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君,我此刻站在这里,除了激动,也感觉到了责任,我们这个老大的国家,地大物博人口众多,有着几千年的灿烂文明。
但是此前的几十年,我们饱受列强的欺侮,签订了一个个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被列强割让领土,圈占租界,还要赔付银两。
我们的民族自尊心、自信心遭到了空前的打击,所有的中国人都觉得白人应该高我们一等,我们之所以对那些强盗过于尊敬,只有一个原因,就是我们自己太弱了。
满人已经成为中华民族的一份子,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当务之急是向前看,只有让我们的国家强大起来,才能不受欺侮。
而要强大起来,富国强兵,就要发展经济,让耕者有其田,让富人不靠剥削贫民为生,而用投资工商积累财富。
民国一年多,中国出现了积极的变化,一是我们打败了英国,获得了赔款,建立了民族自信心,二是中国消灭了土匪,占山为王打劫客商的匪徒绝迹了。
三是我们的国土上不再种植鸦片,所有的田地都种上了庄稼,洋人也不再敢向中国贩运鸦片,关于这点,我需要说几句。
以前洋人一船船地向上海码头运送南洋和缅甸的鸦片,现在为什么不敢了?因为他只要再运一块鸦片,我们就会杀了他。
诸位可能觉得我摔死汤姆森领事、下令杀英军战俘、杀英国平民和沙俄平民暴戾、野蛮、不道德、不仁义,
那么我告诉你,我只是想保护中国人民不受欺负,谁要是敢欺负中国人,那就是逼着我去凶狠地对待他们,如果文明是要我们卑躬屈膝,那我就让他们看见野蛮的骄傲!
我们的老祖宗可能留下一些古话,让我们学会道德和忍让,但我觉得,此时的中国,需要学习德国,学铁血宰相俾斯麦最好不过,金铁主义才能让中国像个人一样立起来。
我希望诸位议员、各党派监督政府施政,严苛地关注官员的贪腐情况,但我也希望诸位在对外问题上,和我一样采取比较强硬的态度,因为中国已经软弱的太久了,跪下去太久了……”
林重的就职演说很长,将他内政外交的思想,大致都阐述了出来。
即使打败了英国,但不可否认的事实是,现在的中国民生凋敝,民族工业不振,国家总体财政还不宽裕,而要做的事情却太多太多。
民族觉醒是不可阻挡的,但仍然会面对很多困难,在曾经的历史上,中华民族在二十世纪的几个重要关头都错过了机会,让民族的气运近乎断绝,最后发生了日本侵华。
这一世,林重不允许那些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发生了。
……
浙江金华、石门镇,大地主范进家里,来了几个客人。
其中一个是县府土地局的科长,叫章宗元,一个是县府司法局的副科长应德闳,一个是刚刚任命不久的石门镇长张元奇,另外一个是个中年汉子,没有介绍姓名。
章宗元道,“范翁,考虑的怎么样了?”
“不可能,政府无故收缴我家里四千亩地,这么无礼的要求你们也敢提出来?居然还要我答应?你们想什么呢?那都是我家祖上累世积攒的田地!一代代付出过辛勤的汗水和心血!”范进大怒道。
十天前,中国所有报纸刊登了新任总统林重的一篇谈话,“……土地者,国之重宝也,不只与农夫血肉相连、生死相依、贫富攸关,
且与天下安危、国家治乱、历代兴衰皆有干系……土地兼并,豪强大户拥有良田千顷,贫弱小民没有立锥之地,百姓父子夫妇终年耕耘,所得不足以自存,富者则犬马食人食,骄而为邪……”
谈话主要内容是,中国即将大兴土木、修铁路建公路,即将大力发展工矿产业、商业贸易,所以,号召广大地主乡绅去投资工商,农村土地只有一个作用,就是让全国百姓都吃饱饭,中国政府要实现耕者有其田的目标。
而在那之前,上海商界闻人、新任浙江省副省长虞洽卿,已经跟所有浙江的地主们谈过话了,一个多月前,虞洽卿还邀请几十名大地主去东北参观各种厂矿企业。
范进都听说了,他当然要投资工商,但也决不放弃自家的土地,什么耕者有其田?怎么可能?如果耕者都有其田,那么自己这么多土地,谁来耕种呢?自己下地种田嘛?荒谬!
县府的人已经来动员一次了,但被范进赶走,这是他们第二次来。
张元奇道,“范翁,如果你将土地让出来,投资工商可以获得税收优惠的。”
范进一挥手,高声道,“绝不可能!总统出的什么狗屁政策?亏我还投了他的票呢。”说完就要赶人,他是石门镇最大的大地主,在这片说一不二。
这时候,那个不透露姓名的中年汉子开口了,他淡淡道,“光绪二十年六月,范进找人殴打、逼迫于家村贫民李洪,最后贪占了李洪家里的二亩水田。
光绪二十二年三月,范进找人设赌,诱惑傅家屯的傅彩参与赌博,骗取了傅彩家里五十亩土地。
光绪二十三年一月,范进贿赂县衙书吏葛飞林,将十五亩汤家桥的土地据为己有,那片地的主人在那之前,被范进诬告通匪,逃往他乡……”
这汉子一口气说了很多,除了范进,还讲了他儿子范熙程欺男霸女的种种不法行为。
他话音刚落,司法局的副科长应德闳接口道,“现在政府正在清算以前的不法行为,不论是谁,前清的罪行也逃不过去。”
范进听到那汉子说话内容,汗就下来了,又听应德闳威胁,当即呼吸急促起来。
不过,他依然咬死不松口,瞪着眼睛强辩道,“你们别想靠这些威胁我,大不了判我的刑,抓我的儿子,但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就出来了,土地还是我家的。”
应德闳冷笑一声,道,“这些罪行至少判十年,等你们父子出来,家产还能剩几成?老婆都跟人跑了吧?”
“你们……你们太过分了!这是什么民国政府?我要去告你们勒索!”范进颤声怒道。
县府土地局科长章宗元道,“勒索可不敢,金华的官员此前进监狱二十多人,被枪毙十多人,现在谁敢犯法?
张房镇的大乡绅杜翰章,范翁听说过吗?他家里有三千多亩地,但人家是真的一代代积攒、购买来的,从未做过任何不法事。
政府准备跟杜家购买一部分田地,分给无地的百姓,正在谈论价钱,价钱是极为优厚的,不仅如此,杜家经商还可以获得税收减免。
当然,如果杜家不卖,政府也不会强迫,这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关键在于杜翰章老先生奉公守法,我们想抓人家的小尾巴也抓不着,但你就不同了。”
应德闳冷冷道,“范进,今天你不签了这份转让田地的合同,司法局就抓人,送到法院依法审判,何去何从你看着办吧。”
要收缴自己田地分给泥腿子,自己不从,就清算以前的事情,真够卑鄙的!自己从了?那可是几千亩地啊!
“我要告你们,我表兄便是省议员!”范进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恶狠狠警告道。
“既然如此,司法局办案,现在我宣布,范进与范熙程父子二人为害乡里,横行不法……”应德闳读了长长一篇文告,然后就要抓人。
“你们不能这样!我要告你们,我表兄是省议员!”范进抗拒道。
“你表兄就是国家总统总理,你犯法了他也救不了你!你儿子范熙程呢?去哪了?”应德闳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