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易月便将这件事情暂时放下,向韩奇问道:“其他几家呢?有什么动静?”
“最近朝堂平静,那几家的大人也都安稳,只有户部尚书陈大人,曾于昨天晚上戊时,接见了一个书生。属下让人查了查,那书生也曾出入过太子府。”
易月一听,眼中冷光闪动:“这么说,户部尚书也靠向了太子?呵,一手兵,一手钱,我那位皇兄还真是大胆,父皇的身体虽然不好,他也太过着急了点。”
易月站起身来回走了几步,忽然看着韩奇道:“想办法把这件事送到父皇耳中。另外,去接雾山先生的人走了多久了?”
“三天,殿下。雾山先生神龙见首不见尾,属下担心咱们的人未必能找到他。”
“嗯。这倒是个问题。”
韩奇抬头看了看他,有些犹豫地道:“殿下,那位凌二小姐不是雾山先生的弟子吗?殿下何不去向她打听一下?”
易月一怔,然后大笑道:“对啊,我怎么把这个忘记了?你去叫人备份礼,明天我便去凌府拜访。对了,包两斤青洲毛尖。”
“是。”
小坐闲听,后院。
南春子也还没有睡。
此时的他正坐在那棵柳树下,抬头望着星空。
墨有些烦燥地在他身边动来动去,一会儿站起来走走,一会儿又躺下来冲着他吼一声。
南角手上拿着一件披风从屋里出来,披到他的肩上轻声劝道:“先生,夜深了,您还是早点休息吧。”
“还早,我再坐会儿。你先去休息吧。”南春子一动不动,语气温和地道。
“婢子不累。婢子愿意陪着先生。”
南角看向南春子的的眼中充满了孺慕。
这个男人当是这世间最好的男人了吧。
他英俊、善良、才华横溢、温润如玉
她觉得就算是把自己所知道的所有的赞美之词都送给他,都不能完全体现他的美好。
这个男人是她的师、是她的父、是她心中明亮的灯火。
可是他现在不开心。
小小的少女目光一眨不眨地望着南春子的背影,那是一个略显孤寂的背影。
修长的身体似乎想要挺直,却又似乎背负着什么沉重的东西,透出一种疲惫来。
先生为什么会不开心,是因为小姐回凌府了吗?
南角暗自思索着。
自从被先生收留,她还从来没有见过他像今天晚上这样。
他的表情仍然像往常一样,平静温和,在和她们说话时,仍然带着微笑。
可是为什么她就是觉得不舒服,似乎先生在哭一样?
先生在哭?
南角被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大跳。她连忙使劲摇了摇自己的脑袋,想要将这个毫无道理的想法从自己的脑袋里仍掉。
“我不需要你陪。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坐会儿。”
南春子轻声道,语气却是坚决。
南角愣了愣,终于答应了一声,蹲身行了礼退下了。
“呜”
墨又一次站了起来,在他身边饶了一圈,发出一声不耐烦的叫声。
“你今天很烦燥啊。是想你的主人了吗?放心,她不会抛弃你的。呵,主人,她一直都不肯承认啊,所以,被抛弃也不奇怪啊。”
“呜?”
墨凝惑地停下来,歪着头看他。
现在只是自己和这个男人在,那么他是在和自己说话?
但是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本来,可以将她留在身边的,可是,我不能我不能啊”
一声悠长的叹息中,男人的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
“笃笃”
有人敲门,紧接着,传来少年清朗的声音:“先生,南琴有事回报。”
南春子仍然没有动,只是开口道:“进来说吧。”
院门打开,南琴脸带忧色地走到他身边,然后附到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南春子脸上的表情略变,脸上的笑容更苦了几分。
“他还是不肯放过我吗?”
“先生”
南琴的脸上露出不忿,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有所顾忌的样子。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事已至此,我除了退让,还能如何?难道还能去找他报复?他毕竟是我的同父同母的弟弟啊。他既然想要,我便全都给他又如何?”
“可是,他要来东华了!如果让他发现先生,肯定还会对您再下毒手的。”
“不会的。他只会将我带回去。然后好吃好喝地供养着,只要留在他的眼前,只要在他的控制中就行。”
南春子轻声道,脸上的笑容仍然淡淡的,只是那双眼睛里却有着迷茫。
“先生,我们走吧。听说他已经快到中京了。”
“走?可是我现在累了啊,忽然不想在四处流浪了。”
南春子叹息着,他的眼前掠过一个身影,那个身影似乎有着魔力般,吸引着他,让他舍不得离开。
就算是只能在一边看着,他也想离得近一点,再近一点啊。
南春子的话让琴无话可说。
自从出了那件事,先生便一直在流浪,他是在以这种方式表明他已经放弃了,那些原本应该属于他的,他不要了;那些原本欠了他的,他也不讨了。
“也许,他到东华来,是为了别的事呢?”沉默片刻,南春子忽然轻声道。
他语气犹豫,是因为他自己也说不准吧,但是很显然,他心中是这样期待的。
“啊,他是跟着使团来的,说是为东华帝贺寿送贺礼的。”琴眼睛一亮,忽然道。
“为东华帝贺寿?什么时候,北燕和东华之间的关系好到这样的程度了?”南春子有些意外。
要知道北燕和东华之间的关系可算不上好,前几年还刚刚打过一场呢,据说东华帝在那场战争中还受了重伤,能不恨北燕?
“这消息从哪儿来的?”南春子又问。
“是连城将军。他负责这次的使团护送任务。”
“唔,你和他有联系?”
“是,我担心先生的安危。”
“我没有什么危险,你以后不要和他联系了吧,否则,你便走吧。”南春子看了琴一眼,淡淡道。
琴顿时脸色一变,一下跪在了地上:“主上”
“哪里来的主上!”
南春子忽然大怒,“啪”的一声拍在桌面上,人也站了起来,披在肩上的披风从他肩头滑落地上。
身后响起一声轻微的木板撞击声,院子里一静,南春子轻叹一声,道:“下去吧,不用理会这件事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是,先生。”琴将掉落地上的披风捡了起来,重新为南春子披上,回头看了一眼刚才发出声响的房间,转身离开了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