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漫长的一夜(二)

段王二人聊天时候,徐世昌在办公室内背着手徘徊,他同样为目前的局势发展深深担忧。

在曾经的历史上,东三省在日俄战争之后,国土大片沦丧,民办凋残,疮痍满目。

1906年,徐世昌被任命为东三省总督,他对症下药,实行政治体制改革,设行省公署,简化办事手续,提高工作效率。

惩治腐败,更新吏治,大力招贤,尤其重用具有真才实学的留学归国人才,对贪官污吏严厉打击,杀一儆百。

徐世昌督东北仅两年,满洲面貌就焕然一新,奉天城马路、电灯、军警无不备具,俨然欧式城市,世人称东北三省新政为“徐世昌新政”。

宣统元年(1909年)8月,徐世昌任协办大学士,补授军机大臣,一月后又授体仁阁大学士。

袁世凯出山、逼宫、掌权三部曲,幕后导演都是徐世昌,可是后来,袁世凯野心膨胀,蓄谋恢复帝制,徐世昌当即辞去一切职务,徐、袁携手时代结束了。

这一年时间,徐世昌为内阁总理,着实为民生恢复、经济发展做出了不少贡献,可是,贪墨窝案让那些成果被人无视、贬低,连带着徐世昌都跟着丢人。

徐世昌、段祺瑞和王世珍三人,基于当前北洋的局势,他们不能阻止兵变,更不能跟林重通报,只好退后旁观。

袁世凯也看出了三人的态度,不将他们牵涉进来,再说,此事交给杨士琦办理最好,关键时候,杨士琦才能下得去手。

小宝放学回家,照例,他养的小狗大山在门口迎接他,小宝跟几个警卫打过招呼,就带着大山跑进了府里。

和大山玩了一会儿,小宝去做功课,外边人语喧哗,林重回来了,府里热闹起来。

大山不断咬小宝的裤子,小宝笑道,“你这家伙,是不是饿了?”大山汪汪叫了两声。

“走,我去给你找块骨头吃。”小宝推门出来,向厨房去了。

林府是五进的大宅子,还有左右跨院,警卫们住在府里将近百人,其他住不下的,都住在周围的院子里。

府里有大小两个厨房,小宝跑去右跨院的大厨房,找了两块骨头喂大山。

“小宝,你吃完肉再把骨头给它嘛。”厨房一人道。

“让它也吃点肉吧,刘叔你看,大山都廋了。”小宝道。

那个被称为刘叔的笑道,“廋个屁!你这狗再胖胖,就有馋嘴的家伙把它宰了吃肉,你可小心点。”

小厨房是府里女佣做饭,大厨房给警卫们做饭,有部队炊事员,经常还有女佣过来,给大家伙炒菜,改善伙食,总之,人进人出的忙忙乱乱。

小宝逗着大山玩,但大山吃着吃着,越来越蔫巴,第二块骨头没吃完,一下子摔倒了。

“哎?你这家伙,骨头都不吃了就睡,得困成什么样啊。”小宝说完,抱起大山拿着骨头走出跨院,向后院走去,此时,警卫们已经开饭了。

在后院的月亮门,迎面遇到徐大国,小宝打了招呼,然后道,“大国叔,你说怪不怪?大山骨头都没吃完就睡着了。”

徐大国笑道,“扯王八蛋吧,你这土狗天天睡觉,它还会缺觉?”

“真的,我给它吃两块骨头,它吃完了第一块,你看,这是第二块,只吃了一半。”小宝举起手中的骨头,晃了晃。

徐大国不接话,摸摸小宝的脑袋,就往跨院走,走了几步,他突然站住,狗吃骨头时候,如果有人接近都会汪汪叫着护食,怎么可能吃着骨头睡着呢?

职业的敏感让他意识到有哪里不对,他对小宝道,“小宝你过来。”

小宝过来,徐大国试试鼻息,狗是睡着了,他想了想道,“你跟我来。”

二人来到跨院的饭堂,进去一看,本该喧腾的饭堂安安静静的。

往常吃饭时候,大家伙都是边吃边说笑扯淡,此时,有人在吃,有不少人趴在桌子上,饭堂里边安静的有点诡异。

徐大国大惊,来到一个还在吃饭的战士旁边,问道,“李二憨,怎么回事?”

可是这个李二憨虽然还在吃,但眼皮打架,迷迷瞪瞪,动作缓慢,不等回答徐大国的话,嘴里的饭都没有咽下去,就一下子趴桌上了。

与此同时,刚刚还缓慢吃饭的几十人,同时趴到桌上,不少饭碗掉到地上,摔碎了。

徐大国神色当即紧张起来,汗都下来了,他试试李二憨鼻息,又去试早就趴桌上人的鼻息,当即对小宝道,“有人下毒!你赶紧去大门那里,让警卫们撤进来,将大门锁上,然后去后院通知司令!”

徐大国边说边跑,小宝听了,快速向大门那里跑去。

徐大国跑到右跨院的北侧门,这里有两个警卫,他对二人道,“有危机发生,我去叫救兵,有陌生人靠近你们就开枪!”说完,拉开侧门跑了出去。

自从西洋钟表越来越多,中国人也习惯用西洋方法计时了,杨士琦在室内来回踱步,袁克定不时看腕上的手表,袁克文看着二人。

一会儿,袁克文忍不住问道,“杨叔、大哥,你们这是要对付妹夫?要兵变?”

没人回答他,袁克文又道,“挺刺激,可是,史书上都说了,这种事总是有意外发生的,你们做好充足的准备了吗?”

“你就是意外,别说话!”袁克定瞪了他一眼。

“他们是五点一刻开饭?”杨士琦问道。

袁克定点点头,“夏雨说每天都是这个点,不过,他下完药就会出来报信,不会等到开饭的。”

四点,四点十五,四点半了,冬天日头短,外边夜幕降临,杨士琦深呼吸一下,道,“走吧。”

二人出来,袁克文也跟了出来,杨士琦叫常德路和几个管带过来,吩咐道,“按照计划,让兄弟们开始行动吧。”

各人点头,一会儿,袁克文就见从后院和各处屋子走出不少士兵,都提着枪,背着子弹袋,真够谨慎的,这么多人居然一直没什么动静,左右邻居估计都不会知道,这院子住了这么多人。

“老二,你老实呆着,门口我放上警卫,如果你敢跑出去,我就让他们打死你!”袁克定狠狠道。

“大哥,我跟去瞧瞧热闹呗。”袁克文兴奋道,一直在史书上看到政变兵变,真实的这种事可从没见过。

袁克定啪的一声,甩了他一个嘴巴,凶巴巴道,“老实在这呆着!”

杨士琦和袁克定、常德路一起,带着六百人奔着林重府邸去了,另外两个管带童勇、张鹤伦,各带一百多人,分别赶去蔡锷府邸和卫戍司令部通往林重府邸的半路上,设伏。

此前,已经出去几十人,到三处放哨了。

北洋军从几个院子里出来,前后分散着,向三个地方去了,枪尽量藏在身后,但其实路旁偶尔有灯光,也根本看不见什么。

杨士琦压抑着内心的紧张,手心里都是汗水,袁克定眼中兴奋,但也不免有些惧怕,毕竟是兵变啊,林重岂是好对付的?

二人的呼吸都有些短促,只有常德路稳稳当当,一切如常。

路上遇到几个警察,不过根本没看他们,嬉笑着进入了一家饭馆。

五点过五分,在夕照寺门前,他们遇到了来报信的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