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县县令李和回到县衙,便让人迅速将监押的南洋人放了,马上,县丞冯耒就听说了此事,他向大老爷问缘故,惊魂未定的李和便把忠义军劫持英租界工部局的事情说了,听说是忠义军干的,冯耒大吃一惊,细细打问究竟后,他回到自己的签押房。
忠义军!林重!杀父仇人!
冯耒接到大哥和妹妹的家书,才知道父亲被害,而且下场凄惨到不忍想起,万贯家产又被忠义军匪贼掠夺一空,冯耒知道情况后,当即把嘴唇都咬破了,眼睛直欲喷出火来,但他只是个小小县丞,连大哥的岳父、吉林将军长顺都拿忠义军没办法,他又能做什么?
如果父亲活着,自己三年县丞期满,能运作回东北做个县令,现在当然一切都成空了,本来他是绝了报仇的念头,没想到忠义军来到了上海,当然,就是忠义军来了上海,他也没什么实力报仇,林重都敢带人劫杀洋人,他一介县丞能把人家怎么样?
但父仇焉能不报!冯耒想了半晌,让听差将班头吴勇叫来,这个吴勇跟三教九流都有接触,冯耒便让他介绍一个合适的人。
吴勇想了想,说,“二老爷,我认识一人,身手相当不错,叫关严,他帮助青帮做过不少次活,无一次失手,就是价格贵一点。”
价格便宜的冯耒还不要呢,他当即让吴勇引荐,三人在一个茶馆迅速见了面,机密事情吴勇自然不方便在场,引荐完他就离开了,留冯耒和关严在茶馆包厢。
“关先生,帮我除掉一个人,价格随你开。”冯耒看着关严道。
关严是个很冷漠的年轻人,淡淡问道,“什么人?”
“忠义军司令,林重,他此时在公共租界英国工部局。”冯耒恨恨道,每次想起这个名字,他就牙根直痒。
“你为什么要杀他?”关严语气很平淡,掏出一把小刀修指甲。
“杀父之仇,具体的不详说了,多少钱?动手要快,他们也许要离开了。”冯耒急促道。
关严盯着冯耒看,那眼神突然像刀子一样锋利,冯耒下意识回避他的眼睛,看着桌面,一会儿,关严道,“去年《申报》倡议给忠义军捐款,我捐了一百两,我本来想过几天出发去东北,加入忠义军,没想到你此时找我杀林重,呵呵。”
关严的眼神锋利,说出的话和呵呵冷笑更让人胆寒,冯耒觉得不妙,起身就要离开,但关严的飞刀已经扎中他左颈动脉上,冯耒当即倒在沙发上,呼嗬几声后便气绝身亡。
“谢谢你的信息。”关严对着尸体说道,然后割掉他的头,用桌布包好,开门离去。
林重回到工部局宴会厅时,英国法国和海关的钱,都已经送到,但人们看他拿着一块牌子进来,脸色阴沉,不明所以,林重来到麦克风面前,深呼吸几下才说道,“本来事情已经结束了,我们也要走了,但刚刚我经过一个公园时,看到公园的栏杆上挂着一块牌子,牌子上写着:华人与狗不得入内!”
林重说到这里,把手里的牌子举起来,一块黑铁牌子上赫然八个大字,牌子已经上了锈,不知道挂了多少时间。
此时,他的脸色已经黑的非常可怕了,“你们这些强盗来到中国,仗着自己枪炮厉害,又因为满清朝廷软弱无能,所以,你们签订不平等条约,到处抢占租界,在政治上欺压、经济上掠夺,你们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吃的穿的用的,哪样不是我们国人的血汗?
这些还不够吗?你们还要侮辱我们,骑在脖子上拉屎你们都不满足,还让我们把屎吞下去,不仅从物质上掠夺,还从精神上、心理上给与我们伤害,这是不是太过分了?我问过了,那是英租界的范围,汤姆森,你给我解释一下这件事。”
林重说着说着有点激动,但他又按耐住自己的情绪,但最后的语气变的很冷,汤姆森张了张嘴,哑口无言,根本讲不出话来,这怎么解释?很简单直接的事情,就是对中国人的蔑视和侮辱啊!一目了然到无法辩解。
今天忠义军打劫英国工部局,杀了几个英国人,劫持了大笔钱财,让在场的华人们心里非常过瘾,李平书、朱葆三、王一亭等人不断跟虞洽卿兴奋地低声谈论,他们都算在上海混的好的,但平时打交道,洋人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总让人心里不爽,只不过大家都习惯了,忍着呗。
今天忠义军这些人悍然地劫杀英国人法国人,搞的英国领事灰头土脸,他们心里开心极了,李平书等人都说,现在忠义军是不缺钱,如果缺钱,他们都愿意倾力支持。虞洽卿暗想,这就是民心啊,孙文永远干不出这样的事情来,他总是期望得到洋人的帮助,而不敢得罪洋人。
现场华人的心态非常超然,左右没他们什么事,就是上海道道台刘麒祥,和松江府知府苟梦临等人,嘴上不说,心里也为忠义军暗暗叫好,如果这事发生在租界外边,洋人又会找麻烦,但发生在公共租界,你们还能找到官府嘛?
和洋人打交道,清政府官员也受够了气。
林重举起那个侮辱华人的牌子,令在场的上海人都愤懑而又激动,他们都知道英王街上那个公园牌子的存在,当它出现时,令所有上海人愤怒,但又无可奈何,虞洽卿只知道自从那块牌子出现,他再也没有走过那条街。
所有上海人都避而不谈,因为这是令富者与贫者都面上无光的事情,都避而不谈、视而不见,就当它不存在吧,今天,一个强者提起了这事,摘下了那块牌子,他脸上的杀意,任何人都看得出,他的杀气所有人都能感受得到。
林重走近英国领事,继续道,“汤姆森先生,你们堂而皇之地伤害中国人的感情,伤害上海人的感情,当我来了之后,又伤害了我的感情,伤害了忠义军将士的感情,朝廷无能,上海百姓无力,但忠义军可是有力量的,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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