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1章 徐匪

给徐匪也拿了碗筷,白锦儿在徐匪的对面坐下。

“莫叔怎得要徐郎君来我这里吃饭?”

“是我今日给几位当家做的饭菜,不可口?”

“不是,”

徐匪摇了摇头,看了看白锦儿桌上的菜。一道炒青芥,一点放了碎肉末的白菜清汤,然后便是一小碟看着颜色甚浓重的咸菜,也不知道腌的是什么。

确实是很少,

估计自己来了之后,她能吃到的就更少了。

“是莫叔和我说,你来山寨没多久,我应该多陪陪你。”

“所以我才过来。”

这话说的让白锦儿脑袋上黑线直冒。

好家伙,

自己一个人待的还算舒舒服服,这好端端的干嘛又把这人给自己支过来,没事儿找事儿吗这不是?

待会儿要是叫林娇儿看见徐匪从自己这屋子出去,不知道又要生气成什么样子,估计又要找自己麻烦来了。

“哈哈,莫叔,还真是,”

白锦儿尴尬地笑着,咬着牙根子也不知道该说是体贴还是,

“善解人意。”

“莫叔是很细心的,好些时候,我们自己都想不到的事情,莫叔都会替我们想到。”

徐匪已经拿起了碗筷,

他本来是想等白锦儿替自己添饭的,但是白锦儿的表情却看着心不在焉,丝毫没有体贴的意思,

没办法,

男人只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是吗,还真没想到,莫叔外表看着如此粗犷,还这么细心么。”

“是啊,”

徐匪笑笑,

“人不可貌相。”

听见这句话,白锦儿看了莫一钟一眼,还有些惊讶。

“莫叔是山寨里的老人了,”

徐匪夹了一筷子青芥在碗中,缓缓开口说道:

“当年,莫叔叔和我们几位父亲是朋友,和大兄他们的父亲,更是从小到大的好友了,”

“后来几位去世了,”

“莫叔叔与我们而言,就是如父一般的存在了。”

“难怪几位当家和莫叔的关系这样好,原来是还有这样一层关系。”

白锦儿咬了一口小咸菜,

她腌的是菜头,寻常做饭时候剩下来的边角料,便顺手收进了腌杂菜的坛子里——其实她本来是想吃泡椒花生的,但是也就这么一念,换成了腌杂菜。

也还好是腌杂菜了,

不然徐匪若是开口问这是什么东西,白锦儿还真不知道找什么借口遮过去。

“我想问问郎君,可是读过书?”

“前几日我看郎君,拿了本书去问那抄信的杨公子,”

“看着是念过字的。”

“不能叫念过,”徐匪摇了摇头,“只是当年阿爷还在的时候,教了一些,”

“教了一些,却是《千字文》也读不下来。”

“阿爷教的?”

“这么说,郎君的父亲是?”

“读过一些书。”

“山寨里读”

“不,”

徐匪的筷子停了停,将头微微抬起看着对面的姑娘。

“我阿爷,并非原来就在这山寨的。”

“他和你们一样,都是被劫来的。”

这倒真是白锦儿从未想到的,她手上的动作也停了。徐匪瞧着白锦儿的吃惊的模样,自己的情绪没什么波动,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很是平静。

“我阿爷本是黄花县人,跟着商队路过这儿的时候,被当时的两位当家,也就是大兄和二兄的父亲,给拦下了。”

“两位当家看我阿爷是位书生,便没有为难他,反倒是将山寨中一律文书事宜,都交给了我阿爷负责。”

“后来我阿爷,在这里娶了我阿娘,”

“我阿娘也是大兄阿爷的亲妹妹,”

“便再也没下山去了。”

嘶,

没想到,徐匪竟然还有这样的身世。

“那郎君父亲的爷娘呢,没来寻过吗?”

“不知,”

徐匪看着白锦儿放在白米上那咬了一口咸菜,也默默地夹了一块,放在自己的饭上。

“阿爷从未和我说过阿翁阿婆的事情,”

“我记着,我问过,”

“阿爷却只是摇摇头,什么话都没说。后来我阿娘就不让我问阿爷这问题了。”

“不过,虽然是被劫来的,但是凌大叔和的沈二叔却队我阿爷很好,后来三人还拜做了异姓兄弟。”

“我阿爷虽是外人,但大叔他们却从未把我阿爷当外人看,”

“后来三人拜做兄弟之后,山寨中的大小事,大叔二叔他们,也都同我阿爷商量,”

“大兄他们,对我这个年纪小的,也十分照顾。”

“你阿爷就没说过想要回家看看吗?”

“没有,”

“倒是我曾经听到过,我阿娘劝我阿爷回去看看,”

“若是既然如今安顿下来了,也应当回家去拜见姑婆的;但是我阿爷却从不说愿意,只是说再等等,日后有空了,再回家去。”

“这么推着推着,”

“阿娘就去世了。”

“阿娘去世没多久,阿爷也跟着去了。”

徐匪说的轻描淡写,白锦儿听进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她不能理解,为什么徐匪的父亲不愿意回家去看看自己的父母,

“郎君父亲家中可有兄弟姐妹?”

“没有,我阿爷是独子。”

白锦儿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为什么?

明明是家中的独子,在双亲知道自己遭遇山贼之后,想必两位老人肯定是心焦如焚的,不知道奔走了多少地方,流泪了多少个夜晚,

在等待中一点点磨灭了期待和希望,

最后心如死灰地,为自己的孩子立一个衣冠冢。

“即使是你阿翁阿婆去世的时候,你阿爷也没有回去?”

白锦儿的这句话出口,

却叫方才表情还看着一脸平淡的徐匪,面色变得有些凝重。

“我不知,不对,是,阿爷不知,”

“阿爷不知,他们究竟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阿爷至死,都没有再下过这座山了。”

“你知道我的名字叫,徐匪,匪,是哪个匪吗,”

“我从前只知道我的名字如何写,却不知道,这个字是怎么意思。是后来,曾经有个大吵大闹的书生,”

“在被大兄将头颅砍下之前,”

“他大声呼喝我们为,”

“‘恶匪’。”

“我那时才知道了,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