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的眼睛立刻红了。
她想去拉林瑶,却又害怕墨,两只手抬起又放下,两只脚往前走一步又退后一步。
最后,她仍然站在原地,只是前倾着上半身,对着林瑶哭着道:“蝶儿,你这是不认姨娘了吗?姨娘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好啊。”
林瑶冷眼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眼中带着淡淡的嘲讽。
她坐起来,拍了拍墨的屁股,墨便连两条后腿也趴上了床,然后在她身后卧了下来。
林瑶半靠着墨,脑袋就在墨的大脑袋边上,手上则是把玩着墨的长尾巴。
墨的脑袋一会蹭蹭她的脸,一会儿又伸出舌头去舔,一会儿又好奇地去咬她的头发和耳朵。
“你怕它。”
林瑶看着柳姨娘突然说了这么三个字。
柳姨娘一怔。
林瑶笑了笑,道:“你觉得它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咬人。但是我离它这么近,你却连靠近一点都不敢。”
柳姨娘不明白她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这么大的豹子,她害怕不是正常的吗?
像林瑶那样不养小猫小狗,却要养这么一只会吃人的豹子才是不正常的吧?
“如果墨突然失控要咬我,你大概会吓的转身逃走吧。”
柳姨娘听到墨会失控,身子就是一抖,下意识地往门口退了退,那样子看着就像是随时都会转身逃走的样子。
林瑶“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她指了指柳姨娘,道:“别害怕,墨很乖,它不咬人的。”
她擦了擦眼泪,笑着道:“你看,身为母亲,遇到危险的时候,你想到的只会是你自己,而我这个女儿,永远都是被你抛弃掉的。”
柳姨娘一怔,目光与林瑶的目光对上,看清了那双眼睛里的冷漠和嘲讽。
林瑶慢慢敛去笑意,轻声道:“虽然我是你的女儿,但当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不会想到要救我,因为那会给你带来麻烦。”
柳姨娘摇着头,眼中流下泪来。
她想分辨,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分辨。
林瑶等着她说话,想听听她会有什么样的解释,但是让她失望的是,柳姨娘好像并没想好怎么解释。
于是林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淡淡地道:“就这样吧。姨娘便当我这个女儿生下来便被溺死在池子里了,从此以后,远着我些,我便不会给姨娘带来一点麻烦了。当然,姨娘没了女儿,自然也就享受不到女儿的孝顺了。”
当柳姨娘听到那句“生下来便被溺死在池子里”时,骇的差点摔倒。
她睁大双眼,死死地盯着林瑶,嘴唇抖动半天,差点就要问出一句:你怎么知道的?
关键时刻,她咬住了自己的唇,咬的都流出血来,才没有问出那句话来。
此时的她心里一片慌乱,只觉得一刻也不想再呆下去了。
正好,林瑶也不想再看见她,于是便喊了一声已经听的呆愣愣的南宫,让她送柳姨娘出去。
同样听的有些头脑混乱的南商,看到南宫出去了,居然也木然地跟了出去。
她们今天听到了什么?
小姐这是和自己的生母要断绝关系?
虽然她们不知道柳姨娘到底做了什么惹得小姐如此生气,但可以肯定的是,绝不仅仅是劝她参选青王妃这一件事儿。
柳姨娘回去后就传出了生病的消息来。
高夫人很体贴地让人给她请了大夫,还亲自上门去看望过一次。
相比较而言,林瑶这个亲生女儿却连一次都没去看望过柳姨娘,就显得冷心薄情的很了。
对此,府里的下人们也是传出过一些议论,不过大都是在好奇这一对母女之间是不是产生了什么误会,毕竟,二小姐刚回府里的时候,对柳姨娘可不是这样的态度,还是很孝顺的。
后来,高夫人出面处罚了几个在背后议论主子的下人,丫环仆妇们才捂紧了自己的嘴巴,不敢再胡乱猜测议论。
她们也听说了,二小姐马上就要参加青王殿下的选妃大典了,若是被选中,那就是一等一的贵人。
而柳姨娘不过是府里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姨娘而已,如果二小姐敬着她,大家看在二小姐的面子上自然也会恭敬几分,可要是连二小姐都不在意她,那大家也不会太把她当回事儿。
高夫人冷眼看着这一对母女生了嫌隙,也没有要劝解的意思,大概心里还巴不得如此。
不过眼看着报名截止日期马上就要到了,接下来,选妃大典的日期也要定下来了,她反而生出许多不安来。
这几天,她几乎天天叫人到府上来,不是给林瑶量身做衣服,就是给她挑花样做手饰,到是拿出了不好的好东西来。
要求只有一个,就是把林瑶往高贵、优雅、漂亮的方向打扮。
高夫人的好意,林瑶全都笑眯眯地接受了。
她虽然不稀罕这些东西,但她也不会嫌弃,总比南春子他们赚钱来的容易。
不过真正让她拿的心安理得的是,她认为自己替凌凤舞解决了一件麻烦事儿,收她们一点报酬也是应该的。
她收的坦然,也笑的欣然,可这样的态度看在高夫人和凌凤舞眼中,却显得有些别扭。
“母亲,我怎么觉得梦蝶的态度有些问题。”
又一次看着林瑶带着身边的两个丫头捧着盒子离去,凌凤舞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高夫人端起茶喝了一口,看着女儿淡淡笑着道:“嗯,那丫头确实和常人有些不同。”
凌凤舞点了点头,道:“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觉得她看上去有些怪怪的。但当时只以为是她的长相和柳姨娘太像,才会产生那种古怪的感觉。”
“后来,再见到她的时候,我主动和她聊起了她的身世,但她居然张口便否定了,似乎根本不想与我们相认。”
“我记得那天是小坐闲听新开张,瑞丰堂在那里包了场子搞了个拍卖会,三位殿下都去了。但她见到三位皇子也不像别的女子一样生出想要结识的心思,甚至当时听二皇子那话里的意思,他们以前应该是见过面的,但她居然也已经忘记了。”
凌凤舞一边回想,一边道:“我总觉得,她似乎对皇室的人有些莫名的抗拒,不怎么愿意与他们结交一样。”
说到这里,她忽然又摇了摇头自己否定道:“不对,后来她和二皇子相处的时候分明也很自然。”
“是敬畏之心。”
高夫人忽然淡淡地说了一句。
看到女儿有些不解地看着自己,高夫人将手里的茶杯放回桌子上,笑着道:“你忘记她是谁的弟子了?”
“雾山先生?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雾山先生的名声你又不是没有听过,不说民间了,就是各国皇室,在对待他的时候也是颇多礼敬,身为雾山先生的弟子,自然会有些傲气,不会将常人眼中尊贵无比的皇子看的过高。”
“所以,一个青王妃并不能打动她?”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如果真能打动她,她也就不会拒绝了。”
“可是,柳姨娘不是劝得她同意了吗?”
“是,可是你看她如今是怎么对柳姨娘的?还有,你忘记了她答应之前向你父亲提出了什么要求?”
凌凤舞皱着眉,喃喃道:“她说,如果这次落选,就要搬出尚书府,以后她的婚姻也不容任何人置喙。”
“就是这个了。”
高夫人点了点头,轻笑道:“我看着这孩子虽然答应了,但却并不认为自己会被选中,到好像是做好了落选的准备。”
“那,她会不会已经和二皇子私下有了什么约定?前几天您不是还说她们一起出去玩过吗?”
凌凤舞有些担心起来,毕竟,事情还没有确定下来,随时都有可能出问题。
高夫人却摇了摇头,道:“她们有没有什么约定娘不知道,不过,只怕她想要落选的意图会落空。”
“为什么?”
凌凤舞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前段时间,二皇子迫你迫的紧,可这些日子以来,他还找过你吗?”
凌凤舞一呆,忽然意识到,自从自家把凌梦蝶的名字报上去之后,易月便再没有过纠缠她的举动,甚至是连打发人来送礼举动都不曾有了。
这可不像是对她衷情的样子。
“母亲的意思是?”
高夫人伸手在她额头不轻不重地点了下,推的她脑袋微微向后仰了仰。
“你呀,平时看着也是个聪明的,却在这件事儿上看不明白。”
凌凤舞有些羞赧地红了脸,噘了噘嘴,撒娇道:“人家身在其中嘛,每天光担心了,哪里还有心思想那么多。母亲既然知道,就和女儿说说嘛。”
“娘也是最近几天才想明白这件事儿的。”
高夫人只有凌凤舞这一个女儿,自然宠爱的紧。
但她出身大家闺秀,嫁给凌伯渊后又做了当家主母,在教导女儿这方面却更加用心。
此时看到女儿撒娇,又因想通了一些事情,心情颇好,便也不卖关子了。
“我原也以为,二皇子喜欢你,或者,为了打击太子殿下,他故意想要夺走你。但现在看来,似乎也不尽然。”
“他或许真正喜欢的人是梦蝶。”
凌凤舞却皱了皱眉反驳道:“可是,易月对我表露出那种意思的时候,梦蝶应该还没到中京城啊。”
“这就是我要说的了。”
高夫人却笑了,她端起茶杯想喝一口,发现茶水有些凉,皱了皱眉又放回了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