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安!”
站在西市门口的林子安听见身后传来的喊声,转身看了过去。
“你怎么这会儿才到?”
少年的语气有些不耐烦,在看跟在林信平身边的白锦儿之后,他一愣,随即很是疑惑地开口:
“白阿姐,”
“你怎么也在这儿?”
“噢,这个,”
白锦儿挠了挠头,
“你们不是要送敬兰庆祝敬兰及笄的礼物吗,”
“我很喜欢敬兰这个姑娘,所以,也想送她一个。”
“是吗?”
听见白锦儿的话,林子安的眼底闪过一丝隐隐的欣喜。虽然转瞬即逝,却还是被白锦儿敏锐的捕捉到了。
“你们打算买些什么?”
两男一女在西市晃悠着,偌大的西市里满是来来往往的人走着,白锦儿和林信平林子安混杂其中,眼神不断扫荡着途径的店铺。
“我,我还没想好,”
林信平的眼神飘忽,语气里满是犹豫。
“那你呢?”
白锦儿笑眯眯地看向林子安,虽然几乎是背对着白锦儿,但还是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少年的身子一僵,然后有些倔强和不屑地说了一句:
“随便挑个什么东西就得了。”
“谁有功夫仔细琢磨她想要什么。”
听了林子安的话,白锦儿什么都没说,只是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敬兰平常有说她喜欢什么吗?”
“不知道,”
“没有。”
异口同声回答着类似的答案,白锦儿撇了撇嘴,表示对这两个男孩子的无奈。
“你们啊,也太不关心朋友了。”
林信平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而林子安的脸却是小小的红了一下,赶忙转了过去,不让另外两人看到。
“既然都不知道敬兰喜欢什么的话,我们还是挑些姑娘都喜欢的东西吧。”说着,白锦儿迈步就朝刚好走到的首饰铺子走了进去。
另外两个少年赶忙跟了上去。
老板是个三四十岁的男人,面上无须,看着还隐隐有着阴柔;他膝上抱着个两三岁左右的女孩子,手中拿着个做工简单的镯子翻玩着。
看见白锦儿他们走进店铺,老板赶忙将女孩子放到地上,
“芸娘,阿爷要做事了,你去后面找阿娘玩去,快去。”
女孩子牙牙地回了一句,脚步有些蹒跚地朝着店铺后面的方向走去了。老板满脸笑容地照着三人迎过来,两手交叠在胸前搓着。
“几位要看些什么?”
“我们随便看看,可以吗老板?”
“可以可以,随便看随便看,”老板的笑容十分真诚和热情,“本店的东西品类众多物美价廉,买的多了就少收些各位客的钱,”
“随便看随便看。”
白锦儿对着老板笑了笑,迈步往里面走。
“这位小娘子是要看簪钗,戒指耳环,还是要看手钏臂环?”
“我们这儿新到了绢丝织的花簪,可是长安那边的时新货。这圣人和天后最宠爱的太平公主,可也簪着一样的款式呢,”
“小娘子要不要看看?”
老板本能地觉得白锦儿才是今天的大客户,跟在白锦儿身后殷勤地为她介绍着自己店里的东西。当然,对他的话白锦儿是抱着深深的怀疑的,
毕竟她可不相信堂堂公主,会簪着和远在千里之外的一家西市不知名小首饰铺子同款的花簪。
她只是笑着,回了一句:
“不是给我挑的,我是要挑来送人的。”
“哦哦,送人啊,”
“是祝寿呢,还是金兰信物?”
“是贺及笄礼的。”
“啊,是及笄啊。”
老板的脸上顿时露出胸有成竹的表情,他越过白锦儿,来到一个高柜前,拉开排在第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支簪子,又回到白锦儿的面前。
“小娘子看看这一支。”
白锦儿接过,在手中细细地打量起来。
这是一支以铜为主体,外面贴了薄薄一层金箔的簪子。簪体偏长也偏粗,簪尾端磨得尖尖的,估计不小心戳到了手,都会受伤的那种。尾端是一簇桃花,错落有致地“开”在簪尾,虽然主体是粉晶,但因为底部的凹槽也贴了金箔的关系,所以隐隐还能看出底下的金色。
是一树开在金光灿烂里的桃花。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这支桃花金簪啊,用来做庆贺少女及笄的礼物,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白锦儿本觉得这簪子有些俗气,做工不是特别的惊喜,还金一块粉一块的心里不是特别的中意;可听完老板这么一说,她忽然就有些心动了。
要是裘敬兰能找到一个好点的夫君,是不是就能拜托她那个人渣父亲了?
冲着这个寓意,白锦儿也得买。
“这个不错,”
她的语气已经透露出满意,看向老板,白锦儿开口问道:
“要多少钱?”
“这个,你看是咱们店里留了比较久的一批了,我也不大舍得”
“爽快些,”知道老板接下来的话是要给东西抬价,白锦儿打断。
“我也是做生意的,大叔明人不说二话。你给我个底价,你赚我不亏的价钱,我保证不还价,怎么样?”
老板被噎了一下,可看着白锦儿的表情,明白她说的都是认真的。编好的说辞没了用武之地,老板脑子里想了想,一咬牙,伸出一个指头。
“一百钱,”
“一百钱?”
和白锦儿内心的预计差不多,可她的表情没有什么松动,反而略带疑问地问了一句。
“小娘子,我已经给你最低价钱了,”老板苦笑着说道,“就是这个价格你拿走,再低,我是卖不了了。”
“行。”
看样子是最低价了,白锦儿爽快地拍大腿决定。
就在她准备付钱的时候,忽然有一只手从背后伸了出来,拽了一下白锦儿,白锦儿转头一看,原来是林子安站在自己背后,一脸的扭捏。
“怎么了?”
她问。
“那个,那个,”
难得会在林子安身上看到这种情绪,在白锦儿的印象里,这个少年好像总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做人有心直口快,没少和其他人吵架。可如今他在白锦儿面前,却像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一般。
“阿姐,这个簪子,”
“你可以让给我吗?”
“你想要这个?”
白锦儿愣了一下,可转念想起刚才老板和自己念的那几句诗,心底忽然灵光一闪。
“哈哈,可以啊,”
白锦儿让开一条路,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个礼物就让给你吧,你送给敬兰,我再挑个别的好了。”
林子安的脸有些红,他低低地道了声谢,二话没说来到老板面前,就从腰上解下沉甸甸的荷包。
白锦儿看着他的身影,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