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就是贾兄说的法子?”
裘用看着老贾带自己过来的地方,有些难以置信的开口。
不算是宽敞的屋子,四面的木窗也是锁死的,只有一点点的光亮从外面透进来,让整个地方看起来如同入夜一般的昏暗。
而就在这恍如昏夜的空间里,满满当当地塞进了五六张桌子。
每张桌子边都围了最少五个人,他们的手在桌前翻飞,竟然快出了叫人看不清的重影。
可堆在桌上那高高的铜钱堆成的小山,却叫裘用咽了咽口水。
“就是这儿啊。”
“不然你以为,哪儿有那么简单就来钱的法子,”
老贾哧笑一声,一边摸着身后的荷包,一边找了个人少的桌子,就这样径直坐了下去。
“哟,这不是老贾吗,来来来。”
裘用就在一边看着,看男人好似如鱼得水,在其中混迹。
只一会儿的功夫,就看见老贾从众人中走出来,双手捧着十几个钱,来到了裘用的面前。他大手一挥,竟然就这样将手中的钱都丢到了裘用的手中。
“来来来裘老弟,”
老贾笑眯眯地说,
“这些钱拿去买些酒喝啊。”
真材实料的铜钱掉进了裘用的掌心,他才真真地感觉到这钱有多重,有多凉,
丁零当啷的在掌心中发出清脆的声音。
“这,这不好吧”
虽然嘴上这样说着,裘用却觉得自己的喉咙似乎已经分泌出闻到酒香才会有的唾液。他的喉头动了动,出汗僵硬的手掌慢慢地往背后收。
“有什么不好的哈哈哈哈,”
老贾笑着,像是没看见他的小动作,伸手拍了拍裘用的肩膀。
“这只是小试牛刀,叫你看看我可没骗你。”
“这只用了一个钱,便能赢来这些。这还不就是你想要的法子吗?”
“如何裘老弟,你要不要试试啊?”
男子的声音混杂在拨筹摇骰的声响中,明明应该是极不明显的,此时却好像鬼魅一般地钻进了裘用的心里去。
一股难以言说的瘙痒感从裘用的心底钻出来,像是一只羽毛搔过脚底,瞬间又钻到了骨髓里,叫人痒痒的,
怎么也抓不到。
“能,能行吗”
“怎么不行?”
“刚才你拿的那些,不就是这样赢回来的?”
“可是,我今儿身上没带多少钱啊”
“哈哈哈哈,裘老弟,”
老贾像是听见了什么极好笑的事情,再一次用力地拍上了裘用的肩膀。
“我方才给你的,不就是你的本金吗?”
“来来来裘老弟,来试一把,来试一把。”
说着,老贾将裘用推到了刚才他坐的那个位置。
这桌上的博戏很简单,三个骰子猜大小罢了。桌上用漆黑的墨水和鲜红的朱砂各写了一个大字和一个小字,又在字外面画了个圆圈;裘用坐下来的时候,上面已经丢了或多或少的钱堆。
“压大,压大!”
将裘用按在位置上之后,老贾酒站在他的身后,压低了声音对着他说道。
还茫然无措的裘用听见了身后男人的声音,下意识地就将手中的一个铜钱丢到了写着大字的圈里;开骰的囊客瞧了一眼裘用,又看了看站在他背后的老贾,手中的双合碗开始上下翻飞起来。
“五六六,大!”
“大!大!大!大!”
嘈杂的欢呼声在裘用的耳边响起,男人的表情状若痴呆,仿佛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般——直到老贾将赢来的铜钱堆放在裘用面前时,他才猛然惊醒过来。
“怎么样?”
老贾居高临下地往着脚边的人,眼里尽是得意。
裘用抬头看了看老贾,又低头看了看已经翻了好几倍出现的铜钱;看看男人,看看钱,看看男人,看看钱。
方才的空白已经完全消失,转而一股狂喜,惊涛骇浪一般的将男人裹挟而去。
他的嘴角是抑制不住地抽搐,
再开口说话的时候,甚至有唾沫星子从口中喷了出来。
“压大!压大!”
这话是裘用自己说的,他的眼睛发出了绿色的光,将刚刚赢回来的钱又全部推回了赤红的圈中。
“压大!压大!”
简单的两个字仿佛变成了魔咒,成了男人一直一直咆哮地喊出的词语。
“三六六!大!”
“大!——”
“又是大!又是大!”
更多的钱,更多的本钱,裘用已经陷入了癫狂的喜悦之中。在他的眼中,那涂抹着的朱砂鲜红的刺眼,是串在每一枚铜钱上的红绳,
整个围起来的圈好似一大吊沉甸甸的通宝,将其中刺眼夺目的“大”字给围了起来。
接下来再不需要老贾说什么或是做什么,
裘用自己就会在这个赌桌之前,赢到每一个口袋都被钱财坠满。
而促成这一切的男人却在露出一个诡谲的微笑之后,悄无声息地从屋子里退了出去。
所有赌场都建在见不得人的地方,
老贾抬起头,
这一间自然也不意外。
周围全是高高的黄土建成的房子,而这一间的位置特别的低洼,在众多和它相似的破旧房子中,越发的是不显眼。
黄昏的光从最高处的房檐处洒下,却是只能照到底下房子最尖尖的地方,连窗户都照射不到。
光在上面,尘土和灰暗在下面。
男子咳嗽了几声,从包里摸出一片丁香叶,塞入了自己的口中。
“事情办的怎么样?”
突如其来的声音是从那边的楼梯传来的。老贾看过去,一个身着乌青袍子的男人就站在那里,淡淡地瞧着自己。老贾口中嚼着丁香叶,对着那个男人行了一礼:
“郎君要我办的事情办妥了,”
“那人现在就在里面,看那副模样,估计今日叫他离开,他都还不愿意呢。”
“那就好。”
男子说着,从背后摸出一个小荷包,抬手就丢在了老贾的手中。
“明天他必然会叫你继续带他来这儿,你明儿再带一天,便将此处告诉他,往后叫他自己来。至于你,便不用再来了。”
老贾稳稳接住荷包之后,再一次对着男子深深施力,再直起腰的时候,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晓得了,”
“多谢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