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乾德帝遗忘了快二十年的后宫,终于迎来了一次大的变动。
一是沐贵妃善妒,在后宫仗势欺人,污蔑后妃,私下对胡美人动用杖刑,致使胡美人失去生育能力,乾德帝龙颜大怒。为安抚后妃,维持后宫秩序,沐贵妃本应该被打发去冷宫,以儆效尤。但乾德念在沐氏生下大公主的份上,只收回沐氏手中权力,废除沐氏贵妃一职,降为婕妤,迁至长宁宫思过。
二是胡美人无端被沐贵妃诬陷,惨遭刑罚,乾德帝怜惜她失去生育能力,为补偿她,将她从正四品美人升为正二品昭容,赐宫殿一座,珠宝六箱,黄金五百两,绫罗绸缎各十匹。
皇帝旨意一出,轰动后宫乃至朝廷。沐氏稳坐贵妃之位二十年,一朝落马,不知引起多大反响,对安国公一族来说又是多大的打击。后妃或拍手称快,或惋惜遗憾,朝臣对沐家也各怀心思,宫里宫外都乱了。
沐贵妃听御前太监宣读完乾德帝的圣旨后,一时间像是老了二十几岁那样,保养得当的容貌瞬间失去了颜色,整个人都颓了,跌坐在华丽的寝宫正殿。
这座住了二十年的宫殿很快也不属于她了,乾德帝剥去了她贵妃的头衔,收回了她的寝宫,今后她就要从后宫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变成一个小小的三品婕妤,再也没办法跟尹昭仪争个你死我活了。
想到这个,她猛地醒了过来,扑上前抓住御前太监的衣摆,整个人呈痴狂状态地嘶吼道:“这一定是假的,本宫不信!除非陛下亲自来跟本宫说!”
御前太监不为所动,慢条斯理地将明黄色的圣旨卷起来,递到沐贵妃跟前,尖声尖气地劝慰道:“娘娘,您就接下这道圣旨吧,陛下不会过来了,陛下还忙着安抚小公子和胡昭容,应付朝臣呢。”
沐贵妃、应该是前贵妃现沐婕妤,她对御前太监递过来的圣旨视而不见,疯狂地喊着要见乾德帝,还要冲出寝宫去承光殿找皇帝说理。御前太监带来的那几个侍卫拦在殿门口,对沐婕妤亮出了随身携带的刀。
碧蝶见状,尖叫着上前将沐婕妤拉回去,抱着自家主子苦苦哀求,主仆两人哭成一团。
御前太监还是那副不冷不淡的表情,再三道:“娘娘,请接旨吧,莫要让奴才难做,陛下还等着奴才回去复命呢,别到时候陛下怪罪下来,娘娘跟奴才都没好果子吃。”
说完又看了寝宫里的其他宫人,扬声道:“你们一会也好好帮婕妤娘娘收拾一下要带走的东西,明儿就要搬去长宁宫了。”
然后也不管沐婕妤接不接圣旨,强行将圣旨塞到沐婕妤怀里,就绕过主仆两人离开了。
沐婕妤怔怔的看着怀里的圣旨,已经想不起来上一次接到圣旨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好像是乾德帝登基之后,在她爹和沐家一派的再三进谏下,将她册封为贵妃的时候。那时候她多么年轻漂亮华贵啊,对着册封的圣旨深深拜了一下,笑脸盈盈地接过圣旨,便成为这天底下第二个尊贵的女人。
自那之后,就再没有过了,一转眼二十年就过去了,她没等来册立皇后的圣旨,反而跌落成了一个小小的婕妤,真是可怜又可笑。
她真的笑了起来,对着门外又哭又笑地喊道:“陛下,您好狠的心啊!我进宫数年,帮您生儿育女,协助皇后管理后宫,兢兢业业二十载,就落得这个下场,您还有没有心了啊!!”
碧蝶心里也难受,不仅是为主子难受,也为自己感到悲哀。她想着皇后那么无用,早晚有一天自家娘娘会代替皇后,成为这后宫之主,她作为贴身宫女,到时候起码也是个尚宫姑姑的角色,在后宫里呼风唤雨不是问题。没想到一朝一夕的时间,她的美梦就破碎了。
可是这能怪谁呢,还不是她们自作聪明自作自受。她跟主子在后宫作威作福这么多年,一朝失势,不知道多少人抢着刁难她们,她们这辈子怕是毁在了后宫里。
安国公的信最终还是没送到女儿手里,负责送信的人在宫门那里耽搁了一下,等去到沐贵妃原来的寝宫时,那里已经人去楼空了。
他看到在宫殿外面打扫的那个小太监,连忙跑过去喊住对方,急切地问道:“小公公,您可知贵妃娘娘的寝宫发生了什么事?”
扫地的小太监闻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你看起来不像是宫里的人,还不知道吧,这里已经不是贵妃寝宫了,也没有贵妃了。如果您是要找原来的贵妃娘娘,我建议你去长宁宫找沐婕妤的住所。”
信使进宫送信也好多年了,听了这话还有点懵。什么叫这里不是贵妃寝宫,也没有贵妃娘娘了,他们家小姐不就是贵妃娘娘吗?还有,长宁宫在哪里?
别说,他虽然进宫次数多得数不过来,但他还真不知道长宁宫在哪里啊,听都没听说过这个宫殿名字,难道是陛下新赏赐给他们家娘娘的?
他就这样问了人家小太监,小太监听了之后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指着西北位对他说:“长宁宫呢,就一直往这个方向去就到了,如果实在找不到,路上遇到人,可以问一下冷宫在哪里,那里就是沐婕妤现在所住的地方了。”
信使听到冷宫两个字,当场就愣住了,喃喃道:“怎么可能,我们家娘娘怎么就去了冷宫?”
小太监也是头一次遇到贵妃被废这种事情,虽然不关他的事,可是看到别人不好过,他就开心了啊。他们这些人,在深宫里被压迫多了,心里总会有些阴暗扭曲的。见来人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他就笑得越高兴了,甚至还好心地解释了几句:“你们家娘娘犯了事,早就被陛下打发去冷宫啦。”
信使不可置信地拔腿就往所谓的长宁宫跑去,急着确定这件事的真假,再回去汇报给安国公知道。
见他踉踉跄跄跑开的身影,小太监拿着扫把冷冷地哼了哼:“没想到啊,有一天沐家的人也会这么狼狈,也算是恶人有恶报吧。唉,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的一座宫殿,出了个废贵妃,以后怕是都没有娘娘敢住进来咯。”
安国公也是今天才知道他女儿犯了错被乾德帝贬为婕妤的事情。他提心吊胆了两三天,听到这个消息后,心里居然有种终于东窗事发的感叹。但他也因为一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当下就直直地摔在了地上,发出好大动静,吓坏了一屋子的人。他那些年轻的姬妾侍女哭天喊地地上前将他扶起来,一个个像失去了主心骨那样哀嚎着,一时间安国公府乱得可以。
“老爷!老爷您醒醒啊!来人!快去请大夫啊!”
安国公昏过去没多久,又被他那群小老婆吵得醒了过来。然而他年纪实在大了,听说女儿在后宫失了势,更是一下子颓废了不少,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就直直地指着送信回来的人,急得说不出话,憋红了脸也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姬妾们连忙将他扶起来坐好,信使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跪在地上痛心疾首地说道:“老爷!奴才说的千真万确啊!娘娘被陛下发落去了冷宫,奴才亲眼所见娘娘住在一个小院子里,宫人们都称呼她为婕妤了啊!娘娘还说,让您想想办法,帮她在陛下面前求求情,说她知道错了,不要让她住冷宫。”
安国公闻言更是气急攻心,猛地咳得撕心裂肺,吓得他那些年轻貌美的小老婆又是一阵阵尖叫,吵得他更加心烦了。
他用力地将平日里宠得不行的小老婆们甩到一边,痛哭流涕道:“女儿啊!我的好女儿啊!是爹对不起你!你等着,爹马上进宫为你伸冤!”
说完,他就扶着桌角用力地想要站起来,但是他受到的打击实在太大了,一时半会竟然起不来。而他的小老婆刚才被他吓到了,都不敢上前扶一把,他堂堂安国公,此刻也像个伶仃孤苦的普通老人一样,看起来凄凉极了。
好不容易站起来,他颤着声音对管家说:“去,给老夫备轿,老夫、老夫要进宫面圣!”
司礼监地牢里弥漫着一股焦味,荣华站在火盆前,漫不经心地用铁钳翻着里面火红的木炭,李良奄奄一息地挂在木架上,满身伤痕累累。几天没休息没进食的他,竟然还奇迹般地活着,也依旧不开口。
用荣华的话来说,就是果然是生下来就给人当狗的货色,狗命挺硬。
荣华玩够了,把火钳往盆里一放,发出咚的一声响,在静得可怕的刑房里格外刺耳,李良也被惊醒了过来。
看他醒了,荣华又笑眯眯地走了过去,弯着腰看他,问道:“师父,您老人家还不说吗,再不说,可就为难徒弟了啊。”
李良看了他一眼,啐道:“我呸!你个忘恩负义的小杂种,早知道你这么白眼狼,当初你进宫的时候我就该用石灰腌烂你!”
荣华闻言裂开嘴笑了:“师父啊师父,怪就怪当初你没那样做,既没有用鞭子打死我,也没用烙铁烙死我,所以现在才轮到徒弟我,一一报答您啊。”
刑房里突然就传来一阵凄惨的叫声,把外头奉安国公之命来打探李总管消息的小太监吓得不轻,然而他还没来得及逃跑,就被从里面出来的御前大太监看到了。
荣华终于守到那个鬼鬼祟祟的小太监,当下就命令手下的人说:“将他抓起来去陛下面前问话!”
小太监哪里是侍卫的对手,没跑多远就被抓了回去,荣华抬着下巴打量他几下,拖着嗓音问道:“你哪宫的啊?”
小太监哪敢招出自己底细,连连摇头,荣华便说:“既然你不说,那就到陛下跟前说去吧。来人,将他带走!”
尹璁出于愧疚,这几天没事都往胡美人院子里跑,今天也一早就出发了。乾德帝等他出门后,才移驾御书房处理事情。
说是处理事情,其实是会见尹敏忠,尹敏忠说他已经找到安国公勾结阉党的证据,要汇报给他。而他想着沐家那老狐狸应该也按捺不住要自投罗网了,就干脆去御书房等人来。
尹敏忠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他手里拿着安国公贿赂司礼监掌印太监的证据,激动得一晚上没睡着。今早天还没亮,就爬起了床,催促夫人给他洗漱更衣,马不停蹄地往宫里来了。
那会乾德帝还没起床呢,御书房的宫人就让他先在外面等着。外面天又冷风又大,他也没在意,愣是等到天亮,也不知道过了几个时辰,才等到姗姗来迟的乾德帝。
想到就要能扳倒沐家,让沐氏在后宫再无翻身之地,尹敏忠就激动得什么都不顾了,别说让他在风雪里站几个时辰,让他用跪的他都愿意。
他跟着乾德帝进了御书房,跪在殿中间呈上他收集到的证据,御前公公将证据递上去给乾德帝,乾德帝赞赏地点了点头,一边看一边说:“卿家辛苦了。”
尹敏忠立马叩了个头,义正言辞地说:“为陛下效命,是臣的荣幸!”
乾德帝认真看完手里安国公跟李良勾结在一起的证据,脸色越来越沉,最后竟是生气地将手里的东西拍到龙案上,怒道:“大胆安国公,竟敢买通司礼监,插手宫闱事情,将后宫弄得人心惶惶,他居心何在!”
尹敏忠见乾德帝这么生安国公的气,连忙添油加醋道:“陛下!前朝就有后妃娘家勾结宦官,毒杀皇嗣的例子,请陛下务必重视啊!”
乾德帝冷笑道:“毒杀皇嗣他们还不敢,但是污蔑无辜,殴打后妃,致使后妃不孕,搞得后宫人心惶惶,也差不多了。”
说到这个,尹敏忠连忙顺着杆子往上爬,哭诉道:“就是啊陛下!臣的幼子无端被扣了一顶淫、乱后宫的帽子,让臣在众位大臣面前抬不起脸面,安国公实在太过分了,求陛下一定要为臣,为臣子做主啊!”
乾德帝安抚他说:“卿家放心,朕一定会给卿家一个交代。”
这会,御前大太监荣华从后面走了出来,在乾德帝耳边说了几句话,乾德帝便说:“安国公用来联系李良的人,已经被朕抓到了,不怕安国公一会不认账。”
尹敏忠心里一喜,道:“陛下英明!”
安国公派去找李良的那个小太监一见到乾德帝,当下就被乾德帝的威严吓得腿都软了。乾德帝只是稍微质问一下,他就屁滚尿流地将事情都供了出来。
刚好这时,外面通报说安国公求见,乾德帝便抬起头道:“让他进来。”
通报的太监便用尖细的嗓子唱喏道:“宣——安国公觐见!”
安国公被搀扶着跨进御书房,没等拜见天颜,就看到里头跪着的死对头尹敏忠和跟他相熟的小太监。前者对着他得意地笑了一下,后者躲躲闪闪地不敢看他,安国公一眼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心知自己在劫难逃,没等走到殿中间,就重重地跪下磕头认罪:“老臣愧对陛下啊!”
乾德帝看向他,问道:“哦?安国公何罪之有?”
安国公哆哆嗦嗦道:“老臣年老昏聩,利欲熏心,做了错事,请陛下惩罚!”
乾德帝往后靠在龙椅上,故意问道:“哦?安国公做了什么错事,说来给朕听听看。”
安国公瞥了眼旁边虎视眈眈的尹敏忠,想到尹敏忠现在在这里,说不定就是来找乾德帝撑腰,质问他的,毕竟自己之前还想除掉人家的儿子。他心虚极了,不想在尹敏忠面前弄得自己太狼狈,又怕一会尹敏忠突然发难,搞得场面不能挽回,面对乾德帝的发问,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御书房里暖气太足了,愣是把他热得出了一身冷汗,他跪在地上,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乾德帝见他不说,就开口道:“既然安国公说不出来,那朕就替你说了吧。你女儿在后宫横行霸道,善妒好斗,欺压后妃,你作为父亲不加以管教,反而助纣为虐,甚至勾结宦官,迫害后妃,你说你该当何罪?”
安国公听得冷汗连连,急忙用力磕了个响头,大声道:“老臣知错!求陛下惩罚!但是这一切都是老臣所做,和婕妤娘娘无关!请陛下看在婕妤为陛下生下大公主,大公主又远嫁滇南异姓王的份上,宽恕婕妤吧!她的人生还有好长的路要走,陛下这样,她将来在后宫该如何抬起头啊!陛下要罚就罚老臣吧!”
乾德帝冷哼道:“安国公倒是护女心切,但你可知你的好女儿打伤了别的妃子,致使人家不能生育?朕若是宽恕了沐婕妤,她倒是好过了,那不能生育的妃子,下半辈子在后宫又该如何?安国公自诩爱国爱民,难道只把自己的女儿当人看,不把别人的女儿当人看?朕没有将沐婕妤打入冷宫,都是看在永平公主和念在你曾经随先帝打下江山的份上了,安国公可不要逼朕跟你一一算账。”
这一番话听得安国公汗流浃背,感觉自己说得越多,就错得越多,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好将头趴在地上,等候乾德帝的发落。
乾德帝见状,又说:“至于你,你勾结宦官,迫害后妃,诬陷无辜,按照本朝律例,你当以死谢罪。但朕念在你年事已高,难免糊涂,又是开国功臣,就对你网开一面。朕决定收回你的实权,今后你族也不得入朝为官,女儿也不得嫁入皇室,只看在你为朝廷付出这么多血汗的份上,保留你的爵位,你可有异议?”
这几乎就是断了沐家一系的前途啊!安国公又如何同意?他还想着给自己的儿子在朝廷谋个差事,还想着要是大女儿一直不受宠,就从剩下的女儿里选出几个放进后宫,不论是给乾德帝当妃子,还是给太子皇子们当妃子都行。万一就有女儿争气得了宠,沐家以后就能成为名正言顺的外戚,后代也能成为帝王了呢!
他想都没想,就要为自己一族求情,呼喊道:“万万不可啊陛下!错只错在老臣,老臣愿意告老还乡,再也不插手朝政和后宫的事,求陛下给老臣的子孙一个效忠朝廷的机会,让他们为我朝发挥一点作用啊陛下!”
一旁的尹敏忠听到他这番“大义凛然”的话,忍不住冷笑道:“安国公说得好听,谁知道您的子孙会不会像您这样,做出对陛下对皇室不利的事情呢?”
安国公被他一呛,怒瞪他一眼:“你!”
尹敏忠有恃无恐道:“怎么,难道下官说错了?下官都还没跟您计较您陷害我儿子的事情呢!”
安国公老脸一红,顿时不敢出声了。
乾德帝道:“朕意已决,安国公无需再狡辩了。还是说,安国公希望朕公事公办,将你们一族发配边疆,把沐婕妤打入冷宫?”
安国公急忙叩了个头,哀求道:“老臣求陛下开恩!老臣上有老下有小,实在经不起长途跋涉,求陛下看在老臣效忠过先帝的份上,饶了老臣一家!老臣——老臣愿意服从陛下的安排!”
乾德帝满意地点点头:“如此,那朕便让荣华拟旨,明日上朝时宣读朕对你的发落。好了,时间不早,卿家们请回吧。”
尹敏忠朗声道:“臣告退!”
安国公则有气无力地说:“老臣也告退。”
出了御书房,尹敏忠和安国公脸上的表情截然不同,前者像斗赢的公鸡那样抬头挺胸,扬眉吐气,后者则老态龙钟,满脸愁云。尹敏忠看到安国公这衰样,只觉得心旷神怡,走的时候还不忘了嘲讽一声:“安国公保重,下官先行一步了。”
安国公看着尹敏忠春风得意的身影,气得又咳了起来。半晌才不甘心地说道:“你个卖子求荣的佞臣!我倒要看看,你能借着你儿子得意到几时!”
尹璁不知他爹来宫里见乾德帝的事,他一早就去了长宁宫,把乾德帝允诺胡美人的赏赐告诉了胡美人,以求胡美人的原谅。
胡美人好歹年轻,身体底子好,身上的伤养了两天就好了不少,已经能下床了。见尹璁来了,又像往常那般招呼翠儿给尹璁拿点心吃,还是尹璁最爱的板栗糕。
尹璁手里拿着胡美人给他的糕点,却不急着吃,而是殷切地跟她说:“美人姐姐,不对,现在要叫你昭容姐姐了,陛下赏了你好多东西,你知道了吗?”
胡美人怎么可能不知道,乾德帝的旨意一出,她的姐妹们就迫不及待地来恭喜她终于熬出头了。
她本来也有些懵,因为乾德帝当时跟她说的是事成之后再兑现承诺,但是现在事情还没办完,赏赐就来了。虽然给她封的还不是四妃,但已经是正二品的昭容,四妃以下,几乎可以跟尹昭仪同起同坐的位置了。她不知乾德帝是何用意,还以为是乾德帝先给她的一点甜头,但是现在听尹璁这么高兴地提起,就反应过来了。
胡美人试探地问道:“这难道是璁儿弟弟替姐姐求来的?”
尹璁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我想给美人姐姐一些补偿,但是我什么也拿不出来,只好求陛下了,希望美人姐姐不要介意我借花献佛才好。”
胡美人忍不住叹气:“你啊,还不如为自己求一些赏赐呢!你让陛下晋升我,也不怕我跟你争宠吗,哪有你这样对情敌好的,说出去也不怕被其他人笑话。”
尹璁从来没觉得胡美人是他的情敌,即使是在他意识到自己对乾德帝有些不可言说的情絮时,也只念着胡美人对他好,他要回报胡美人的。何况他已经决定报仇之后离开皇宫,到时候他跟乾德帝就不再有任何关系了,那乾德帝跟胡美人如何,又关他什么事呢?
想是这样想的,但尹璁还是有些怅然若失。告别胡美人后,他回去路上也心不在焉的,经过长宁宫的一条巷子时,他难得听到吵闹的声音,不禁好奇地从软轿探出个头四处张望。
他在长宁宫住了一年多,长宁宫就只有他跟胡美人的院子住了人,周围都冷冷清清的,现在怎么会这么热闹呢?
见他探出头来东张西望,随行的小太监就上来问道:“小公子,您在找什么呢?让奴才来帮您找吧。”
尹璁疑惑地问道:“这里是有人搬进来了吗?”
小太监闻言,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想到小公子现在又重新被陛下宠爱,而祸害他的沐贵妃已经被贬成了婕妤,想必小公子一定对此喜闻乐见,就讨好地应道:“可不是嘛,这里头搬进来的正是先前要害您的沐婕妤、也就是之前的沐贵妃呢!”
尹璁只听说了乾德帝要晋升胡美人的消息,不知道沐贵妃被贬来了冷宫,他惊讶了一下,问道:“为何贵妃娘娘搬到了这里?”
小太监谄媚道:“可不是因为她想害小公子,惹怒了宠爱小公子的陛下,陛下就将她打发过来了。还有啊小公子,以后莫要叫沐贵妃啦,现在宫里头已经没有贵妃,只有沐婕妤啦。”
尹璁半知半解地哦了一声,坐回了轿子里,心情复杂地回了承光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