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慕泽回家洗了澡换了家常的衣裳后,依照昨日说的,到正院来和黛玉一同吃饭。
黛玉便说起了今天上午张夫人来同她说自己要离京的事。
慕泽道:“姨妈放心不下家里,一早就惦记着要走了。姨妈可定下了何日出发,我派人护送姨妈回去。”
黛玉道:“姨妈说是不过三五日就要走,我想着姨妈此次过来劳累了这些日子,不好让姨妈空着手回去,该准备份厚礼谢谢姨妈才好。”
慕泽点头道:“是该如此,库房里东西不少,你给姨妈装些带回去。”
“不只有姨妈家里,还有舅舅们家里,都该请姨妈捎回些礼物回去,我已经列好了单子。”黛玉说着,将一张纸推过去。
慕泽低头看了一眼,心道,字写的真好看。
和黛玉的字比起来,慕泽的字真像是狗爬字,慕泽头一次后悔小时候他爹逼他练字,他想方设法逃跑的事。
慕泽没有仔细看礼单,随意扫了两眼,抬头道:“你做主就好,我都行。”
其实慕泽压根没有给舅舅他们家里捎些礼物回西北的想法,不过黛玉既然提了,慕泽也不在乎那点东西,当然还是按着黛玉的意思办。
见慕泽没有意见,黛玉便将单子收起来,明天好吩咐人将礼物包好。
慕泽问道:“今日家里的事可忙?”
黛玉道:“今日出门了一趟,去看了两间铺面,只是位置不大好,我想着还是再看看,总归也不急着立时就买下来。”
慕泽道:“先时家里的事都是杜管家操持的,他来京的时日虽然短,各方门路倒都熟了,你若是觉得麻烦,就交给他去办,你也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黛玉笑了笑,道:“我有什么事?我每日能忙的不过是些家事罢了。”
慕泽却道:“你往日打发空闲会做什么事,如今还做什么事就是了。”
黛玉愣了下,才领会过来慕泽说的往日是她在贾家做闺阁女儿时,每日闲来无事所做的那些事。
“那时候和如今怎么能一样?”黛玉道,“从前什么都无需操心,如今哪里还能如此?”
慕泽认真道:“你不爱管家里的事便不管,先时我听人说起当家主母该如何如何,如此才能稳固自己在家里的地位,所以姨妈说该让你将管家之事接过来时,我也觉得那是为你好,如今却不同了。”
那时候,慕泽是靖国公,黛玉是靖国公夫人,靖国公需要他的夫人需要做到当家主母该做的事。
如今黛玉是慕泽的妻子,不可同日而语。
慕泽更愿意让黛玉依照自己的想法而活,活的更开心快乐些。
黛玉微微低了低头,鼻尖微酸,片刻,她抬头笑了下,道:“好,我知道了,我会做些自己喜欢做的事。”
慕泽见她笑了,也跟着笑道:“那……你平日里喜欢做些什么?”
黛玉想了想,道:“无非就是读书写字,弹琴下棋,或是和姐妹们结个诗社。”
慕泽便道:“你如今已经是靖国公府的女主人,若是想办诗社,府上空地方倒是有,只是……”说到这些,慕泽颇觉尴尬,“这府上还是陛下着内务府的人督办的,我也不懂这些,院子里的景致,或许不大合你的心意。”
靖国公府修建时,慕家父子的功劳正是最能笼络圣心之时,皇帝当然不吝于在府里下功夫,反正无需他动手,更无需他监工,他只需要动动嘴皮子,下头的人见皇帝如此重视,当然更要尽善尽美了,是以这座府邸无论是布置还是景致,都是数一数二的。
黛玉刚想称赞两句,就听慕泽又道:“你喜欢什么样的,我请人来,咱们重新修建。”
黛玉失笑:“不,不必如此,如今这番景致我还没赏完呢,况且这是陛下恩赐的府邸,才住了这些日子就想着翻新,那不是明晃晃的告诉陛下,咱们不满意么,陛下心里可要不痛快了。”
慕泽道:“陛下日理万机,哪有这闲工夫。”
黛玉提醒他:“还是万事谨慎些才好。”
慕泽笑道:“好,有劳你操心了。”
黛玉面上一红,道:“我胡说的,朝堂之事我哪里懂?”
慕泽摇头,道:“你说的有道理,的确该谨慎些。”
“嗯。”黛玉见他说的认真,也严肃了神色,“我也会注意的。”
她认真的模样很让人心动,但慕泽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敢伸手,只能笑着道:“但也不必太过拘谨,陛下并不需要一个太过完美的西北军统帅,有些不大不小的缺点,陛下才会更放心。若是他的夫人跋扈些,或许陛下就更放心了。”
黛玉先是颇觉窘迫,回过味来又有些担心:“陛下难道……”
“防患于未然。”慕泽道,“陛下放心,我们也能安心。”
黛玉松了口气,她还以为皇帝如今已经忌惮慕泽了。
不过慕泽说到不大不小的缺点,让黛玉想起来和靖国公府和慕家有关系的一件事,黛玉犹豫片刻,道:“是和那边府上有关系吗?”
“啊?”慕泽一时没反应过来,“哪边府上?”
黛玉比他还惊讶:“就是,那边慕府上啊。”
“哦。”慕泽摇头笑道,“这是个什么新鲜的称呼,那边府上?这个,算是吧……”
慕泽想了一会儿,道:“那边的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先吃饭。”
紫鹃已经领着丫鬟们摆饭了,黛玉只好点头。
慕泽又道:“别担心,那边掀不起浪来,你不用把他们放心上,往后出门遇上了只当是外人,不必当他们是长辈家人。”
黛玉点着头,心里想这里头内情想必不少,慕泽都不认那头的人了。
用完饭,黛玉才从慕泽口里得知了京中盛传的慕家嫡庶两房的恩怨。
慕泽道:“京里头的传言我听过,都说是刘氏害死了我祖母,不过我爹说,祖父当年查过此事,我祖母的确是病重而亡,和刘氏并无干系。”
“害死我祖母这件事虽不是真的,但虐待我爹倒是实打实的,刘氏没有自己的儿子之前,对我爹倒还凑合,有了自己的儿子,她看着要和她儿子分家产的我爹就格外碍眼了,我爹不想被他折磨死,就在家中老仆的帮助下逃走了。”
后来的事就是功成名就的慕烁并不想以德报怨,他不在乎他的嫡母和嫡兄,并且不想让他们得自己的荫庇,慕烁直白的向皇帝诉说了刘氏当年对他的折磨,皇帝当时正要重要慕烁,基于对慕烁的看重和忌惮,皇帝很乐意看到一个私德有损的西北军统帅,于是,皇帝做主让慕烁和慕煊分家,并且派人警告慕家人最好不要多生是非。
慕泽话里带了些鄙夷:“我爹既然不认他们,那他们当然跟我没关系了,刘氏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去年我才回京时竟然还想到我跟前摆长辈的架子。”
黛玉好奇道:“然后呢?”
“然后我告诉她,她敢再来我就杀了她儿子,看看陛下会不会治我的罪。”慕泽说得轻松。
刘氏一把年纪了,倚老卖老,慕泽动她一根手指头,这老太太命说不定就没了,她就是仗着这一点,才敢来靖国公府闹事的,慕泽如她所愿,不动她。
打蛇打七寸,一提到慕煊,刘氏顿时夹起尾巴做人,再也不敢闹了。
刘氏出身名门,父亲是国公,母亲是郡主,外祖父是亲王,可惜太上皇当年打击异己,刘氏的外祖父被连累,自此连带着刘家这个女婿家里都跟着一蹶不振。
慕煊被刘氏溺爱着长大,成日家除了吃喝嫖赌不干正事,想也知道皇帝会在他和慕泽之间选择哪一个!
黛玉听到慕泽轻描淡写的一个杀字,不由得抖了抖肩膀。
慕泽见状忙道:“我吓唬她的,天子脚下,哪能随意杀人?”
黛玉勉强笑了笑,她毕竟是个闺阁女儿,听到这种事难免不适应,慕泽忙道:“不说他们家了,你不必在意,他们不敢招惹你的。”
“呃……”慕泽急中生智,“你才说闲来无事你常下棋,棋艺我也算是精通,不如你我手谈一局?”
才吃完饭,怕睡了积食,黛玉通常都要再坐一会儿才会睡,有人能陪她打发这会子,自然是好的。
黛玉欣然应允,吩咐丫鬟将棋盘摆出来,到慕家来后,黛玉还从未与人下过棋,想到此处,黛玉竟有些迫不及待了。
在非常干净利落的败给慕泽一局棋后,黛玉的兴致更浓,二人一连下了三局,皆是慕泽赢了,且是压倒性的赢,黛玉毫无还手之力。
慕泽将棋子一一拾回棋篓,黛玉皱着眉头,道:“再来一局。”
紫鹃小心的过来提醒道:“太太,时辰不早了,该歇着了。”
黛玉取表来看,惊讶道:“都这个时辰了?”
慕泽起身笑道:“你若想下,明日再来。”
黛玉遗憾道:“只好如此了。”
紫鹃只好眼睁睁的看着慕泽走了,她还以为今天晚上爷会留下来过夜呢!
这两口子真是让人摸不清头脑,说是不好吧,偏偏这两日瞧着亲近了,说是好吧,明明是新婚夫妻却还是各睡各的,真是让紫鹃愁掉了不少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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