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政治献金

孔祥熙和宋霭龄都是有名望、有身份的人,尤其是宋家,在上海是有根底的家族,作为上海滩上流社会一份子,他们和军警这种暴力机关没有打过交道,更别提情报机构了。

那晚,二人被当场带走,蒙上眼睛押进汽车,被蒙上眼睛后,孔祥熙安全感大失,试图挣扎,被人用枪托给了两下后,老实了。

放在以前,孔祥熙绝不能想象自己被如此粗暴对待,事到临头,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只能咬牙忍住。

宋霭龄这时候表现出了女人的坚强,她镇定地安慰丈夫,同时说给车里其他人听,“达令,我们没有做过坏事,一切会搞清楚的,会没事的。”

车子开了半个多小时后,二人被带下来,带进一个小房间,然后眼睛上蒙的布才被解下,房间有两张小床,一桌一椅。

“两位先生,你们搞错了,我们和那个赵鹏孙只是普通朋友,他说他曾经在印尼待过,也看不出是日本人……”宋霭龄试图和两个押解他们的人解释,但二人带上门走了。

“混蛋东西!没想到他居然是日本人!”孔祥熙气急败坏地骂道,看到关着的门和这小黑屋,想到服毒自尽的内田良平,忍不住有些害怕。

两人无助地坐在床上,宋霭龄低声问道,“他们都是情报机关的人?”

孔祥熙点点头,道,“应该是。”

两人接下来没说话,不约而同想到了总统和共和党。情报机关直属总统,而新党与发展党正在联合起来,要在今年的大选中有所作为,也许总统要借机对付他们。

内田良平是日本黑龙会创始人,拿着手雷却不敢引爆,宁可服毒自尽,只因为那人说:如果我们死了,要有几十万日本人陪葬!

想到这里,二人的心一凛。虽然平日论及政党和国家大事,经常随口说出林重的名字,但此时,总统不再是一个符号,他们接触到了总统的力量。

二人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有人给他们送来两份早餐,咸菜、小米粥和馒头。

“这位先生,我们是被利用了,事先根本不知道那个人的身份,更不知道他收买兵工厂的工程师,窃取我国军事机密的事情。”孔祥熙急道。

那个年轻人看看他,冷漠道,“吃饭吧。”

一直到下午,他们才被带出房间,孔祥熙被带走,宋霭龄被带到一间办公室,大办公桌后边是一个神情冷峻的中年人。

宋霭龄知道这不是傲慢和矜持的时候,主动一顿表清白,说跟韩鹏孙只是生意伙伴,对一切完全不知情,那人看了她半晌,问道,“宋女士去美国留过学?”

她答是。又问,“你觉得美国怎么样?”

宋霭龄的回答很长,主要讲了三件事,第一件事,她抨击美国民主的事情。1904年宋霭龄赴美留学的时候,在旧金山被海关扣留三个礼拜,那年她14岁。

1905年12月,她跟随姨父温秉忠,出席美国第26任总统西奥多·罗斯福在白宫举行的宴会。在宴会上,她用坚定而温和的语气,当众质问罗斯福总统,斥责她刚抵达美国时的遭遇。

她说这样的做法绝不是待客之道,在中国绝对不会发生。听她发一通怨气后,总统大感意外,喃喃地说他很遗憾,第二天,这件事就被美国媒体爆出,她成为话题人物。

第二件事,有一天威斯里安学院的一位教授打量了她一下,说宋霭龄已经变成了一个“漂亮的美国公民”。

宋霭龄听了非常生气,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反驳说:“我不是美国公民,而是一位中国公民,并且我为自己是中国公民而感到骄傲。”

第三件事是她在留美期间,为孙中山先生的革命募捐过。

中年人点点头,又问了她和她丈夫孔祥熙的认识、以及结婚经过,宋霭龄如实讲,她正在讲述时候,中年人突然问道,“说说你们和罗宾斯洋行的生意情况。”

宋霭龄一窒,随后讲了生意来往的情况,中年人道,“按照你讲的,在你们的煤油生意中,罗宾斯明显让利给你们了,是不是?”

“他初来中国,也许是为了打开中国市场吧。”宋霭龄回答。

中年人摇摇头,“他不是初来中国,他在中国已经六年了……你觉得他为什么让利给你们?”

宋霭龄眉头一皱,慢慢道,“那我就不清楚了。”

“从去年开始,你们聚会过几次?”

“记不大清,但四五次总是有的。”

“都谈了什么?”

“主要谈的生意。”

“闲聊时候,没有说起中国政局吗?”

“忘记了,闲聊的话谁会记得?”

中年人道,“那我提醒你一下,在交谈中,罗宾斯有没有或明显或隐晦地说过,或者暗示过,中国总统的任期过长了?”

宋霭龄的心一紧,想了想,道,“记不大清楚了。”

中年人问了他们夫妇与内田良平的生意合作情况,又问道,“内田良平说过类似的话吗?”

宋霭龄点点头,道,“他说过。”

“你和你先生也公开说过、传播过林重总统任期过长的话吧?”

“从政党竞争的角度考虑,新党与共和党是对手,这种说法很正常吧?”宋霭龄反问道。

中年人冷冷道,“很明显,美国人罗宾斯,与受雇于美国、企图复国的内田良平,都在你们的生意合作中,给你们夫妇做出了明显的让利行为。

然后在聚会中,他们不断引导中国总统任期过长、不利于民主的论调,你们夫妇也不断到处传播这种论调,甚至公开说林重总统是独夫,是没有皇冠的皇帝。

不仅如此,你们夫妇还几次利用聚会的机会,给内田良平与被他收买的中国军工厂工程师碰头创造机会,为他们交换情报打掩护。”

听到这里,宋霭龄站了起来,郑重驳斥道,“不是我们给他们打掩护,而是他们利用了我们的宴会。至于您说的那些论调,都是政党竞争中经常使用的手段。”

“他们为什么能利用你们的宴会?他们为什么不利用别人的宴会?你们之间交往的实质,就是他们出钱,你们变相地、心照不宣地被他们利用!你们夫妇在卖国!”

宋霭龄以精明、厉害著称,连曾经的蒋志清也畏她三分,当即驳斥道,“阁下的说法完全是没有证据的主观推断,卖国这罪名,我们可不敢担!”

“不敢担?我看你们胆子大着呢!从去年开始,有三位你们夫妇的美国同学,来华接触你们,跟你们家来往紧密的五个美国人,都在用各种途径利用你们,对中国发动政治进攻!

你们夫妇变相接受美国人的政治献金,然后成为他们的武器和工具……不要辩解!你说的是形式,我说的是事物本质,难道不是这样吗?

不然如何解释他们在生意上给你们让利的行为?他们都是傻的吗?我看是你们在装傻!”中年人严厉道。

这时候,敲门进来一个年轻男子,递给关严几张纸,道,“局长,孔祥熙的口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