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张淮才给净空和钱芊说了他和欧阳若上一辈子的爱情故事,今天就亲眼见到心尖子上的人满目深情的望着别人,此刻更是躺在别人的怀里。
这种场面人当然是忍不住的,妖看来也不行。
只是钱芊没想到,张淮下手的对象居然不是李匀而是欧阳若,当即鄙夷的看了他一眼,用眼神骂他没出息,只会欺负女人。
领会到意思的张淮也没做辩解,只是恨恨的扭过脸,闭上眼再不看被李匀搂在怀里的欧阳若。
相比较钱芊的误会,净空则是略一思索后便有了计较。
于是他应声来到欧阳若身旁,把脉的同时引导灵力探查了一番,见事实果然如他猜测的那般,便挑唇一笑,口中安慰着红婶,视线却对准了李匀。
“无妨,你家小姐并无大碍,就是今天走得急,再加上大病初愈身子难免还有些虚弱,快些送回府将养两日便好。”
说完,便摆摆手让三人护着欧阳若回去了。
“欧阳若真的没事?”
钱芊靠在门框旁,见三人走远了才问了净空一句。
净空此时已坐回桌边,拿起筷子敲了敲碗沿,笑着回道,
“坐下边吃边说吧,省的某人又说贫僧吃独食!”
一番闹腾,桌上几盘小菜的热气都散了个干净,就剩素面还温着,只是面有些坨了。
钱芊闻言脸色别扭的来到桌前,端起碗喝了一口,故意没对上净空那双勾魂的桃花眼。
‘真是的,一个和尚长这么好看干嘛!还是有女主的和尚,太浪费了!’
钱芊心不在焉的吃着东西,脑海中一遍遍回放净空笑脸的同时也一遍遍的提醒自己,他是有主的草,更不是现实世界里的人,一定不可以喜欢上。
见到钱芊骤然绯红的双颊,正打算调笑她几句的净空蓦地愣住了,片刻后又神色自如的替钱芊夹了几筷子菜放进碗里,顺带夸奖了一番李匀的手艺。
接着,不等钱芊开口,便将自己的发现娓娓道来。
原来欧阳若目前的情况可以说是没事,也可以说是出了大事。
毕竟她的身体已经死了,只是灵魂却被不知名的方法扣留在身体里。
她如今虽然看着和寻常活人没什么两样,但她的身体机能却在一天天的衰退。
只是这种衰退极为缓慢,只要不人为催动,几乎与普通活人老去的速度是一样的。
所以说她并无大碍的原因便在此处。欧阳若可以算得上是复活了。
但,她的身体状况又全然掌控在另一人的手里,只要那人心念一动,欧阳若的身体究竟是死是活,是否健康就不好说了。
类似的死而复生的手段净空还知道几个,但无一例外的,皆是得在最后一口气将断未断,魂魄在身体里将出未出的刹那,用秘法将魂魄重新封进身体里。
以最后一气瞒过阴曹地府,也得瞒着被救之人,让其以为自己还活着。
被救的既然是欧阳若,那出手的定然是眼前的蛇妖张淮了。
只是不知,他当初究竟是碰了巧还是故意为之。
“所以,你就是这样要挟欧阳老爷同意你跟欧阳若在一起的?难怪红婶那么说你呢,你这手段着实……啧啧”
听完净空的话,钱芊再度向张淮投去一个鄙夷的目光,甚至开始揣测当初欧阳若身亡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毕竟人家才死这蛇妖就冒了头,即便是依他所言,时时刻刻守着人家,那也没有这么巧的巧合吧。
究竟是刚好赶在了欧阳若断气的刹那,还是令欧阳若身死的其实就是他,这还真不好说。
净空对此也持怀疑态度,只是见钱芊问了便没有多言。
“我没有!”
张淮见他二人皆是怀疑的看向自己,当即恼怒的反驳,一掌拍在了钟壁上,反将自己震的又是一阵头晕恶心。
待缓和了一会儿,才又厉声回道,
“我没有!若儿身死之事与我无关,我那时恰好找到了她,这才救下了她!”
“那个李匀空有一腔感情却无法保护若儿,要不是他,若儿如何会……总之,当初若儿是被李匀害死的,是上天安排我救了她,是上天给了我们再续前缘的机会!”
张淮说到欧阳若的死因不禁顿了顿,随即强调自己真的只是恰好碰上了。
他说的倒也没错,欧阳若当初确实是为了李匀闹绝食,逼迫欧阳老爷同意她和李匀的婚事。只不过欧阳若错估了自己身体的承受能力,这才一个不小心丢了自己的小命。
只不过,张淮也不是恰好碰上,而是在欧阳若生命垂危之时,藏在她魂魄中的妖丹给他发出了警告,他这才得知了欧阳若的具体位置,连夜赶路来到了扬州城。
也许是妖丹离体太久,张淮利用妖丹寻找欧阳若时一次比一次艰难,这次更是许久不曾回应张淮的驱动,只在欧阳若病危之时才发出了警告。
可等他到达欧阳府的时候,一切都太晚了。
光凭妖力和寻常手段是无法挽回欧阳若性命的,而且她的身体也已经衰败到了一定程度,即使耗费全身修为将她救回来,也断不可能活过一年。
无奈之下,张淮才不得已用了特殊法子,让欧阳若处于活人与死人之间。
如今的欧阳若和他算是一体的,只要他认真修炼,她的身体机能也不会继续衰退下去。
同生共死,这是张淮今生最后的愿望。
分开的这三百年张淮已经受够了,尤其看到欧阳若喜欢上了别人,对他而言简直比死还难受。
一想到他的若儿在他不在的三百年里,不知道多少次的轮回中爱上了多少个自己以外的人,张淮心中便是妒火中烧,既怨恨自己无用又忍不住怨怪欧阳若无情,忘了他还在苦苦的等痴痴的找,自己历经轮回却独独留下他在原地惦念过去的美好。
所以张淮再也不想要什么来世,也不敢再信什么来世,欧阳若活着他就守着她,欧阳若死了,他便豁出自己的半条命去,用另外半条继续守着她。
只愿今生共白首,何须来世再相逢?
张淮心中思绪万千,万般情绪皆化作一声叹息湮灭在了喉间。
“她方才晕倒一事确实是我做的,我也不怕告诉你们,我和她如今算是共用一条性命,只要我好,她便是好的。”
最后扔下一句解释,张淮便在没看二人一眼,歪在钟壁上撇过头,思量着如何用最小的损失从这咒钟里逃出去。
他已经不指望这两个人会主动放他出去,可他也不能再受更重的伤,否则仅凭他身上的妖力恐怕无法维持他与若儿两个人的生命。
“只要你好……”钱芊揪住了他话里的关键,夹起一筷子金针菇举在眼前。
这一小簇金针菇大部分长短差不多,只有尾部还沾上了几根小的,显然切除根部之前是依附着着长的那些生长的。
这不就跟张淮说的意思差不多么。
“所以你若不好了,她也活不了,是这个意思不是?而且这么说,她能不能好还得完全取决于你了?”
张淮闭目不答,却也没有否认。
钱芊当即嗤笑一声,“哼,你这般将人家的性命掌握在手里当真是因为爱她?既然这么爱她,为何刚刚还要伤害她?就因为人家现在不喜欢你了喜欢李匀?你脸皮也是够厚的了。”
“不是我说,人欧阳若知道有你这么一号人嘛?她知道她现在说什么做什么,喜欢谁不喜欢谁,都得先经过你的允许考虑你的心情,要不然轻则昏迷不醒,重则横死当场吗?”
“张淮啊,你这也太……”
钱芊正替欧阳若打抱不平呢,张淮忍不住反驳了一句,“我没有伤害她!虽然我确实不愿意她跟那个小子单独相处……我只是让她睡一会儿,等休息够了自然就好了,那个秃驴不也说了若儿没有大碍吗!”
至于其他的,张淮确实没法反驳。他不能告诉若儿其实她已经死了,否则就真救不回来了。
可他也不是没有靠着说书先生的身份接近若儿,但……
“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儿这辈子的爹都同意我娶她了哪还有你反对的份?要看我不顺眼就将我放了,料你们也没那个本事关我一辈子!”
‘张淮这话倒没说错,如果欧阳若是生是死可以由他自由掌控,那自己和净空还真不能将人一直关着这里。’
想到这里,钱芊忍不住皱起了眉,正要询问净空的看法之时,张淮却突然惨叫一声,随即全身抽搐着,不断从嘴里往外吐着白沫儿。
客栈外的李匀一行人也还没走远,骤然见到怀中的小姐一阵痉挛,面色青黑,当即吓的不行,在红婶的连声催促下又抱着人一路跑回客栈向净空求救。
“不、不……行,若、若儿……”
张淮为了克制这突如其来的痛苦传达到欧阳若那边,当即咬紧牙关,脖子的青筋尽数暴起,可很快便又全身虚脱的瘫倒在地,瞳孔时隐时现,全身不受控制的翻搅起来,在人身与蛇尾之间来回转变。
竟是险些就要被打回原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