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秋廷之宴

“阿翁,我这样去,没问题吗?”

白锦儿站在白老头面前双手展开,一脸忐忑地问道。

“这是当然,”

白老头看着穿了一套全新衣裙的白锦儿,满意地点点头。

自从上次清明之后,白老头受到了张大娘的启发,似乎才回想起来自己养的是一个姑娘而不是一个小子。于是他背着白锦儿,拉下老脸去给了张大娘一些钱,拜托张大娘给白锦儿置办了一身新的行头。

虽然因为白老头和白锦儿都不怎么会梳头,所以白锦儿的头发依旧只是挽了非常简单的髻,以至于新买的簪子无用武之地;但她身上的衣服,确实是比平常的花哨多了。

花哨太多了

虽然白老头死都不愿意透露这套衣服是从哪里来的,但白锦儿都懒得去琢磨,只看一眼这繁复的印花,她就知道,一定是出自张大娘的手笔。

当然,白老头可看不出那么多,他高兴的就是,

狗丫头终于看上去是个女孩子的模样了。

“好了好了,你的单子我已经递出去了,现在只要把你送到陈公府就可以了。”

“我们出发吧,早些去,你还能早些做准备。”

“噢。”

白老头刚打开门,跟在他身后的白锦儿就惊叫一声,转头又往自己的房间跑去了。

几秒钟的功夫,白锦儿再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原本素净的头发上,赫然插了一只小小的蝴蝶金簪。

“走吧阿翁。”

来到白老头身边,白锦儿调整调整了呼吸。

白老头的眼光扫过白锦儿头上的那一只簪子,眼里的耐人寻味让白锦儿有些尴尬。

“走啦阿翁!”

在白锦儿的催促下,白老头总算是迈动了步子。

“哎,女儿家啊,不由人啊”

白锦儿听见白老头小声嘟囔道。

陈公家在城对面的金凤坊,从白锦儿家过去,几乎要穿过整座锦官城。白锦儿原本已经做好了走一长段路的准备,可在看到自家门口停着的那辆马车的时候,她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阿翁,你叫的马车吗?”

白锦儿看向白老头,后者却已经往马车走去了。

“废话,你以为阿翁是你这小气鬼呢?”

他的一只手扒上了马车。

“等咱们走过去,怕别人家都开始了。快来,上车。”

“噢。”

白锦儿走到白老头的身边,提着裙子,正准备艰难地跨上去的时候,一只白嫩丰满的手从车厢里伸了出来,握住白锦儿的手。

随后,一张化着精致妆容的面团似的妇女的脸,从里面探了出来。

“锦儿丫头,恭喜你啊。”

“张大娘?!”

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张大娘,白锦儿眨了眨眼睛;可随后,她在车厢的侧边,看见了镌刻好的一个小小的“张”字。

“阿翁,这是张大娘家的马车吗”

白老头咳嗽了几声。还不等他说话呢,里面坐着的张大娘就对着白锦儿开怀一笑,

“可不是,方才白翁跑来我们家,说你要去陈公府上参加秋廷宴。恰巧我家男人最近从外面回来,这马车闲着也是闲着,就叫人来送你去陈公府上罢了。”

白锦儿瞟了白老头一眼,

白老头的咳嗽声愈发的响了。

“好了好了狗丫头,快些上去吧。别误了时辰。”

在张大娘的帮助下,白锦儿爬上了马车。这还是白锦儿第一次坐马车,站在车厢前的木板上,她右手提着裙子,左手有些害怕地攥着张大娘的手。

可转眼看见白老头,却依旧站在车下,抬头望着自己。

“阿翁?”

白锦儿疑惑地开口询问,

“你不上车吗?”

“是啊白翁,你不跟着锦儿丫头去吗?”

白老头站在车下,双手背在背后;他摇了摇头,迈步往后退了一步。

“我不去了。”

白老头淡淡地说道:“等结束的时候,我再去接你。”

“阿翁”

看着白老头,原本还满腹激动的白锦儿不知为什么,忽然有一种莫名的哀戚感。

“张家娘子,就麻烦你把狗丫头,送到陈府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白老头不愿意送着白锦儿去到陈府,可既然白锦儿自己都没有坚持,张大娘也不好得说什么。

“你放心白翁,我肯定负责把锦儿丫头送到。”

“你就在家等着她回来得好消息吧。”

白老头点点头。

“那就麻烦你了。”

“去吧,”

“丫头。”

前半句话是对张大娘说的,后半句话是对白锦儿说的。白锦儿又看了白老头几眼,抿着嘴点了点头,和张大娘一起掀开帘子,走进了马车的车厢。

车夫挥鞭打在棕红色的马匹身上,马蹄铁踏在碾平的黄土上,缓缓朝前走去。白锦儿掀开帘子的一角,看着依旧站在原地,注视着马车逐渐远去的白老头。

“阿翁!”

她忽然对着窗外大喊,

“等我拿一朵石榴花回家,给你看!”

听见白锦儿话的白老头一愣,随后明白过来的时候,老人满是皱纹的脸上带起了一丝微笑。

“臭丫头,”

“好的没学会,老头子的大言不惭,倒是学得很好。”

他低声嘟囔,

直到马车的身影消失在街角,白老头抬头看了看天,橙黄色的日头已经西斜。他咳了几声,拍拍自己身上的衣服,缓步朝着打开的院门走去。

“孩子啊,”

“总是要长大的”

年迈的声音随着院门关闭时的嘎吱声,消失在了路间。

“锦儿丫头,我们这就回去了啊。”

白锦儿站在车下,和车上的张大娘挥了挥手。

“谢谢张大娘,路上小心。”

她笑着,脸上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

目送着张家马车离开,白锦儿抬头,看向门口已经排上不短队伍的院门,摸了摸自己腰上刻着“陈”字的令牌。

这院子,大概是白锦儿来这儿之后,见到的最大的院子吧。

深吸一口气,白锦儿也跟着那些排队的人,走了过去。

“我是来参加秋廷宴的,”

朝着值班门房的男人抬了抬手中的木牌,白锦儿仰着头,

对着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