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尹璁又去胡美人那边讨吃的,不过他来得太早了,进到胡美人院子的时候,胡美人还在厨房门前的石磨那里磨豆子。
后宫的生活无聊乏味,胡美人又是年轻不甘寂寞的女子,便经常动手做一些事情,像是下厨,或者做女红来打发时间。所以她专门在厨房门口打造了一个合适她用的石磨,兴致来了,就挽起袖子亲自做点心,连磨豆子都不假他人。
尹璁也不是第一次见她推石磨了,看到她一个弱女子推石磨太吃力,又想到自己这段时间老是来人家里拿吃的送给乾德帝,怪不好意思的,就主动走过去帮忙。
“美人姐姐,让璁儿来帮你吧!”
要是放在以前,胡美人会以他什么都不会只会帮倒忙为由将他打发出去,但这次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睛转了转,就笑吟吟地答应了他,把石磨让出来给他推。
尹璁挽起袖子,在胡美人的指导下推动磨石,胡美人就帮忙往里头放豆子,两人有说有笑地磨着豆子。
胡美人看着尹璁认真的样子,心想要是乾德帝知道今天的糕点有尹璁出的一份力,不知道会高兴成什么样。她这样想着,就假装不知道之前尹璁从她这里拿走的点心都是给乾德帝吃了,逗尹璁说:“难得璁儿弟弟帮一次忙,四舍五入,今天的豆糕就是璁儿弟弟做的了呢。可惜了,陛下尝不到璁儿弟弟亲手做的点心,只便宜了我一个人。”
这倒是提醒尹璁了,要是他拿他有份做的糕点去给乾德帝吃,那乾德帝会不会更开心一点?不过他怕胡美人打趣他,就没表示出要拿给乾德帝吃的意思,而是哼哼地带过这个话题。
“美人姐姐对我这么好,我给美人姐姐做点心吃怎么了?”
虽然胡美人知道尹璁说这话是在掩饰自己,但不知情的人听起来,就以为是尹璁对胡美人又非分之想,想讨好胡美人博取胡美人的喜欢呢。
要是放在以前尹璁还被乾德帝光明正大养在承光殿宠着的时候,胡美人听到这话可是要捂住尹璁的嘴不让他说这种暧昧不清的话的,但是现在嘛——胡美人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四周,才掩着嘴娇笑道:“璁儿弟弟对姐姐这么好,不会是移情别恋上姐姐了吧?”
尹璁听她调戏自己,原本就薄的脸皮马上红了一片,紧张害羞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半天了才小小声地反驳道:“怎么可能嘛。”
他说不可能,就肯定是否定胡美人话的意思,胡美人也知道,但是在某些人看来,就是他被胡美人说穿了心事的心虚反应。
胡美人达到目的,见豆子磨得差不多了,就拍拍手对他说:“好了,我拿这些糊糊进去蒸,璁儿弟弟要不要再进来帮我生个火?”
尹璁想着亲手做点心给乾德帝吃,听胡美人让他进去帮忙,他二话不说就屁颠屁颠地进去了,看起来狗腿又积极的样子。
这事自然瞒不过沐贵妃,她安插在胡美人院子里的眼线将尹璁和胡美人的所作所为原原本本地汇报给了她,她听了之后嘴角勾得更甚了,哼笑着说:“这下还不被本宫抓住把柄?”
碧蝶就问道:“那娘娘打算什么时候出面,处理掉长宁宫那对狗男女?”
沐贵妃又不着急了,慢条斯理地喝着茶说:“等等吧,等他们放松警惕了,本宫再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人证物证具在,到时候让他们百口莫辩。”
碧蝶谄媚地笑道:“娘娘英明。”
蒸糕点是一件极费时间和心思的事情,尹璁在厨房帮胡美人烧火,一帮就是一个时辰过去。
胡美人的院子不大,厨房自然也不会宽敞到哪里去,加上冬天风又大,原本该从烟囱出去的烟时常被倒吹回来,弄得一个厨房都是,熏得尹璁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他一边被呛得咳嗽,一边兢兢业业地烧火,好看的脸蛋和衣服都沾了不少烟灰,把自己弄得像刚钻了灶肚的野猫,看起来脏兮兮的。
胡美人都看不下去他这样糟蹋自己了,好几次劝他出去歇着,他都不愿意,非要守在灶头前,还时不时往锅里瞅一瞅,心急地问糕点蒸好了没有。胡美人一时都不知道他是心急吃糕点,还是心急把糕点拿到乾德帝跟前邀宠了,只得哭笑不得地让他继续等着。
好不容易把糕点蒸出来,还热乎着呢,尹璁就迫不及待地抓起一块放进嘴里,也顾不得被烫得龇牙咧嘴了,非要第一个尝尝好不好吃。
胡美人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了,让翠儿拧了条湿毛巾过来给他擦脸,结果他抱起其中一盘糕点就往外跑,气得胡美人直在后面喊他。
尹璁满心只想着拿刚出锅还热乎乎的点心给乾德帝尝一尝,哪里还顾得上胡美人的叫喊。他头也不回地往外面冲,只给胡美人留下一句他走了,就消失在门外面,一如前几天那样风风火火的。
翠儿看得目瞪口呆,喃喃道:“尹公子他这是做啥呢?”
胡美人颇有深意地笑了笑,回到大厅里坐下,拈起一块豆糕,一边吃一边说道:“谁知道呢。”
尹璁去到御书房时,刚好是乾德帝用午膳和午睡的时间,他这段时间来得频繁,对爬御书房的屋顶和窗台已经轻车熟路了。他在屋顶的瓦缝里看到乾德帝挥退了伺候的宫人,才放心地下去,倒挂在窗户外面,用手指头在窗户上戳开一个洞往里看,再三确定里面没人后,才轻轻地敲响了窗。
他跟乾德帝做了只有他们俩才知道的约定,他每次来到御书房,只需在窗户上敲三下,乾德帝就知道是他。
这次也一样,乾德帝一听到窗户外面的动静,知道是他来了,走过去帮他把窗打开,然后就看到他倒着挂的样子,看起来调皮又危险。
乾德帝接住他,尹璁就松开勾着屋檐悬梁的脚,安心地落在乾德帝的双臂上,让乾德帝稳稳当当地将他抱回屋内。
他笑嘻嘻的,乾德帝却忍不住说他,让他下次不要做这样危险的动作了,又问他在外面冷不冷。
尹璁连连摇头说不冷,拉着他到桌子边,将一直藏在怀里的糕点拿出来,献宝一样对他说:“看!这是今天的点心!”
乾德帝对尹璁这种天天借花献佛的举动已经无可奈何了,他本身就不爱吃甜,这段时间因为尹璁天天给他送点心,他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不吃吧,又怕这心思敏感的小东西胡思乱想,以后不敢来了,只好依着他吃两块。
他自己也明白,送点心只是尹璁的一个幌子,实际上尹璁是借着给他送东西吃的理由过来看他呢。要是他说他不喜欢吃,尹璁肯定会觉得自己没有理由再过来找他了,到最后头疼哄人的还是他。
乾德帝看着尹璁递到面前的豆糕,无奈道:“御膳房那边经常做豆糕送过去给你吃,你还没吃腻呢?”
尹璁看乾德帝不领情,焦急地解释道:“哎呀!御膳房做的跟这个又不一样,这可是我跟美人姐姐一起做的!我亲手磨的豆子,亲手烧火蒸出来的,您快尝一尝好不好吃嘛!”
听到这小东西说这豆糕是他参与了制作的,乾德帝果然动容了。他端详着尹璁的脸,真的在他脸上发现了几道没擦干净的烟灰,想到这小东西又是推石磨又是生火的,既心疼也欣慰。
乾德帝用指腹抹了抹他脸上脏脏的地方,笑道:“把自己搞得像只小花猫一样。”
尹璁的脸被他摸得有些红,他甩甩脑袋,执意让乾德帝把注意力放到吃的上面去:“哎呀,你快尝尝,不尝我要生气啦!”
说着还龇了龇他满嘴小白牙,看得乾德帝忍不住弹一弹他的额头,才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
尹璁眼巴巴地看着乾德帝吃他有份做的糕点,像只想得到主人夸奖的小狗狗。乾德帝将糕点在嘴里滚了一圈,却迟迟不告诉他好吃与否,把尹璁急得都要踮起脚来扒开他的嘴问他好不好吃了。
见这小东西真的凑到自己面前,乾德帝将计就计,出其不意地弯下腰,吻住了他送上前来的嘴唇,让他尝一尝自己嘴里残留的糕点。
尹璁没想到自己会送上去给乾德帝吃豆腐,被乾德帝吻住的时候,他两只眼睛都睁大了,满脸都写着不可置信四个大字。他这样单纯可爱的反应被乾德帝看在眼里,后者恨不得从舌头开始将他整个人嚼吧嚼吧吃进肚子里去。
“呜……”尹璁被他亲得嘴巴疼,脚也踮得酸累,还要维持这个姿势给他亲,站都要站不稳了,身形摇摇欲坠。
就在他要腿软摔倒之前,乾德帝一把将他抱起来,大步走到软榻上抱着他坐下,低沉地笑问:“现在知道糕点好不好吃了吗?”
尹璁被他亲得满嘴口水,这会正嫌弃地往外吐着,还朝乾德帝翻了个白眼,嘟嘟囔囔道:“我是问你好不好吃,又不是问我自己。”
他被乾德帝宠得有些上头了,跟乾德帝说话竟然还忘了用敬语,不过乾德帝也不在意,又抱着他笑了好一会儿,才说:“璁儿愿意下厨给朕做吃的,不管好不好吃,朕都很高兴。单纯地回答好不好吃已经不能对你表示朕心中的欢喜了,只想时时刻刻抱着璁儿,让璁儿感受到朕对你的喜欢。”
尹璁没想到乾德帝年纪这么大的人了,还会说情爱话本里那些甜腻的情话,他不觉得羞,自己听着都要脸红了。不过如果乾德帝因为自己给他做些点心都这么高兴的话,也许自己可以再接再厉?
现在尹璁已经不想计较自己讨好乾德帝是为了让乾德帝重新宠他,好给娘亲报仇,还是单纯地想讨好乾德帝这个人,看他开心的样子了。反正他很高兴,忍不住想对乾德帝更好一些。
这样的结果就是他去胡美人的院子去得更频繁了,每天都央求着胡美人带他一起做糕点,两人挤在厨房里一待就是半天。
若不是亲眼看到他们真的只是在里面做糕点而已,都要怀疑他们俩在厨房偷情了。
这天胡美人要做的是黄金糕,尹璁觉得黄金糕黄黄的样子很合适乾德帝吃,便更加积极帮忙做事了。
黄金糕的主原料是玉米面,胡美人这里没有现成的,只能用玉米粒来磨。玉米粒可不比豆子好磨,想要玉米磨得够碎,要花上好大力气,胡美人本来想让小太监来帮忙的,但是尹璁执意要自己来,结果他把自己累得不行,趴在石磨上气喘吁吁的。
胡美人看他累趴下来,又想笑又心疼,便拿出手绢给他擦额角的汗,调笑道:“璁儿弟弟怎得累得像头驴一样。”
尹璁累得都没力气跟她拌嘴了,他只想好好歇一会,还有好多玉米要磨呢,不知道这样下去,天黑之前能不能把黄金糕做出来送去给乾德帝尝一尝。
他歇够了,正要挥开胡美人给他擦汗的手,就听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好像是很多人来了,脚步声整齐得令人有些心慌。
尹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小心翼翼地要过去看一看,他身后的胡美人却是勾起嘴角得意得笑了笑。
来了,鱼终于沉不住气,上钩了。
尹璁还没走出去看发生了什么事,就见两排眼生的宫人迎面走来,将他和胡美人团团包围在厨房门口,手里还拿着一根棍子一样的东西,拦住他们的去路。
他不知那根棍子是什么,胡美人却是知道的,那是杖罚宫人的廷杖,见到这个东西,就证明有人要被罚了。
想来是沐贵妃直接来兴师问罪了,胡美人好歹是有胆量的人,直接迎上去问这些宫人,朗声道:“未经许可,谁让你们闯进我的院子的,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娘娘了!”
她话音刚落,果然就看到穿着一身宫装的沐贵妃从人群后面徐徐走来。沐贵妃今天应该是特意打扮过,发髻一侧戴着凤钗,一侧戴着金步摇,走路时步摇流苏也跟着摇曳,看起来非常贵气。光是从衣着上,就将胡美人压得死死的了。
只有胡美人知道,她这次来是把自己的全部身家都戴在头上了。那支金步摇看起来都有些旧了,也不知道是哪年哪月乾德帝赏给她的,估计都快是二十年前的事物了吧。
虽然胡美人没有被宠幸过,但也知道后宫规矩,皇帝要是宠幸了某个妃子,会赏给那个妃子一支步摇,妃子头上的步摇越多,就代表那个妃子最受宠。而沐贵妃头上数来数去,也只有两支。看来她进宫这么多年,圣宠稀少,也不知道她在尹璁面前摆什么谱,嘚瑟什么劲。
若是尹璁能册封为妃子,估计头上都要插满步摇了吧。
胡美人忍不住想了想尹璁一头步摇的样子,突然笑了起来,花枝乱颤地问沐贵妃:“贵妃姐姐,今儿怎么有空到妹妹这里来做客了,还搞得这么隆重,真是让妹妹这个小地方蓬荜生辉,妹妹都不知道该怎么迎接贵妃姐姐才好了。”
沐贵妃却不接她的茬,而是端着后宫主人的身份喝道:“大胆胡氏,竟敢跟男子私通,淫、乱后宫,该当何罪!”
胡美人闻言,露出惊恐的神情来,猛地朝着沐贵妃跪下,大声喊道:“贵妃姐姐,冤枉啊!妹妹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就算是给妹妹十个熊心豹子胆,妹妹也不敢啊!”
沐贵妃看了尹璁一眼,又看向她,厉声道:“你说你冤枉,那为何陛下的男宠在你的院子里,别说你不知道他还没净身!而且多次有宫人目睹他翻墙进出你的院子,如今还被本宫抓了个现行,你还想狡辩!”
胡美人吓得花容失色,无力地为自己辩解道:“贵妃姐姐,妹妹真的冤枉啊,妹妹跟小公子只是同为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并没有做出荒唐之事,望姐姐明察!”
沐贵妃冷哼道:“惺惺相惜?惺惺相惜到你推磨来我擦汗?”
尹璁见胡美人好端端地被人扣屎盆子,也顾不得面前是他最怕的沐贵妃了,挺身而出地帮胡美人解释道:“我可以帮美人姐姐作证,我与美人姐姐之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沐贵妃没有尹璁高,突然被个半大少年站在身前,气势都短了不少,何况这个少年还是她恨之入骨的尹家人,她抓紧了拳头,暴喝道:“大胆尹璁,身为陛下男宠,却与陛下后妃狐绥鸨合,还敢顶撞本宫!李总管!”
她话音刚落,李良就走了上来,低眉顺眼地问道:“娘娘有何吩咐?”
沐贵妃一甩广袖,道:“尹璁乃男子之身,与本宫男女有别,不宜让本宫来责罚。司礼监掌管宫廷礼仪,尹璁身为男子,淫、乱后宫,自该交给司礼监处置。”
李良便鞠了一躬,道:“此事确实是奴才失职导致,奴才定会给娘娘一个交代。”
沐贵妃点点头,说:“那便劳烦李总管了。”
李良对司礼监的太监们使了个眼神,便有四个身强力壮的太监上前抓住尹璁,将尹璁和胡美人分开,往外面拉扯。
尹璁对李良的印象并不好,但这会他也顾不上忌惮李良了,他反而担心他被带走之后,胡美人会被沐贵妃怎样刁难。明明胡美人什么都没做错,是他不知道规矩,天天来胡美人院子里,让胡美人被人误会。
他被四个太监拖着往外走,却不停地扭头对着沐贵妃喊道:“我跟美人姐姐是清白的!我只是来蹭吃蹭喝,你不要血口喷人!”
可怜他长这么大都没经历过这种场面,翻来覆去也只说得出这几句苍白的话来,沐贵妃不为所动,他很快就被司礼监的人带走了。
胡美人为了把戏演得逼真点,见尹璁被带走了,着急地往前膝行几步,对着尹璁的方向喊道:“璁儿弟弟!你们要把璁儿弟弟带去哪里!回来!”
沐贵妃看到她失态丑陋的样子,心里忍不住一阵阵得意,阴阳怪气地说:“哟,看来还是对苦命鸳鸯,真是可怜啊,若你们不是在宫中,本宫说不定还要为你们之间的感情掬几滴泪呢?”
胡美人像是被人逼到了绝境,自暴自弃那样对着她唾了一声:“不要惺惺作态了!你以为你带走璁儿弟弟,陛下不会来找你问罪吗?!”
沐贵妃有恃无恐道:“尹家那小子已经多久没有圣宠了?陛下忙于政事,又怎么会因为一个小小的男宠分心?怕是等陛下回过神来,你与那个男宠都早就归天了,到时候陛下问起来,还不是本宫说什么就是什么?说不定陛下知道你们居然背着他苟合,还想把你们的尸骨挖出来鞭打示众呢。”
胡美人恨恨道:“呸!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沐贵妃被她瞪得有些心虚,往后退了两步,对左右说:“来人,胡氏口出狂言,拒不认罪,给本宫打,打到她伏罪为止!”
两个太监上前将胡美人压在地上,另外两个太监执着廷杖过来,胡美人目眦欲裂地吼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沐氏你休想屈打成招!”
沐贵妃下令道:“给本宫打!”
于是执刑的太监高高举起手中的廷杖,胡美人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底下的铁皮和钩子,忍不住为自己心疼了一下。虽然乾德帝事先跟她说过,行刑的太监里有他安排的人,不会真的用力把她打死打残,但就算只是做做样子给沐贵妃看,她也得挨打啊!
没等她抱怨完,那棍子就直直打了下来,胡美人虽然没在宫里过过几天娇滴滴妃子的好日子,但也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一棍子下来她觉得自己的皮都要绽开了。她咬着嘴唇无声哭诉道:别的妃子晋升靠美色,而她晋升靠一身皮粗肉厚。
她太难了!
不过她的情况比尹璁还好一些,她好歹事先知情,尹璁却是完完全全被蒙在鼓里的。他被司礼监的太监带走,一会担心自己要面对什么,一会又担心胡美人被他连累成什么样。他拼命地挣扎着,奈何这几个太监身强力壮,想要挣脱实在太难了。
他这会开始后悔自己当初没跟着青羽真人好好习武了,然而世间并没有后悔药吃,与其后悔,不如想办法回去救胡美人。
但他也只是个半大孩子罢了,面对这种情况,也只能虚张声势,一路上不停地对着李良他们喊道:“放开我,你们要把我带去哪里!”
见他们不理自己,尹璁情急之下,只好将乾德帝搬出来,“你们快放开我,不然一会陛下看不到我人,你们一个个都没好果子吃!”
后面那句话还是他跟荣华学来的,荣华经常在承光殿里教训那些不懂事的宫人,尹璁见过好几次,就记在了脑海里,这会就下意识用出来了。
可惜他实在没有什么气势,李良也不恼,而是回过头阴森森地笑道:“别做梦了尹公子,你以为你还是被陛下宠着的那个小公子吗?咱家告诉你,从你被赶出承光殿那一刻,你就已经失宠了,不然这段时间,你有见过陛下去找你吗?”
尹璁想给他来一脚,奈何人被压制着动弹不得,只好梗着脖子反驳道:“谁说陛下没有来找过我,不仅他来找过我,我也找过他!若是一会他还没见到我,他一定会找上你们的!”
李良只当他在胡言乱语。笑话,若是乾德帝真去找过他,他也去找过乾德帝,那他的眼线能不知道吗?
可李良不知道的是,乾德帝和尹璁并非常人,他那些眼线又怎么派得上用场。
李良冷哼道:“我劝尹公子还是省点力气,不要把嗓子喊哑了,不然一会到了衙门,还有得你喊呢。”
尹璁当然是害怕的,他拼命挣扎着,也顾不得装乖了,他入宫前混迹市井学来的一身痞气都暴露了出来,对李良囔囔道:“你想对小爷做什么,你个阉人,放开小爷!”
李良听到阉人二字,突然阴阴地笑了起来,对尹璁说:“你也别得意太早,再过不久,你也要跟咱家一样,当个阉人了。”
尹璁闻言脸唰地一下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