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别冷,大雪下了好些天也不见停,到处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雪,导致路有点滑特别容易摔倒。
前不久,住他隔壁宿舍的一个人就不小心摔了一跤,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
宁卫华担心闺女一个人放学回来不安全,下工后,早早地冲到学校门口等着,和他一样想法的家长还有挺多。
学校门口围着不少接孩子的人。
终于到了放学的时间。
一大堆小萝卜头齐齐涌出校门,宁卫华一眼就看到了自家闺女,真真是万绿丛中一点红,看着就让人觉得讨喜。
福宝和杨小花并排走出来,看到自家老爸等在门口,立马毫不犹豫的抛下新认识的朋友,兴奋朝着她爸跑过去。
宁卫华一把将闺女抱起来,假装很吃力的样子,“哎哟,真是小猪崽,越来越重了,爸都快抱不动了。”
福宝抱着老爸的脖子,笑呵呵道:“我才不重呢,都是衣服太重了。”
不远处杨小花也牵着一个有点胖的男人,冲这边大声喊道:“宁步繁,下午再见!”
福宝这才想起来被自己抛下的新朋友,也朝着杨小花挥手说再见。
见自家闺女总算交到了朋友,宁卫华还挺高兴的。
福宝出生时难产,生下来脸都紫了,哭声像小猫儿一样有气无力,大夫都说很难养活,就算养活了,也九成是个傻子。
在这个连饭都吃不饱的时候,谁家养得起一个病恹恹的孩子,最关键还是个傻子。
老宁家一大家子人偷偷商量,都想把刚出生的福宝扔掉,免得拖累一大家子。
当时,宁卫华特别愤怒,但是也知道自己在这个家没有什么话语权,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去结扎,只要他这辈子只有这一个闺女了,他爸妈总不会不管福宝了。
他悄无声息的离开门边,直接去医院结扎。
果然,他成功了。
而且很幸运,虽然他的闺女有些蠢笨,但绝不是傻子。
“爸,你在想什么?”福宝叫了自己爸好几遍,也不见他回应自己。
宁卫华回过神,摸了摸福宝的小脸,笑着道:“没什么。”
福宝犹豫道:“爸,是不是我太重,你抱不动了,要不你放我下来走吧。”
宁卫华哼笑道:“你这样的,再来两个,爸都抱得动。”
福宝也笑了。
宁卫华抱着闺女,步伐走得很稳,踩着厚厚的雪,慢悠悠的往家里走。
福宝忍不住跟她爸炫耀道:“爸,我今天被数学老师表扬了。”
“真的,为啥?”
“数学老师出了两道题,班上同学都算不出来,我做出来了。”
没好意思说是两道特别简单的算数题。
宁卫华高兴的不得了,“不愧是我闺女,就是聪明,像我。”
见老爸这么开心,福宝也抿着嘴笑起来。
回到宿舍,其他人都没有回来,只有她老妈在宿舍里,而且正在偷吃菜。
宁卫华把闺女放下来,哼哼道:“好啊,媳妇,难怪每次轮到你打饭,菜的分量都会少些,原来是被你偷吃了。”
福宝也插着腰,生气道:“今天罚妈只许吃饭,不许吃菜。”
林淑兰被抓包,整个人都呆住了。
心里那个后悔呀!
以前都是在路上偷吃的,这次难得自家男人和闺女都不在,她第一次在宿舍偷吃,就被发现了。
于是,宁卫华和福宝大快朵颐吃着香喷喷的红烧肉和剁椒鱼头,只有她可怜兮兮的吃着白米饭。
今天轮到宁卫华洗饭盒,吃完饭,他拿着三个饭盒去外面走廊的水池里清洗。
屋子里,福宝见自家老妈鼓着脸,一副很不开心的样子,她拿出书包里的大白兔奶糖,凑上去,剥开一颗,塞进她妈的嘴里。
嘴里甜甜的奶香味弥漫,林淑兰眼睛一亮,立马把生气的事给忘了,开心的不得了。
福宝很公平,把剩下的十八颗奶糖分成三份,每人六颗。
等宁卫华回来,也跟着娘俩一起躺在床上嚼奶糖。
宿舍里其他七个人都是单身汉,天气越来越冷以后,他们中午很少回来。
现在宿舍里只有一家三口。
宁卫华双手枕着后脑勺,懒洋洋道:“福宝,上学开心吗?”
福宝犹豫了下,还是摇摇头,“挺没意思的,爸,我不想上学了。”
“哦!”宁卫华随口应了声,又猛地坐起来,“啥,你不想上学了?”
福宝点头,“老师讲的都是我学过的,觉得好没意思。”
宁卫华说的嘴巴都干了,一翻苦口婆心的劝说老半天,可惜福宝完全不领情,就是闹着不肯上学。
他总算有点理解宁奶奶当初的心情,真想揍这个不听话的小屁孩一顿。
揍是不可能真揍的,他实在没办法了,看向自家媳妇,希望她能说两句。
但是林淑兰一点也不关心父女两的谈话,自顾自的吃着久违的奶糖。
自从搬进这个集体宿舍,她都好长时间没有吃闺女兑换的零食了。
林淑兰不满道:“她爸,咱啥时候能从这个小宿舍搬出去,不说别的,这个单人床也太小了,我连翻个身都不行,冬天还好,咱挤在一起暖和,到了夏天,咱一家不得热死啊!”
听到她妈的话,福宝眼珠子一溜,狡黠道:“爸,要我继续上学可以,你必须也要去上夜校。”
“啥?”宁卫华震惊了,指着他自己的鼻子,不可置信道:“你爸都一把年纪了,你让我去念书!”
福宝凑上来,拍马屁道:“爷奶那才叫一把年纪了,我爸年轻着呢,哇!这么英俊潇洒的男人竟然是我爸爸。”
宁卫华瞥了闺女浮夸的小脸一眼,嗤笑道:“拍马屁也没有用,我是不可能去念书的。”
福宝垂下小脑袋,声音低落道:“我的新同桌杨小花同学,她妈妈是采购部的干事,爸爸是食堂的工人,他们在家属区那边住着一室一厅的大房子,我希望咱家也能住那样的房子。”
宁卫华一愣。
看了眼难过失落的闺女,心里有些烦躁,试着讲道理,“就算爸去上夜校也不一定能考上正式工,而且矿场的房子紧张,就算我成了正式工,也不一定能分到家属区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