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说你租了个铺子?”
何不思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是呀,离这儿不远,就隔了差不多两条街的样子。”
“啊……”
何不思神色有些黯然,她看着白锦儿,用小心翼翼地口吻询问道:
“锦儿,你要走了,不在我们这儿待了吗?”
“毕竟我来长安的梦想就是有自己的一家店,也不能一直在这儿干下去呀。”
“可是,那你可以在我们这儿待到有自己的铺子嘛,为什么一定要出去自己租铺子呢?”
这话问的白锦儿不好开口。她隐约是猜到了何不思会这么问,但也没想好要怎么回她。毕竟这几个月交往下来,白锦儿明白少女这天真烂漫,没什么心机的性子,
要让自己赤裸裸地告诉她是因为钱的缘故,白锦儿还真有些说不出来。
“小元,”
还好,就在白锦儿很是为难之际,何万晴出现替她解了围。何万晴看了白锦儿一眼,转头对着何不思开口说道:
“不要耍性子。人家锦儿自然有她的道理,况且咱们店里就那么些个客人,吃的东西也都是习惯了的,你不是常常都夸赞锦儿做饭手艺厉害,让她留在我们这里打杂,不是浪费她的本事了?”
“可是……”
何不思显然还想说什么,接触到母亲略带威严的眼神之后,将未出口的话咽进了肚子。
她可怜巴巴地看向白锦儿,
“那,那锦儿你出去之后,我们还可以继续做朋友吗?”
“咦,这是哪里的话?”
少女哑然失笑,
“怎么就不是朋友了呢?莫不说我只是搬到了两条街左右的地方,就是搬出了长安城,也不影响我们做朋友不是?”
“那就好了!”
得到了白锦儿的保证,何不思转悲为喜,又好像平常那样灿烂地笑了起来。她双手拉住白锦儿的双手,与白锦儿四目对视,十分认真地说道:
“那日后锦儿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要记着来找我。因为我们是朋友。还有什么好吃好玩的,也一定要想着我呀。”
“好好好,”
你实在是很难对着这样性格的姑娘恶言相向,或者是摆出冷漠不耐烦的嘴脸。何不思也算是白锦儿来长安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虽然心里年龄要比何不思大上不少,但大多数时候,白锦儿还是很愿意迁就着她的行为和情绪的。
又拉着说了半天的话,何不思这才算是“饶”过了她,被何万晴催促着去帮忙,白锦儿也打算回门口继续去卖今天剩下的绿豆汤。结果还没走出门呢,就又被何万晴给叫住了。
“等会儿,锦儿,你站着,”
白锦儿转过身,看见何万晴走到自己面前。
“你既已租下了铺子,打算几时搬去呢?别误会,不是赶你,只是问清楚了打算,也方便我们安排后续的事情。”
“我明白何姨,
不过那铺子准备修整什么的还需要些时间,加之这几日店里客人多,我想,一月之后再走吧。”
“也行,”
何万晴点点头,
“你和小元不一样,是个考虑周到做事周全的孩子,既然你决定好了,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
说完这些,何万晴顿了顿,她再次开口,语气是白锦儿从前都未听到过的柔和:
“若是出去之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要我们能帮上的,只管来问就是了。我们虽不是什么厉害人物,好歹也在这长安城摸爬滚打了十几年,别的不敢说,总是要比你多知道些事情的。”
这是何万晴对自己的示好,白锦儿察觉到了。老实说其实她一直都能感觉的出来,何万晴对自己不是很喜欢,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不怎么在意,但这会子听到她以长辈的身份说出这样帮扶提携的话语,还是让白锦儿的心中一暖。
“我知道的何姨,谢谢您。”
“唉,”
何万晴轻叹了口气,
“这有什么好谢的。其实仔细想想,你和小元年纪相仿,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这么老远地从益州到长安来,一路上也是吃了不少的苦吧?若是你家里人泉下有知,也会很心疼的吧。
毕竟想一想,倘若小元吃了你十分之一的苦,我怕就已经接受不了了。”
何万晴早已从何不思那里知道了白锦儿是家中无亲眷的事情了,只是现在看着白锦儿这事事都给自己规划的十分妥帖的样子,不由得联想出方才所说的那些话。
做了母亲的人心总是软的,
看着和自己女儿年纪相近的白锦儿,何万晴也难免将她的情况代入到何不思的身上。
这才难得的,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来。
白锦儿并不是矫情之人,也从未觉得自己的生活艰难困苦到了无法接受的地步,也从未有过自怨自艾,怨天尤人的想法——可这不代表着她就是百毒不侵,没心没肺的。
只是人的感情就是这么奇怪,
若是没有人关心你,没有人出言哪怕问一句你现在怎么样,一个人反而能过的理智到近乎冷酷似的地步;但一旦有人对你散发出了关怀关心,一旦说中了你默默承受,渴望变成习以为常的情感,
情感便会转化成为悲伤,
转化成为眼眶发麻,鼻头发酸,
恨不得抱着什么人大哭一场,将所有的委屈和坚持都痛痛快快宣泄出来。
可惜,眼前这人也不是好的选择,对于白锦儿来说,
她知道这只是何万晴母性本能在作祟,
强压下心头翻滚的酸涩之意,白锦儿抿着嘴笑了笑,对着何万晴点点头。
“不过小元有何姨这样的母亲,想来一定会过得很平安幸福的。”
……
“你见到天后了?天后怎么说?她是要罚你,还是要奖赏你?”
“你这孩子你说话呀!”
“好了好了娘子,”
陶隐竹将喋喋不休的陶金氏从陶阳的房门口叫走,无奈地对着她说道:
“我说娘子啊,三郎这才刚刚回家,一路奔波正是最疲累的时候,你就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再问话也不迟啊。况且三郎都这么大了,他要是想和我们说,自然会和我们说清楚的,你这么逼问他,不是叫他更烦躁么?”
“可是……”
“好了好了,你厨房不是还给三郎炖着鸡汤,去看鸡汤去吧啊——”
夫妻二人的声音渐渐远去,
紧闭的房门口,再次恢复了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