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蒙蒙的雪夜里,谢疏音跟迤山公馆内的保姆们分食了蛋糕,她拿了一小块回到房间,坐在床边吃着。
她不是很爱吃甜食,在家举办生日宴会时,更喜欢的是跟朋友们相聚和跳舞,摆在美食区的东西不会多看一眼。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
是周韶川送的。
她赏脸吃了一块,甜滋滋的奶油在嘴里瞬间融化。
吃完又打开微信,将蛋糕放在左手上,右手拍了一张照片发送给他。
图文是超级好吃。
周韶川正坐在桌前办公,手机作响,拿起来一看,名为‘小家伙’的聊天窗就弹了出来。
他摘下金丝眼镜,将角口别在西装襟口上,拿起手机点开微信。
粉色调的床单上,一双腿雪白细腻,因为对焦并非对着那双腿,而是对着手里的蛋糕,反倒显得愈发朦胧,让人遐想万千。
他给她回了一句:【喜欢就好。】
然后就将图片放大,看着她那双堪比模特的长腿,幽深的眼眸中露出一丝欲望来。
也不知道这小家伙从小到大有多少追求者。
在这物欲横流的社会里,她居然连初吻都没有被人夺走。
回想起上次的那个吻,他的眼神变得愈发的深沉。
以后会有别的男人这样亲吻她。
也会有别的男人跟她发生关系。
想到这,他莫名有些烦躁,站起身来给她发了一句:【早点休息。】
【三叔,我明天周末,你会回家吗?】
周韶川:【不会,去朋友家聚会,要来吗?】
谢疏音:【要!】
周韶川:【行,那你早点睡,明天我让司机接你过来。】
谢疏音:【好,我现在就睡!】
周韶川:【真乖。】
谢疏音:【(爱心)】
周韶川看着那个表情包,唇角微微上扬,随后关掉手机,继续处理文件。
第二天一早,谢疏音化了个淡妆,里面穿着一条白色的针织长裙,外面套着一件长款黑色大衣,腰带一束,盈盈细腰惹人垂怜,拎着一个PRADA的包包便出门了。
司机早早在门口等着,待她上车后,便驱车带着她来到指定地点——位于江南别墅区的独栋别墅。
下车时她看了一眼,应该是国内某个董事长的家,因为她发现国内这些有钱人都特别的迷信,尤其是董事长,都喜欢在门口摆放貔貅或者金钱树。
进去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周韶川跟几个人正坐在人工湖泊旁的亭子里聊天。
等她走近一看,才发现乔雪宁也在。
她就坐在周韶川身旁,穿着一件白色皮草,梳着马尾,跟荧幕上的她比起来,要略显青春。
他们不知道在谈论什么,笑声频频。
周韶川黑色西装矜贵非常,一只脚放在另外一只脚上,西装裤紧绷的线条完美的勾勒出肌肉走向,右手夹着一支烟,时不时放进嘴里,烟雾从嘴里渗出,很快在空中消散。
她轻轻喊了一句‘三叔’。
周韶川回过神来,看见她站在那里,白皙绝美的五官被冻得通红,微微一笑便有雾气从她嘴里散发出来。
这么冷的天,大家都穿得很厚,可她即便是穿得这么厚实,腰间一束,纤瘦得让人吃惊。
众人纷纷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不免有惊艳的目光——毕竟美人很多,顶级美人很少。
谢疏音就属于顶级美人,仅仅只是站那就可以引来无数的注目。
周韶川扔掉烟头,走到她跟前,领着她走进去,“跟大家介绍一下,谢泰初谢董的女儿谢疏音。”
坐在旁边的中年女人,应该是哲栋别墅的女主人,听完介绍后便站起身来牵着谢疏音的手,夸她长得漂亮。
周围的几人也纷纷凑过来夸奖。
倒也不是阿谀奉承,而是她真的长得很漂亮。
一双如雾般的眼眸,澄亮又好看。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她的身上。
坐在一旁的乔雪宁见状,脸色多少有些苍白——她心知肚明,自己比不过谢疏音漂亮,在娱乐圈这美女横行的地方,她也顶多算是小家碧玉,家世背景更是连谢疏音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他们是看在周韶川的面子上才会多跟她说几句话,否则在这些资本面前,她算什么?
她微微垂下头,掩饰着内心的不平衡。
因为谢疏音的到来,气氛一时被烘托起来,大家聊着天,谈论着圈内趣事,毫不热闹。
谢疏音坐在大家的中间,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句的,时不时附和。
从亭子到大门,中间还隔着一个人工湖泊,湖泊的水面上漂浮着淡淡的白雾。
而远处正缓缓走来一人。
待那人靠近后,本来还热闹的亭子顿时安静下来。
“好热闹啊,这么热闹不叫我来,是不是太不给面子?”
那人约莫二十来岁,站在亭子外面,过膝的黑色长款大衣将他的气场拉满,略带凌厉的五官也透出几分冷峻,双手插在兜里,眸光装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看起来就不太好接触。
他的目光在亭子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最出众的谢疏音身上,幽深的眼眸似乎有了一丝光亮。
气氛略微凝固了两三秒钟,一个中年男人站起身来,走到少年跟前;“秦予,今天怎么有空来这?你爸妈还好吗?”
“就那样呗,死不了。”秦予耸耸肩膀,“好冷啊,你们不冷吗?”
然后转身,“果然是有钱人,这么冷的天外头聊天,也不怕冻死。”
中年男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略有些尴尬的说道:“秦予这脾气啊,真是……怎么改都改不了。”
谢疏音不太清楚少年跟男人之间的关系,所以也没有太在意。
周韶川就坐在她身侧,她扯了扯站在旁边他的衣服,露出笑容,“三叔。”
刚才只顾着跟别人聊天,还没机会跟他说句话。
周韶川看着她甜甜的笑容,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是不是冻着了?进屋吧。”
谢疏音点头,站起身来朝着别墅走去。
而周韶川扭头看着乔雪宁,示意她一道进屋。
但乔雪宁不知道怎么了,脸色不太好看,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站起身来,跟随众人走进别墅。
从人工湖泊到别墅大约有一百米的距离,一群人沿着青石板的路往里走,聊天说话很是自在。
谢疏音也借着机会跟周韶川聊了好多事。
周韶川的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时不时附和她说的话。
乔雪宁就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侃侃而谈,心中很不是滋味。
虽然周韶川有跟她说过,谢疏音在他眼里不过就是妹妹,可是放着这么一个大美人在身边,日夜朝夕相处,就算年纪差距大又怎么样?谁敢保证不动心?
女人的直觉向来很准。
乔雪宁就觉得,周韶川迟早有一天会爱上谢疏音。
冬天露水重,湖泊旁边长着的小草上都沾染着水珠,一些泥土也跟着变得湿润起来。
乔雪宁全程盯着周韶川跟谢疏音看,一个没注意,脚下一滑,就顺着坡道直接滚到了冰冷的湖水里。
只听到‘嘭’的一声,乔雪宁的身子就坠入了湖中。
她在湖水里扑腾了两下,大喊:“韶川……救我……”
周韶川回眸望去,看见乔雪宁的身子坠入湖中后,想都没想,直接就跳进去。
当天的气温直逼零下三度,所有人都穿得无比厚重。
这么冷的天气,别说跳水救人,就是少穿一件衣服都觉得难受。
站在岸边的谢疏音,亲眼的看着周韶川跳进水里救人,刚才还微笑的唇角慢慢往下垂。
她可以接受大家有异性朋友存在,可是异性朋友也是有边界感的。
周围的人开始尖叫、呐喊。
她这才回过神来,跟着主人往别墅跑,去别墅里拿工具救人。
走到大厅后,环顾四周,还没找到称手的工具,就看见主人已经拿着一个木棍朝着门外走去。
她想跟着一块去,可是双脚却像是灌了铅似的,就站在那里,透过窗户望着湖泊的景象——在冰冷、冒着雾气的湖里,周韶川紧紧抱着乔雪宁,搂着她一点一点朝着岸边游去。
他的脸已经冻得发白,脸色极其难看。
却还是没有放弃救她。
“你是谢家乔的妹妹?”身后突然传来了秦予的声音。
他一直坐在沙发上,望着外面的景色,直至她走进来,他的神色才稍微有了变化。
谢疏音没有回头,淡淡的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秦予站起身来,走到她跟前,意味深长地说:“这里风景不太好,我带你去观景区。”
他丝毫没有礼数教养的握住了谢疏音的手,拽着她往楼上走去。
她回过神来时,已经被他扯到了二楼的房间的阳台上。
站在阳台高处,果然看得更加清晰——周韶川紧紧抱着乔雪宁,艰难的朝着岸边游去,湖面上已经泛起了淡淡的白雾,甚至有些碎冰正在悄无声息的凝结。
这么冷的天气,别说抱着人往岸边游,就是自己一个人游都极其费力,稍不注意就有可能因为体温过低而失去意识。
谢疏音的双手紧紧抓着冰冷的栏杆,莹润的双唇民成一条线。
脸色更是难看到极致。
一种从未有过的难受、不安、痛楚涌上心头,化成一道无法分解的伤痕。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点融化,等待破土而出。
而秦予就这么靠着栏杆望着她的侧脸,看到她脸上浮现的失落和难过时,笑着说:“我怎么看到了一点嫉妒和羡慕啊?”
然后顺着她的目光望向了湖边的周韶川,“你喜欢谁不好,喜欢他?周韶川是圈子里出了名的浪子。”
不知道是不是被秦予那句‘喜欢他’给戳中了心事,谢疏音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冷冰冰的瞪着秦予,“我跟你很熟吗?你知不知道这样说话很没礼貌?你爸妈有没有跟你说过社交礼仪?”
秦予本来笑着的脸突然骤变,拽着谢疏音走到里面后,将她压在墙面上,“谢大小姐,我非常不喜欢别人说我没礼貌,你这样说,我很伤心。”
他虽然说伤心的话,但是脸上没有半分的伤心。
谢疏音挣扎着,微微喘气,“你放开我!”
秦予一只脚顶着谢疏音,尴尬的部位让她没办法动弹得太厉害,她突然才明白为什么刚才在亭子里的那些人对他都没什么好脸色,原来是个不知道廉耻的小人。
她挣扎不过,干脆停下来,一张小脸不知道是被气得,还是被冻得,总之红得很,连鼻子都泛着淡淡的粉红。
秦予非常喜欢她这幅娇软的模样,忍不住多看了一会,说道:“谢小姐,今天这个地方实在不适合我们谈心,不如晚上你来丽环酒店,我们好好谈一谈?”
说着,他竟然将一张房卡递到了谢疏音的口袋里,脸上还挂着痞帅的笑容。
谢疏音头一回被人这般羞.辱,气得浑身发抖,怒不可遏的喊道:“你是疯子吗?随随便便给人发房卡?就算是发.情也要有个限度。”
“你说对了,我还真就是个疯子,刚才在楼下,我顺道查了一下你的资料,谢疏音,你有弱点的,你不想我把你那些事都说出来,把你的名声搞臭,晚上来酒店。”
他笑着跟她说话,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这么让人恶心。
谢疏音双手紧握,咬着唇说:“你松开我。”
“我可以松开你。”秦予声音低沉,“但是你心里要有数,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可以容忍你的母亲是个杀人犯。”
他意味深长的话,却让谢疏音的身子坠入了冰冷的湖水中,冻得她无法说话。
脸上的微表情也在瞬间凝固,唯独眼眸一缕暗光闪过,只余无限的可怖。
秦予松开了她。
她的身子就顺着墙壁慢慢的跌坐在地上,仿佛失去一切的木偶,没有任何表情。
秦予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看着她那副木讷的样子,似乎在思考什么。
但思考半天,还是转身离开,走到门外后,就看见浑身湿透的周韶川往楼上走。
他双手插兜,吊儿郎当的走下楼梯,与周韶川打了个照面。
周韶川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秦予却开口说道:“周总,你可真是幸福,左拥右抱的,好不热闹啊。”
秦予是呈申集团的秦董的儿子,按理来说见到他,多少应该给几分薄面。
可偏偏周韶川就厌烦秦予这种没有分寸、不知礼数的模样。
秦董那点面子,全都被他这个儿子丢得一干二净。
他瞥了他一眼,“我的事,你也配谈论?秦予,不要你爹给你几分颜色,你就敢开染坊,在我面前,你连提鞋的资格都不配。”
“是啊,我不配,但是比你好。”秦予靠近他,“至少我还不是个人渣。”
周韶川冷冰冰的推开他,“秦予,这是我最后一次容忍你在我面前说这种话。”
然后伸出手指指了指他,意思非常明显——警告。
秦予耸了耸肩膀,没有在意。
谢疏音没有在别墅多留,许是被秦予吓到,又或者是被周韶川救乔雪宁的场景刺激到,她走出房间后,便以身体不适为由,离开了别墅。
彼时周韶川还在房间换衣服,并未知道她离开。
她独自坐车回到家中后,就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等到了晚上八点钟,她换了衣服,裹着一条白色的围巾出了门。
按照秦予给的地址,来到了丽环酒店。
她站在酒店的楼下,仰头看着高耸入云的大楼,清丽的脸上挂着丝丝冷气。
站了好几分钟,最终迈开步子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