殿了?”
荣华谦卑地躬着身子笑道:“陛下让奴才留在承光殿伺候小公子,奴才便只能留在这里了。不知道娘娘今日突然会过来,奴才看到娘娘的轿子,连忙过来迎接了。”
尹昭仪在他面前装出一副疼爱尹璁的好姑母形象,笑吟吟道:“本宫也是听说今日璁儿不用去东宫上课,想着好久没来看望他,不知道他恢复得如何了,才带着他喜欢的东西过来探望他。不知道这会儿璁儿在寝殿里头做什么,方不方便本宫进去。”
荣华哎呀一声,满是遗憾地说:“那娘娘可来得不巧。”
尹昭仪闻言,脸上的笑容一僵,尴尬地问道:“怎么了,璁儿这会儿不是在寝殿吗?”
荣华叹气道:“小公子在是在,不过可能不方便见娘娘咯。”
尹昭仪收了笑容,有些不满地问:“怎么个不方便法了,本宫这个姑母难得大老远来一趟,他连接见本宫的时间都没有?”
荣华道:“娘娘有所不知,小公子正在殿里头背书呢。太傅说了,明天上课要小公子背《孝经》,小公子才上几天学啊,太傅就提这么过分的要求,小公子哪能一下子背得出来?可是没办法啊,之前陛下让小公子去太子殿下身边念书,太傅就极力反对,还是陛下好说歹说,才愿意接受小公子。即使这样,太傅还是放了狠话,要是小公子学不好,就不让小公子留在太子身边做伴读了。
太傅那脾气娘娘应该也知道的,很是倔强,他要是不想让小公子陪太子读书,那陛下就算动再大的怒,也改变不了他的主意,除非小公子的表现能让他满意。这不,太傅让小公子一天之内背出《孝经》,小公子为了能继续留在东宫念书,只能抓紧时间背书。陛下也说了,不让奴才们打扰小公子背书呢,所以奴才才一直站在殿外头守着,才能一下子就看到娘娘来了哇。”
尹昭仪半信半疑道:“真有这么夸张?就连本宫都不能进去看看?”
荣华跺跺脚道:“我的娘娘哦,您什么时候见小公子不行,又何必急在这一时呢?小公子好不容易才得到机会在太子身边做伴读,还要接受太傅的考验,要是小公子过不了太傅那一关,那以后小公子就没办法做太子伴读了啊!
您想想看,小公子能够在太子身边做事,是多么难得的好事情啊!这是陛下器重小公子,想让小公子跟太子打好关系的意思呢!小公子要是得到了太子的青眼,对他、对娘娘您,对娘娘的娘家来说,意味着什么,不用奴才说,娘娘都应该清楚吧?娘娘总不会因为急这一时,而误了大好前程吧?”
尹昭仪自然懂得尹璁当太子伴读对她和尹家的好处,但是那好处目前对她来说太遥远了,离太子登基起码还要等几十年呢,她怎么能等到哪个时候,她恨不得现在就能问鼎六宫了。她在这两者之间来回权衡,一时摇摆不定,不知道是该这样回去,还是执意进承光殿提点一下尹璁跟乾德帝说晋升她的事。
荣华见她不死心地看着承光殿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我的娘娘诶!这还用犹豫吗?奴才也不怕跟您说实话,您来找小公子,肯定是跟小公子商量关于晋升的事。如今后宫里头,除了皇后娘娘,就您资历最高,晋升只是时间的问题,您又何必为了一件既定的事,耽误另一件还没定数的好事呢?”
尹昭仪也不怕被荣华看出她的野心,正如荣华所说的那样,如今后宫里就她最有资格晋升四妃了,这是明眼人都知道的事,只是那道圣旨没颁下来而已,乾德帝总不能不给她吧?
她考虑再三,觉得荣华说的话也有道理,她何必急在这一时见尹璁呢,要是耽误了尹璁留在太子身边做伴读,损失的还是她。想到这里,她又笑了起来,对荣华道谢说:“本宫晓得了,多谢荣公公提点。既然璁儿在学习,那本宫就不进去打扰他了。这些东西就麻烦荣公公帮本宫带进去给璁儿,跟璁儿说一声本宫来过,免得他又胡思乱想,觉得本宫不要他了。”
荣华笑眯眯地接过尹昭仪的东西,点头哈腰道:“奴才会的,娘娘放心吧。奴才还要留在这里守着小公子,就不送娘娘了,娘娘慢走。”
等尹昭仪的软轿一走远,荣华就直起腰,不阴不阳地哼了一声,把尹昭仪送来的东西随便丢给殿外头值班的宫人,严肃地警告在场的宫人说:“尹昭仪来过的事,谁都不要跟小公子提起,不然陛下追究起来,别怪咱家没提醒你们。”
宫人老老实实地应道:“奴才知道了。”
荣华也不进去,怕打搅了小公子背书,吩咐完之后,就转身回御书房复命了。
乾德帝还在御书房里批奏折,见他走了又回来,就头也不抬地问他:“事情都办好了?”
荣华躬着身子应道:“回陛下,奴才让昭仪娘娘回去了,没给小公子知道她来过。”
乾德帝点了点头,“嗯,办得不错,下去领赏吧。”
荣华不敢在乾德帝面前多说什么,就退下去领赏了。
尹璁在承光殿读了一天的《孝经》,等傍晚乾德帝从御书房回来,他已经能把《孝经》背得七七八八了。他心里惦记着今天背出《孝经》,明天就能跟太子他们去武场习武的事。一看到乾德帝回来,就也不记得他跟乾德帝之前那些龃龉了,鞋子都不穿就跑过去拉住乾德帝,非要让乾德帝先听他背完书再用膳。
乾德帝心里对他的主动亲近高兴得很,却表现得很无奈的样子,被他拉去暖阁里。
那本《孝经》还放在软榻上,尹璁拉着乾德帝在软榻坐下,把书塞到他手里,非常自信地说:“陛下您看着书啊,我要开始背了,您可千万要认真点听,别耍赖说我没背出来。”
乾德帝被他这自信的小模样勾得心里有些痒,却不得不一本正经地捧着书,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来,对他说:“行,你背吧,朕看着呢。”
尹璁便把手背在身后,学着太傅读课文时摇头晃脑的样子,从《孝经》的第一篇开始背起来。
乾德帝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能在一天之内把书背出来,跟着他背书的速度把书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他脸上抑制不住的得意之色时,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尹璁背完书,迫不及待地跑到他身侧,眉飞色舞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我厉害吧,我明天可以跟太子殿下去武场了吗?”
乾德帝没忍住,把他拉到身前,在他脸上亲了几下,见他两眼期待地望着自己,就点头说:“行吧,看在璁儿这么努力背书的份上。”
然后喊来叶姑娘,说:“去把小公子的新衣服拿出来给小公子试一试。”
尹璁不用想就知道这新衣服是习武穿的劲装,见叶姑娘去拿衣服了,他也要屁颠屁颠地跟上去。
乾德帝忍俊不禁地拉住他,笑道:“急什么,衣服又不会不翼而飞,朕也不会反悔不让你去习武。”
尹璁被他说得不好意思起来,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把束着头发的簪子都挠松了,一头柔顺的长发将掉不掉的。
乾德帝见状,大手一捞,将他的头发捞起来,又拿起簪子帮他重新束好。尹璁还是第一次被乾德帝帮忙束发,生怕他不会,把自己弄疼,动都不敢动一下。没想到乾德帝的手法还不错,起码没弄疼他。
不过尹璁也来不及夸赞乾德帝给他束发的手法了,因为叶姑娘拿着一套黑色的劲装进来了,他从乾德帝怀里跑出去,囔囔着要换上看看。
这套衣服的款式是根据乾德帝那套的改良而来,就是尺码小了很多。尹璁穿上去,更是被黑色衬得他唇红齿白的,那条腰被腰带束着,看起来一臂就能完全圈住。
叶姑娘帮他穿好衣服,看到乾德帝走过来了,就连忙退到一边去,把位置让出来给乾德帝。尹璁正在铜镜前欣赏自己的新衣服呢,也没注意到乾德帝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后,还弯着腰把他圈在了怀里,跟他一起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边帮他整理衣服,一边哑着声音问道:“璁儿还喜欢这身衣服吗?”
尹璁沉浸在穿上劲装就能去武场习武的快乐里,也没注意到他跟乾德帝这个姿势有多亲密,听乾德帝问他话,他就一个劲点头应道:“喜欢!”
乾德帝享受了一会拥抱他的感觉,在他没反应过来,抗拒自己的拥抱之前,就松开了他,让他出去用膳。
尹璁乍一离开他的怀抱,还觉得后背有点凉,不似刚才那么暖和,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刚才自己是被乾德帝抱着的,身上还留着乾德帝的余温,唤起他对乾德帝的一些留恋。
他抿了抿嘴,也跟着出去用膳了。
武场位于皇宫的西南侧,有几亩地那么大,外面一整圈是跑马道,场中间立着很多箭靶子。现在虽然经常下雪,但因为太子每天都要过来习武,积雪都会清扫干净,露出地面上入冬前的枯草。
负责教太子骑射的是一名副将,其余打杂的都是太监。尹璁是第一次过来,武场的人都不认识他,只当他是太子的新伴读。
太子一来,负责养马的小太监就牵着一匹高大的马走了上来,这匹马看起来比一般的马要高出一截,体格健壮,一身乌黑发亮的毛发,看起来十分威风。
见到太子,这马便鸣了一声,仿佛认得出主人一样。
萧竞上前两步,拍拍它的脑袋,它就温顺地低下头给萧竞摸它。尹璁第一次见这么大一匹的马,好奇心驱使他上前两步,站在太子身边,跃跃欲试地问道:“殿下,这匹是什么马,看起来好漂亮啊。”
萧竞见他喜欢,就示意他摸一摸,跟他说:“这是西域进贡的马生下来的后代,我给它取名叫黑云。”
见尹璁对这匹骏马爱不释手,两只眼睛亮闪闪的,萧竞又说:“它的父亲是我父皇的坐骑,名叫掠影,品相比它好更多,以后若是有机会,你可以让父皇带你去看看。”
尹璁嗯嗯地点头,想了想,就很不好意思地看了太子一眼,小声道:“我可以骑一下这匹好看的马吗?”
萧竞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它这匹马看似温顺,其实只是在主人面前,面对陌生人还是很暴烈的。从小到大,骑过它的也只有自己一个人而已,不知道它能不能接受被别人骑,毕竟在尹璁之前,也没人敢跟太子提出过这种要求啊,谁胆子那么大敢骑太子的马?
尹璁见他犹豫,就讨好地扯扯他的袖子,仰起一张漂亮的脸央求道:“好不好嘛,太子哥哥。”
萧竞觉得他父皇养的这小东西也忒会利用自己的优势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了,这谁抵得住啊!也就是他对尹璁心无杂念了,要是换做其他人,不得误会尹璁对自己有意思?
他正了正色,说:“那就骑一下看看吧,不过你要小心,这匹马性格很暴躁的。”
尹璁眼里只有马了,哪里还听得下他说什么,眼看着就要抓着马绳上马。帮太子养马的几个小太监见这个伴读没大没小地往太子的爱马身上爬,心想哪里来的没规矩的人,居然敢坐太子的马,不要命了吗?
他们正要出声制止,就听太子说:“还愣着做什么,扶小公子上马啊。”
小太监一时不知道太子殿下这是搞的哪出,怎么能容许一个伴读上自己的马,但是看太子对这个伴读纵容的态度,又不敢多说什么了,连忙上去扶着尹璁上马。
这匹马实在太高了,尹璁爬上去有些费劲,等他终于坐在马背上,只觉得自己视野都开阔了不少,威风极了。
黑云因为被陌生人骑了上去,不安地踢了踢后腿,甩了甩马头,尹璁也有些害怕,低下头问太子他该怎么办。萧竞帮他安抚了一下黑云,让他夹紧马肚子,弯腰跟黑云说说话。
尹璁照着做了,不过他也不知道要跟马说什么,就软着声音专门挑好话说:“你乖一点好不啦,我就骑一会会,不会弄疼你的。”
他的脸跟马的脸贴得近,他都能在马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了,也不知道这匹马有没有看清楚他的样子,不过终于没有刚才那么焦躁了。
尹璁胆子就大了些,拍拍马的脖子说:“我们跑一跑吧?”
黑云于是抬起头鸣了一声,挣脱小太监拿在手里的缰绳,驮着尹璁在马场上跑起来。
尹璁还没做好准备,身体猛地一倾,吓得他巍巍颤颤地抱住马脖子,贴在马身上看黑云往前跑,小心脏被刺激得扑通扑通一直跳。
小太监只觉得手里一空,等他反应过来,就看到太子的爱马冲了出去,身上还驮着个弱不禁风的小公子,吓得魂都要丢了,尖声叫道:“黑云,黑云你回来啊!太子殿下!小公子被黑云驮走了!”
萧竞只是转了个头的功夫,就听到负责给他养马的那个小太监的尖叫声,回过头一看,只见尹璁已经骑着黑云冲了出去,也是惊了一下。
黑云驮的那可是他父皇的心尖尖啊!万一出了什么差池,从马上摔下来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他正要命人追上去把黑云拦下来,就见尹璁大着胆子坐直身体,手里拿着缰绳,意气风发地喊道:“没错就是这样,驾!”
旁边的伴读也是看呆了,呐呐道:“黑云就这样被尹弟驯服了?”
“不会吧,黑云的脾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其中缘由只有萧竞一个人知道了,他那匹马,估计也是被尹璁的外表迷惑了。
黑云驮着尹璁在跑马道跑了一圈,回到人群中,停下来后还扭头看着尹璁,如果人能看懂它的表情,就知道它在求尹璁摸摸它呢。
尹璁内心澎湃,拍拍它的鼻梁,又摸摸它的耳朵,黑云就发出了愉悦的叫声,四只蹄子欢快地跳了跳,很兴奋的样子。
萧竞:“……”
他掩面,已经没眼看他这匹见色忘义的马了。
尹璁却兴奋了起来,对他说:“太子哥哥,这匹马好听话,我可以再骑一圈吗?”
黑云闻言,又咴咴叫起来,跃跃欲试的样子。萧竞觉得这匹马估计已经抛弃自己这个主人了,如果自己现在骑上去,说不定还会被它不满地甩下来。
罢了罢了,萧竞挥挥手说:“你骑吧,慢点儿别摔了。”
尹璁欢呼一声,又指挥着黑云跑出去了。
一旁的伴读就看着尹璁骑着太子的马来去自如,黑云的脾性他们也是知道的,平日里他们连靠近都不行,没想到尹璁却能一下子将他驯服。
“没想到,尹弟不但书念得好,在骑马方面也这么厉害,怪不得陛下会破例让他来给太子殿下当伴读。”
萧竞听了这话,默默地想道:其实父皇只是让本宫在他没时间的时候帮他带带孩子而已,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看尹璁跟黑云玩得不亦乐乎,萧竞觉得没自己什么事了,就干脆到一边坐着休息。副将见他没有上场习武的意思,也就守在他旁边,跟他说些有的没的。
然后就听身后的随从说道:“袁大人,您怎么来了?”
萧竞这才回头,看到来人是自己的表兄,年纪轻轻就当了副指挥使的袁骁,不禁有些诧异:“表兄,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袁骁在他旁边坐下,看着马场上驮着个少年奔腾的黑云,眯着眼说:“今日休息,听说你在这边,就顺路过来看看。”
说着他抬起头示意了一下跑马道上的黑云,问他:“殿下的马怎么给别人骑了去,自己却在这里干坐着,那少年是谁,怎么敢骑您的马?”
萧竞无奈道:“还不是我父皇宠爱的那个孩子,也不知道他用什么法子驯服了黑云,搞得黑云一副非他不可的样子,连我这个主子都不认了。”
袁骁摸了摸下巴,说:“我之前就有所耳闻,说陛下给您选了个新的伴读,难道就是他吗?”
萧竞点了点头,袁骁又看回跑马道上,只见那个黑衣少年紧紧地拉着马绳,肆意地骑着黑云奔驰,跟他想象中的妖艳货色完全不一样。
“我还以为被陛下放在寝殿专宠的是个柔若无骨只能依附在他人身上生存的人物呢,没想到还挺飒气。不过您就这样接受了陛下的安排,心甘情愿地带着他玩?我听说他还是尹家的人,您不怕他对您不利吗?”
萧竞笑道:“他一个小孩子罢了,能有什么能耐,还能翻出我父皇的手掌心不成?”
袁骁叹了一口气:“就怕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不过他看起来比您还小吧,陛下也真是,年纪这么小的孩子都下得去手。”
萧竞却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奇怪的,父皇是皇帝,天底下的男男女女都是他的,只要他想要,谁又敢说一句不是?像先帝晚年的时候,还选了几个十来岁的少女进宫伴驾呢。我还要庆幸,父皇他喜欢的是个男孩,看起来是动了真心的样子,以后说不定也不会看不上别的什么人了。总比父皇以后再遇到什么喜欢的女子,再给我生一堆弟弟,等到他晚年的时候,那些弟弟一个个磨刀霍霍向我的位置,他又偏爱那些孩子的话,我这个太子就惨了。”
袁骁点头道:“这倒也是,所以您就搁这里给陛下带孩子玩呢?”
萧竞笑道:“你是不知道,这孩子还挺好玩的,没什么心眼,相处起来很自在。”
袁骁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切入今天的正题,对他说:“皇后娘娘不日就要从真元观回来了。”
萧竞也不觉得意外:“毕竟快过年了,母后她再怎么不管事,也得回来主持一下宫宴。今年贵妃没了,估计有得忙。”
袁骁无意打听后宫的事,把消息告诉萧竞之后,就先回去了,没跟尹璁碰上面。
萧竞坐了一会儿,就出去看尹璁骑马,尹璁还不愿意从马上下来呢,指挥着黑云到处跑,在阳光下扬着一张灿烂的笑脸。
在所有人都没注意的地方,乾德帝也正看着笑脸上没有一点阴霾的尹璁。这是暂时忘记了仇恨,不受尹家牵制状态下的尹璁,天真而烂漫。
萧令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昨天拦下了尹昭仪,没让她干扰了尹璁的心情。他的尹璁就应该像现在这样,肆意张扬地活在阳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