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丢下”也不知是抬高了书从,还是抬高了古一。
毕竟,古一是站着带书从走的,躺着回来的。
他胸口的衣襟上晕染了一片嫣红,那个假死的“尸体”,都没古一这个原主像死人。
“古一!”小皇帝奔下去,“传太医!”
“这哪来的什么太医?”周媛盯着下面的古一,冷声道,“回公主府,你们,去跟书离说我们就先回去了。”
下面的人连忙低声应和。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直到古一躺在床上,被抓来的老太医颤颤巍巍的抓了把胡子,点头说没事,两人才平静下来。
“并未伤到要害,只是看着伤口深,出血多,其实修养几个月就没事了。”老太医摇晃着头。
周行急道,“当真。”
他一个医者会骗人?要不是你是皇帝,我早就教训你这个小辈了!
老太医心中不满地哼哼了几声。
周媛将周行拉到身后,“还望先生见谅。”
她伸手道,“不如我们移步交谈?”
老太医点点头,周媛便扶着老人出去了。
周行本也想跟出去,却眼尖的看见古一醒了,“你怎么样?”
古一睁开眼,好一会儿也没能反应过来,他不是在带阿舒逃跑吗?
记忆突然涌入脑海。
一路畅通无阻,甚至有专人接送,路引子,身份一应俱全。
书从知道,古一是真的费了心思的。
古一的手很热,就像是小火炉一般,在这秋日给她带来了一丝温暖。
身后的书府越来越远,书从知道,到时间了。
她借着古一从书府跑了出来,可是一个小小的暗卫真能有这么大的神通?
“阿舒,你愣着干什么?”古一感觉到身后的人步子慢慢停下了,他回过头,无奈道,“时间不多了,我们得赶快——”
一把刀突然穿破他的胸膛。
古一有些怔愣,他缓慢的低下头去,轻声问道,“阿舒?”
回应他的是那把刀的抽出。
他后知后觉感觉到疼痛,拉着书从的那只手一片麻木的感觉。
古一拉不住书从了,他倒在地上,只能看着天上。
一片雪白的云遮住了太阳,就像是他丢下阿舒的那天。
阿舒的脸突然闯进视野里,模糊而又清晰。
古一听到她冷淡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像是天神的审判。
“你以为我为什么能找到一个和我长得一样的人?”书从嗤笑道,“你是不是忘了,我们还有一个妹妹?”
他知道,是那个被父母留下的孩子,算命的说她有福运。
可是那又能怎么办呢?
古一只有这一个妹妹了,他只能告诉自己,护住和他一起颠沛流离的这个。
没想到,倒是把命搭上了。
喉咙变得干涸起来,一阵风吹过,是书从转身走了。
古一费力的去看书从的背影,缓慢的闭上了眼睛。
是我看不破,我的两个妹妹啊,都死了。
“古一?”
是谁在喊他?不重要了。
“古一!”耳边似乎要冲破耳膜的声音终于震醒了古一,他转头看向周行,苦笑道,“是圣上啊。”
他笑着笑着,落下泪来,“圣上,我再也找不到阿舒了。”
正要进来的周媛挺住脚步,抓着门框的手稍稍有些用力。
书从,你可真是执着啊。
……
书从躲在转角处,见有人终于藏不住了,从后面冲过来,她终于舒了口气。
阿舒早就死了,古一该明白这个道理才对。
快来不及了,再不过去,恐怕樊泽连命都没了。
书从转身离去,穿过几个弯弯绕绕的小巷子,便到了揽星阁门口。
她上了顶楼,揽珍已经在那里等她了,见她上来,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进去吧。”
金碧辉煌的墙壁应声而起,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来。
书从一眼望去,是数不尽的阶梯,一阶阶向下,像是没有尽头。
谁也不知道,揽星阁还有地下一层,而这最底层,却必须从最高层下去。
书从皱了皱眉,正要进去,猛然听见揽珍一声道谢,“多谢了,书小公子。”
书从扬起浪荡子一般的笑,学着周媛的样,勾勾揽珍的下巴,“既然谢我,下次就用你这花魁的身子来补偿我?”
揽珍嫌弃的打开她的大猪蹄子,“滚吧。”
“切,滚就滚。”书从嘟哝道,“我还能给你展示花式滚。”
话还没说完,揽珍实在受不了了,一把将书从推进去,关上了墙壁的机关。
顿时一片黑暗,只有墙上的灯在幽幽闪着光。
书从取下一盏灯,慢慢走下去,下了八楼,直至最后,一扇门虚掩着,门缝中传来明亮的光。
书从拉开门一看,大堂宽阔,一眼望不尽边,只能看见数不清的细软包袱,食物,还有挂了满墙的武器。
中间摆着一高三十米的人形雕塑,那是公子的父亲,也是大寒的君主。
这里每人都有顺序的进行着自己的工作,精兵操练,将士指挥沙盘。
圆形的墙壁共有四十二个出口,均是配有马车,侍卫,还有马夫,通向不同的方向。
这里不是大周的国土,是大寒的世界。
见有人下来了,大堂中得人也毫不惊慌,有人迎上来行礼,“姑娘要去哪里?”
“白山涧。”书从点头道。
那人颔首,“请跟我来。”
说罢,他就自顾自往前走去,书从跟在她身后,不久,便到了一个出口。
“他们会护卫姑娘,姑娘好走。”
伴着身后那人的声音,书从上了马车。
一阵车轮滚动的声音,马车的背影慢慢消失。
书府。书离正拿着一本《孙子兵法》。
侍童上来,恭敬道,“小公子已经走了。”
“去哪了?那古一呢?”书离翻了页,问道。
“被小公子刺杀了,奴才刚刚在揽星阁看见她了。”侍童回答道。
书离翻页的手指停滞了,侍童跪在地上,只能听见书离不悲不喜的声音。
“下去吧。”书离吩咐道。
侍童答是,他走出去,临了还是没忍住回了下头。
公子竟未发现,那本《孙子兵法》是残页,他平时向来不爱看这本。
五娘在外面候着,侍童知道她要说什么,抱拳道,“未曾让公子知道小公子的去处。”
他从未告诉书离,书从去了白山涧。
就像书离也不愿告诉书从,樊泽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