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塔之上，周媛接住倒下的谢礼辰，沉默了半晌。
“给我个传送阵，把他送到郊外那栋房子里去。”她看着谢礼辰的侧脸，淡淡道。
几乎是转瞬之间，周媛就带着谢礼辰出现在了谢礼辰的卧房中。
“快点，趁着现在谢礼辰‘死’了。”周媛接住倒下的谢礼辰，对着系统催促道，“赶紧结束世界。”
“知道了。”系统手忙脚乱道，它在光屏上点了又点。
直到屏幕上浮现出“通过”两个大字，两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周媛转头，看向谢礼辰平静的睡颜，手轻轻地抚了上去。
她表面风轻云淡，手指却不舍的划过谢礼辰脸上的每一个角落。
系统正要催促她，却见周媛正认真的勾勒谢礼辰的嘴唇，好像要将这张脸记在心里一般。
它叹了口气，转过头去，闷闷道，“一炷香，再给你一炷香时间，我们就得回空间了，不然被发现的可能性会变大。”
“不用了，现在就走吧。”周媛收回手，眼神冷淡。
她声音平静，好像一点也不难过。
不过也好，系统叹了口气，按下传输按钮。
身下突然出现传送法阵，周媛突然想起了什么，她从空间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瓶子，打开瓶塞，一缕青烟飞了出来，袅娜的，慢慢的飘向窗外。
周媛看向那一缕青烟，轻声道，“肖覃，你的报酬。”
下一秒，周媛的意识一空，等平静下来，四周就又是熟悉的环境了。
周媛坐在地上，若有所思，她歪歪头，刚要问，就被系统堵住话头，“放心，谢礼辰一日以后就醒了，他的替身尸体也准备好了。”
系统撇撇嘴，一挥手，“诺，你自己看吧。”
屏幕亮起，谢礼辰的脸突然出现在屏幕上。
他低着头，手上执了一根狼毫毛笔，看上去很是潇洒，身后是成片成片的桃花，晕红了半个天际。
这是大周的大长公主死的第九个年头，春意盎然。
谢离尘过的还不错，潇洒快意，偶尔就品品茶，写字画画。
“咯吱”一声，竹门突然被打开，肖覃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你门前的小雷将军也太难缠了，愣是不让我进来。”
谢礼辰也不回头，自顾自在炉上煮茶，“难得啊，可肖尚书大驾光临，他自然不会让你进来。”
“既然谢兄知道，那还不快给我这个大人物上几壶好茶？”肖覃也不客气，自顾自坐下。
谢礼辰勾起一个笑，端了一杯茶摆在他面前，“那这次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肖覃垂了垂眸，默然不语，半晌，他笑道，“今年是第九个年头，你当真还不见皇上？”
“他可是巴巴的在这山下等了九年。”肖覃微微弯了弯眼角，“说起来也可笑，他这一生，身边竟然只剩下了一个杨柳。”
“我一届平民，不敢面见龙颜。”谢离尘淡淡道。
肖覃用扇子敲了敲桌子，凑近了问，“你还在生气？”
谢离尘手上的动作突然停住，他顿了顿，放下茶壶，似是自嘲的笑了笑，“不生气了，早就不生气了。”
那晚周媛对他说的那句‘别生气了’，他也是过了很久才明白，她是让他不要生周行的气。
也是，他从未生过周媛的气。
“我答应过她，不会生气，就自然说到做到。”他抬眸，语气坚定。
肖覃放心的收回手，他挠挠自己的头发，将那本就乱糟糟的头发又挠乱了些，“不会吧，你这么多年都没忘记她？”
之前本还只是乱，如今便像是个鸟窝了。
简直是有碍观瞻，谢离尘摇摇头，低下头去，“我不过一介平民，娶不上什么姑娘，反倒是肖大人，年轻有为，怎么如今还是孤家寡人。”
“我？还不是因为太丑了，那些姑娘都嫌我邋遢？”肖覃笑道。
谢礼辰不语。
“言归正传。”肖覃突然道，他停顿了片刻，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如今是第九年了，明年我答应周媛的事情就做到了。”
“每年去南疆那边给已故的王后献花，还雷打不动，必须是春天的第一株垂枝海棠，我都快被南疆人看作是书从的情夫了。”说到这，肖覃自嘲道。
谢离尘闻言，似有所觉地看向他，“不打算继续辅佐周行了？”
肖覃摇了摇头，“不了，如今他已经足够一力承担起整个大周了。”
“我也要去见自己该见的人了，做了这么久的臣子，临了，我也想去试试那些孔夫子所不齿的事情。”他道。
肖覃直直盯着谢离尘看，嘴角的笑意蔓延，“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吧，小皇帝从此以后，就孤身一人了，你多陪陪他吧。”
谢离尘目光闪烁，他摇头，半晌，又点头。
“明年我就不来了，得好好捯饬自己了。”肖覃笑了笑，又挠了挠一团乱的头发，似是感慨地站起来，“再见，谢离尘。”
谢离尘看着他的背影，无声道，“拜拜。”
其实他一直记得一件事。有一段时间，肖覃很注重衣着打扮，据他所说，是为了效仿书中君子圣人的着装。
当然，谢礼辰不信。那时他和肖覃关系还很好，两个人都是年轻气盛。
有一次，肖覃终于被他拐去喝酒。首次喝酒的肖覃酩酊大醉，趴在桌子上抱怨，“你说长公主怎么就那么喜欢美人呢？每天捯饬自己，我要累死了。”
那时谢礼辰才知道，肖覃那样注重自己的仪容仪表，是因为长公主周媛，喜欢美人。
也许肖覃自己都没发现，因为长公主周媛，他第一次有了私心。
谢离尘垂下眸，没有去看那人的背影，只是淡淡道，“让周行上山。”
他微微抬头，好似释然了，“不，让子敏上来。”
子敏，是他弟子周行的字，他亲自取的。
门外的雷广恭敬的应了一声。
一炷香后，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从门外闯进来，他眼眶盈满了泪，像个受了委屈的少年郎。
半晌，他喊了一句，“夫子。”
谢离尘的手抖了抖，半晌应下这句，“嗯，在呢。”
十年过去，南疆最受宠的王妃被逃亡的甘望春杀了，樊泽沉迷声色，杭正变成了他曾经最不屑的模样。
那些在十年前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人，好像都慢慢消逝了，包括摄政王，包括太傅。
如今只剩下谢离尘和周行，这世间最普通的一对师徒。
屏幕暗了下去，于此同时响起的，是系统公事公办的疑问，“还是直接去下一个世界吗？”
周媛点点头，陷入一片黑暗。
唯有断断续续的机械音在耳边响起，
“系统结算，世界积分奖励1000。下一个世界，末日世界。”
“嘀！警告，警告，传送故障——”
什么传送故障？
还没等意识清醒，周媛就感觉到一双咸猪手在揽着自己的腰。
周媛：……
她下意识一拳打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