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偏殿,尹璁像自个家一样,爬到正上方的明黄色软榻上盘腿坐着了,把尹昭仪看得目瞪口呆。
乖乖,这小野种也真的敢把皇帝寝殿当自个家了,连乾德帝的位置都敢随便爬上去坐,也不知道平日里他被乾德帝宠成了什么样子。
尹昭仪还注意到软榻上面摆着几个布娃娃,这些布娃娃应该都是尹璁的玩具,被他胡乱丢在软榻上,也不见乾德帝说他。尹昭仪心里酸得不行,面上还要做出慈爱的姑母模样来,对尹璁嘘寒问暖。
她好心地教尹璁规矩,说:“璁儿,那里是陛下坐的位置,你快快下来,不能没大没小。”
尹璁闻言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他平时自己在乾德帝寝殿的时候,哪个地方他没坐过没爬过没在上面打滚过,如果说有哪里他没放肆过的话,那就是内殿里那张巨大的龙床了。乾德帝和荣公公还有叶姑娘都不曾说过他,他这位姑母怎么一来就端着架子说他的不是?
他对这位虚情假意的姑母更加厌恶了,厌恶的后果就是他不但坐着乾德帝的位置,还把两只脚丫子抬起来晃动,故意气尹昭仪,然后囔囔道:“叶姐姐,我想吃美人姐姐给我做的板栗糕,还想吃进贡的橘子!”
叶姑娘还在餐厅那边伺候乾德帝用膳呢,听到他喊自己,不禁想笑,不知小公子又要做什么机灵古怪的事情。她看了眼正在用膳的乾德帝,后者淡淡地对她说:“去拿给他吃吧。”
乾德帝今天的反应倒是稀奇,明明平日里不许小公子多吃这些零嘴,免得正餐不吃饭的,今天却这么好说话。叶姑娘应了声是,就出去给小公子拿吃的了。
尹昭仪看着尹璁这副把自己当皇帝寝殿主人的样子,嫉妒得眼睛都要红了,可看到荣公公都没出声,尹璁也没理会她,她只好不甘心地作罢。
尹璁觉得她站着碍事,自己跟她说话还要抬起脖子来,累得慌,就随手指了个下面的座位对她说:“姑母你别站着啊,我看着累,你坐下吧。”
尹昭仪简直要被他无意间透露出来的态度气笑了。论辈分论位份,她哪样不凌驾在尹璁之上,眼下倒好,她都还没坐下呢,这小野种居然就先坐在了正位,还让她坐下位,也太没礼貌了些,不愧是府上丫鬟生出来的,没教养。
但是荣华在旁边看着,她也不方便教训人,怕乾德帝觉得她越俎代庖,只好强颜欢笑地坐到下方的位置上。
叶姑娘端了吃的进来,尹璁马上就被吃的吸引了所有注意力,竟然就把她这个姑母晾在了一边,也不懂得先招呼她吃。尹昭仪脸上虽然还笑眯眯的,实际上心里的嫌弃都要表现出来了。
尹璁一手抓着一块板栗糕,一手抓了个大橘子。橘子是南海小国进贡的,比淮南特供的橘子还要大。但因为路途遥远,交通不便,橘子也不易保存,往往几大车运到京城,挑出来能吃的只剩下寥寥几筐,即使是在宫里,也很难得吃到,一般只供给皇帝皇后皇子公主以及部分宠妃吃。
像尹昭仪这样不得宠的,更是难得吃一次,尹璁居然能随随便便地吃,这教她如何不嫉妒?
而且尹璁一点都没有要给她这位姑母吃一个的意思,只顾着大口大口地啃多汁的水果了,还吃得哪里都是,看起来邋遢死了,一点都没有身为皇帝新宠的矜持,也不怕被乾德帝厌恶。
她实在看不下去了,也不能容忍尹璁对她视而不见,就出声说了两句:“璁儿你慢点吃,这像什么样?”
尹璁现在还不能对她怎么样,但心里那股郁气难消,想要报复她,就给她下马威,才故意晾着她。听到她说话,这才像想起来屋子里还有她这个人似的,把翘着的脚丫子放了下来,用手擦了擦嘴边的果汁,口齿不清地问道:“姑母今天来找璁儿做什么?”
尹昭仪见他终于注意到自己,又换上长辈慈爱的面孔,柔声说:“前些日子姑母听说你晕倒在御花园,被陛下好心带回来看病,姑母好生担心,来看过你几次,但时间都不凑巧,就一直没见到你。
姑母这段时间对你牵肠挂肚的,听说你在陛下这里过得很好,才放心了许多,还给家中写了信,告诉你父亲你在宫里一切都好,让他老人家不用担忧你。家里怕你在宫里缺用的花的,又捎了不少东西进宫给姑母,姑母挂记着你,这不马上就带着家里送进来的东西来看望你了。”
说着她让人把她从寝宫那边精心挑选出来的东西呈上来,都是一些上好的布料和补品还有一些玩具吃食金银珠宝,尹璁之前就在尹昭仪的寝宫里见过。真是不知道尹家送了多少贵重的东西进宫给尹昭仪呢,但凡尹家舍得从里面拿出一两样来给他娘治病,他娘都不至于病死。现在却舍得大把大把地将这些珍品送给自己了。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他在乾德帝的寝殿里生活,乾德帝给他的东西,哪一样不是最好的,尹昭仪给他这些,他倒是有些看不上了。
尹昭仪拿出一根巴掌那么长的人参,笑着对他说:“这是你爹珍藏在仓库里的百年人参,对身体特别补的,你看你身子这么虚弱,应该多吃一点,所以姑母就把它带过来给你了。还有这些玩具,都是市井孩童最喜欢玩的,姑母特意让人搜罗带进宫给你。这些点心也都出自京城那几家老字号点心铺,要排着队才能买到呢。”
尹璁不想听她啰里啰嗦说一堆虚情假意的话,非但不想听,还想刁难她,于是他就像个没教养的孩子那样打断她的话,囔囔着问道:“我娘呢,我爹在信里有没有提起我娘,她在家过得怎么样?”
问完,他就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尹昭仪的脸看,不放过她的任何一个表情。他倒要看看,尹昭仪会不会觉得心虚,会不会感到愧疚。
然而尹昭仪听了他问的问题,脸上的表情只是僵硬了一下,有些许尴尬,但绝对没有真情实感的羞愧。
她顿了顿,才做出非常难过和遗憾的样子来,惋惜地叹气道:“姑母本来看你年纪小,怕你接受不了事实,从而难过,本来是不想告诉你的。既然你问起来了,那姑母也只能如实地把事实告诉你了。你娘她,年初的时候因为病情恶化,大夫也无力回天,就、就去了啊!”
虽然尹璁已经接受了娘亲过世的事实,但再听尹昭仪提起,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他紧紧地握住拳头,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骂出声。他这个样子,在尹昭仪看来就是突然接到噩耗的正常表现,尹昭仪只当他是听到娘亲过世而悲伤的反应,并没有想到其他情况上去。
于是尹昭仪就着自己的计划,上前安慰尹璁说:“不过璁儿你不要太难过了,你娘临走前让姑母和你爹好好照顾你。如今你身在宫里,你爹是顾不到你了,不过姑母会把你当做自己的孩子,好好照顾你的,你就放心吧。”
尹璁像所有得知相依为命的娘亲过世了的孩子一样,难过得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喊着娘,声声让人心碎。
荣华一个阉人都要看不下去了,背过身去偷偷擦眼泪,心想小公子的命真苦,刚在宫里得到了陛下的宠爱,却没了赡养娘亲的机会。以后他可得对小公子更好才行,还要说服陛下,让陛下善待小公子,不然小公子在这世上孤苦伶仃的,多可怜啊。
不过尹昭仪也太会趁虚而入了,之前小公子不受宠的时候,都不见她提起过小公子,现在看小公子得宠了,就想用亲情收买小公子。还妄当小公子的娘,她也不想想看,她要是当了小公子的娘,那小公子跟陛下岂不是乱辈了?
虽然好像原本陛下就比小公子长了一辈……
而小公子居然真的信了尹昭仪的话,把脸埋在尹昭仪的怀抱里痛哭,好像真的把尹昭仪当做了世上唯一最亲的人那样。荣华气不过,想要揭穿尹昭仪的虚伪,把小公子抢回来,告诉小公子他可以依赖陛下,而不是尹昭仪。但却碍于尹昭仪是个主子,没敢直言怼过去,只能站在墙角哼哼地发泄着不满。
尹昭仪见尹璁信了自己的话,也愿意依靠自己,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这小野种再怎么嚣张,也不过是个小屁孩罢了,一听说娘没了,就像失去了主心骨那样,只能依附着自己。这样正如了她的意,她只要对尹璁好上一点,尹璁就一定会记得她的好,到时候还不是乖乖地听她的话,为她所用?
为了让尹璁更加依赖自己,她拿出了无尽的耐心和爱心,也不在意尹璁把眼泪鼻涕沾在她最好看的裙子上了,还掏出帕子温温柔柔仔仔细细地给尹璁擦涕泪,一边擦还一边哄道:“璁儿乖,快不哭了,你娘亲要是在天有灵,也不希望你为她这么难过的。你要坚强一点,过好自己的日子,这样你娘才会放心啊。”
尹璁哭得一下又一下地打着嗝,看起来怪可怜的,他紧紧地揪着尹昭仪的广袖,哭着问道:“我娘她、她有没有给我留下什么话?”
尹昭仪眼珠子转了转,遗憾地说:“你娘走得急,没留下什么话,只让你好好保重自己,还说她没机会等你孝敬她了,让你连带着她那份好好孝敬你爹。”
尹璁抓着尹昭仪袖子的手不禁用了力,勒得尹昭仪的手腕有点疼,她只当尹璁是接受不了娘亲过世的事情,需要发泄,就由着他去了,硬生生地受着。
看她疼得眉头都蹙着了,尹璁这才像反应过来自己不小心弄痛了她一般,不好意思地松开她的袖子,唯唯诺诺地道歉说:“对不起,姑母,我一时情难自禁,抓痛了您,您没事吧?”
尹昭仪甩了甩手,大度地笑道:“没事,姑母不疼,倒是璁儿,如果心里难受就说出来,姑母哄着你。以后你要是想娘亲了,也可以来找姑母,姑母陪你说说话,时间久了,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尹璁像是终于意识到自己在这世上只有她这个姑母可以依赖了那样,怕被她抛下,对她的态度来了个翻天覆地的转变,乖顺地依靠着她,孱弱又可怜,好像可以随便拿捏在手里。尹昭仪一边用手轻轻抚着他的背,一边在想自己的计划,得意得不得了。
有了尹璁这枚受圣宠的棋子,她还用怕什么沐贵妃吗?她早晚有一天会取代沐贵妃的位置,掌管这后宫,说不定还能把皇后给挤下来,成为这后宫名正言顺的主人。
姑侄两人各怀心思地周旋一番,尹昭仪见时间差不多,就拍拍尹璁的背,笑着对尹璁说:“好了璁儿,咱们不要沉浸在伤心的往事里了,被陛下看到我们娘俩哭哭啼啼的,又要不喜了。来,姑母给你带了好吃好玩的,你看看你喜欢哪一样。还有这些宋锦蜀锦,都是从外地买进的上好布料,用来给你做几身漂亮衣服正好。少年人啊,要穿得明艳活泼一点才好看。”
尹昭仪是看到尹璁身上穿的衣服太素,清纯是清纯了,但是用来勾引男人还不够格,就想着让尹璁做几套鲜艳大胆一点的衣服来穿,好吸引乾德帝的目光。
然而她也不曾想,尹璁刚得知生母去世的消息,是要守孝的。守孝期间,哪里能穿大红大紫的衣服?宋锦和蜀锦都是富贵颜色,尹昭仪让尹璁穿这些衣服,置尹璁过世的娘于何地,简直其心可诛。
尹璁低垂着眉眼,貌似在看尹昭仪送给他的这些名贵布料,尹昭仪见他看得目不转睛的,不禁洋洋自得。小野种就是小野种,没见识,用几匹布就能收买,连娘都不记得了,看来要指使他为自己做事,也是轻而易举。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尹璁紧紧地抓着这些华贵的布料,用力之大,竟然把以密实坚固著称的宋锦都给抓破了。
尹璁的脸阴沉了又明媚,勾起嘴角冷笑了一下,不阴不阳地对尹昭仪说:“难得姑母如此细心为璁儿做打算,璁儿恭敬不如从命,就收下姑母送的东西了。”
见尹璁笑了,尹昭仪也跟着笑起来,拍着他的手说:“璁儿不用跟姑母客气,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姑母就好。你可是姑母在这宫中唯一的亲人了,姑母不疼你,疼谁呢?”
尹昭仪见尹璁放下对自己的防备后,顺势拉着他坐下,姑侄两人说些贴心的悄悄话。
说话间不免提到乾德帝,尹昭仪就以过来人的身份提点尹璁说:“璁儿啊,你也进宫一年有余了,如今难得被陛下青睐,在陛下身边伴驾,有些事情你不懂的话,也不要害羞,可以来问问姑母,特别是床、帏之间的事情。陛下正直壮年,需求可能会大一些,你身体又弱,恐怕不能承受,就需要主动学一些技巧,才能服侍得好陛下,这样你在宫里的日子也好过一些。”
她以过来人的身份说这话,也不觉得脸红,明明她进宫这么多年,连被乾德帝临幸都不曾有过,又哪里来的经验教给尹璁?不过是仗着尹璁年纪轻,脸皮薄,不敢问她,才打肿脸充胖子罢了。
尹璁虽然反感她说这些话,可为了得到她的信任,不得不做出受教的样子来,红着脸虚心地问道:“那姑母,我该怎么做,才能服侍得好陛下呢?”
尹昭仪靠近一点小声问道:“你可曾跟陛下同床过?”
尹璁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这个倒不难回答,毕竟他来承光殿这么久,真就没有跟乾德帝同床共枕过。就算有时候他不小心在乾德帝怀里睡着,第二天醒来也是自己躺在暖阁的软榻上,偶尔乾德帝抱他上龙床,也是事出有因,并没有要跟他睡一张床的意思。
尹昭仪也没想到尹璁在承光殿住了这么久,乾德帝居然会一直忍着没动他,这不应该。尹璁的皮相放在宫里都是拔尖的了,不然也不会一下子就引起乾德帝注意,还把人带回寝宫来养这么久,又是穿衣又是喂饭的。
难不成乾德帝对尹璁不是那种想法?可照她刚才观察的,乾德帝看尹璁的时候,确实是迷恋的态度啊。她作为一个一心想要得到乾德帝宠爱的女人,绝对不会看错的。唯一能说得过去的就是,乾德帝太过怜惜尹璁,以至于舍不得下手。
乾德帝那边不主动,尹璁又懵懵懂懂的不知道要做什么,那尹璁何时才能真真正正地受宠,她什么时候才能沾尹璁的光,尹家什么时候才能名正言顺地以宠妃娘家立足在京城名门世族里?万一乾德帝见尹璁一直不开窍,腻了之后将他抛弃,那他们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行,她绝对不允许那种事情发生,尹璁不会,那就教到他会,一定要让尹璁把乾德帝吃得死死的。
虽然她很不甘心就是了,明明自己也想得到乾德帝的宠幸,却得不到。非但得不到,还要教比她年轻漂亮的孩子如何获得乾德帝的宠幸,简直就是在给自己培养情敌,没有什么比这还要折磨人的了。她心里都要嫉妒得呕血,表面还要做出一副慈爱长辈的样子来,教自己的情敌怎么去获得心上人的宠爱。
她对尹璁建议说:“那你有没有想过主动一点,尝试着自己去爬陛下的龙床?陛下对你那么纵容,应该不会责怪你的。”
尹璁暗自冷笑,好一个姑母,为了自己和家族的荣华富贵,居然唆使自己的侄儿爬龙床。当真是眼里只有金钱权势,还装出一副慈爱的模样来,是恶心谁呢?你们都等着,总有一天你们会后悔让我来到乾德帝身边的。
他心里是这样想的,脸上却是顺从的样子,轻声应道:“璁儿知道了,璁儿会尝试一下的,谢谢姑母提点。”
尹昭仪见说服了他,终于满意了,她也不想花太多时间浪费在尹璁身上,她还想借这次机会,好好去乾德帝面前表现一番呢。毕竟靠人不如靠己,尹璁再得宠,那也宠不到自己身上,如果能自己得宠,那尹璁的存在就可有可无了。
她对尹璁说:“既然璁儿都懂了,那姑母就不跟你多说了,怕说得多,璁儿觉得姑母啰嗦。”
尹璁也跟着站了起来,乖巧地跟在她后面往正殿走,尹昭仪一心想着见一见乾德帝,哪里还顾得上他,穿着长裙都走得健步如飞。
没想到回到正殿,却不见了乾德帝的人影,尹昭仪招来一个小太监询问道:“陛下去哪里了?”
小太监老老实实地回答道:“陛下半个时辰前就去御书房了,见娘娘跟小公子在叙旧,就没让奴才通知娘娘和小公子。”
尹昭仪扑了个空,心里落差不是一般的大,只恨自己在尹璁身上浪费太多时间,白白错失跟乾德帝邀宠的机会,悔得肠子都青了。
走在她后面的尹璁见她突然停了下来,不禁好奇地出声问道:“姑母,您怎么了?”
尹昭仪正在心里怨恨着他呢,听到他的声音,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一下。倒是回答她话的那个小太监见了尹璁,弯了弯腰毕恭毕敬地对他说道:“小公子,叶姑娘让您跟昭仪娘娘叙完旧之后,就回暖阁午睡呢。不若陛下问起来,又要怪罪奴才们。”
尹昭仪听到小太监对尹璁说话和跟自己说话截然不同的语气,才想起来尹璁住在承光殿,外面也传他是承光殿的半个主人这件事。继而想起来乾德帝偏爱尹璁,她不能在尹璁面前暴露自己对他的厌恶。
于是又很好地掩饰了自己对尹璁的怨恨,笑吟吟地对尹璁说:“既然璁儿要午睡,那姑母就不打扰你了,你且好好休息。记得姑母跟你说的话,不要惹陛下不高兴,有空去姑母那边玩,或者无聊了叫姑母过来陪你说说话也是可以的。”
尹璁听她说了这么多话,也只是点了点头而已。尹昭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一瞬间她总觉得尹璁对她的态度不冷不淡的,但她没来得及确认,因为尹璁转过身去了。
只听尹璁吩咐小太监说:“我姑母要回去了,你替我送送她。”
然后才回头低眉顺眼地对她说:“璁儿还要去找叶姐姐,不能亲自送姑母出门了,姑母慢走。”
尹昭仪见他没有什么反常的,就打消了自己刚才那一瞬间奇怪的想法。虽然觉得尹璁不送送她,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尹璁也是因为有别的事情要做,她就大度地表示不用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