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净空的的确确手把手的教会了钱芊遁地术,而这玩意儿也确实是有用,将大概三十分钟的脚程缩短到了五分钟便来到了欧阳府的侧门前。
这五分钟还是净空以熟悉新技能的名义带着钱芊在土里一阵乱窜才拖到的,如若不然,只怕会更快。
可稀奇的是,钱芊虽然待在土里仍觉的不适应,但无论是用妖力护体还是驱使自己在地里走街串巷,她都从未有过气力不济的感觉,仿佛身体里的力量源源不绝一般。
看来又是一个疑点了。不知不觉间,钱芊对自己的原身已经从好奇转变为了怀疑。
她的原身定然不只是一条宠物狗那么简单。
二人来到欧阳府侧门之时,发现红婶已经等在那里很久了。
坐在一把小凳子上,面前是一地的瓜子壳,时不时还冲着门外翘首以盼。
若不是头上还包着碎花布,身边也没人跟她唠闲嗑,那模样活脱脱就是一个吃饱了饭闲话家常的中老年妇女,哪有半分恶咒缠身的模样。
红婶见他二人终于来了,当即喜出望外的收起了装瓜子的小碎花布包,拍拍手掌便向二人恭敬虔诚的行了一个礼。
若不是钱芊拦着,只怕还得向净空磕一个了。
门边也不是说话的地儿,三人客套几句便由着红婶引到自己住的小院子里。
走前,红婶还利索的从门后摸索出了一把笤帚,三两下将一地的瓜子壳全扫进了一旁的花圃里。倒也算是花肥了,一点都不浪费。
随即将小凳子夹在腋下,一路走一路殷勤的问候着。
间或还提起要给净空画像,方便今后日夜参拜。瞥见钱芊也在一旁,遂又添了一嘴,说也要给她画。
钱芊自然听得出来自己就是捎带的那个,而且也没有这种被人对着画像参拜的癖好,当即摇头摆手连连推拒。
净空也同样婉拒了,他的说法却是心诚则记,心诚则灵。意思就是有心自然能记住他的长相,诚心自然会有神明保佑。言外之意就是这种画像才能记下的方式不用也罢。
这可比钱芊直接拒绝要显得高明许多。
也令红婶看他的目光过不禁越发热情虔诚了。
不多时,三人便行至一处院子。
说是院子也不恰当,就是一间砖瓦房平房,外面围了不到十个平方的空地,比钱芊在农村里见过的还要小上许多。
不过也是,这里毕竟是欧阳府,不算是红婶自己的家。在封建社会,她这样的奶妈也就是下人,只不过因为有着哺育少爷小姐的功劳而比普通下人高上一等罢了。
在主人的府邸中能有这样的小院子已经是相当有面子的事情了,说明主人十分满意也十分看重她。
果然,红婶虽嘴上说着寒舍一类的话,可脸上的得意却是掩盖不住的。
这还多亏了小姐体恤,说她既然没有儿子养老那便小姐自己来给她养老。
不然她这么大的年纪怎么肯能还留在欧阳府当差,要么被自家人接回老家奉养,走前得主人家一笔赏银。要么便是去乡下的庄子里替主人家看管看管收成,做些轻省活计。
像如今这般既不用当差也不用在主人跟前侍奉,还每月有月银有一应用度的悠闲日子,那一般婆子是想都不敢想。
也就是她家小姐心善孝顺,真的拿她当长辈看待才会行事如此厚道。
不然当初李匀被赶出欧阳府的时候,她就应该跟着走了,哪里还能留在这里享清福。
所以老天爷一定要保佑她家小姐,平平安安幸福一生。
红婶跟净空和钱芊二人念叨着她家小姐有多好多好,美丽聪慧心善大方,简直是恨不能将世上一切美好的词汇都堆叠在那位还没见过的少女身上。
瞧红婶那热切荣光的笑脸,提起自家小姐就手舞足蹈的雀跃模样,要不说,还以为她夸的是自家的孝顺女儿呢。
不过,奶妈也的确能算得上养母了。
一进屋子,见红婶一阵忙活给二人又是端茶又是端点心的,句句都在夸她家小姐,愣是没一句是担心自己的脸的,钱芊不由得好奇的问了一句,“你家小姐真就这么好?那你的脸伤成这样了她知道么,来看过没有?”
这倒不是钱芊听不得被人被夸奖,只是这毕竟是封建社会,一般下人对于主人来说与物品无异。而红婶又将她家小姐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实在令她不免好奇,这样的女子是真的存在还是红婶夸大其词了。
面对钱芊的疑惑,红婶滔滔不绝的夸耀声才骤然停顿,紧接着不好意思的笑着解释:“奴婢没告诉她,今儿一天也在小姐面前露脸。毕竟这事出突然,而且……而且也都赖我这张破嘴!这如何好意思叫人知道呢。”
红婶缩着头,很是不安的扭动着浑厚的身躯,当真是羞愧的不行。
她连亲侄子可都没告诉呢!
钱芊随即了然一笑,也没继续追问下去,好歹给人留了些面子。
因着钱芊这一打岔,红婶这才想起了自己的脸,忙问了一句。
只见净空高深莫测的看了她一眼,先是问道:“可知错了?”
红婶点头如捣蒜,还不带净空接着问便抢答道:“知道知道了,奴家今后绝不再犯!”
那信誓旦旦的模样陪着满脸血痕看着既搞笑又不落忍。
净空原先还真打算问她还敢不敢再犯来着,见此情形也是摇头失笑,随即装摸做样的闭上眼默念几句经文,这才又垂眸看向红婶,告诉她已经解了恶咒,明早就会恢复正常了。
红婶当即千恩万谢,若不是净空力气大拦下了,只怕光凭钱芊一个人的力道都得被她带到地上,一并对净空磕上几个响头。
见红婶的事情也算是了结,钱芊忍不住偷眼看了一下系统的任务进度,见其还是半点没涨,不由得又有些泄气了。
正打算拉着净空出门,想趁天色未晚再去逛一逛试着碰一碰任务时,红婶却再度开口了,且这一次令她的任务进度骤然飙升了三个百分点。
“大师,奴婢还有一事,不,两事相求。”
红婶像抓救命稻草一般牢牢的抓住了净空的僧袍。她对净空已经是全然信任了,只盼着这位高僧真的能替她家小姐解决这场天大的麻烦。
“这其一,大师,我家小姐被一个无赖缠上了,可否请大师出手教训一二,让他再也不敢打我家小姐的注意!”
“这其二,可否请求大师替我家小姐和我侄子制作两道平安福,保佑他们平安顺遂……”
若是净空也拿张淮那个邪门玩意儿没办法,那至少还有平安福,或许可以保佑一二了。
红婶从未想过匀子和小姐能走到一起,即使张淮被赶走了,老爷也不会答应小姐嫁给她家匀子的。
门不当户不对,到底都是痴心妄想罢了。
钱芊看着骤然上涨的任务进度,都不用系统提示,自动自发便将红婶的要求纳入了自己的任务范围,连忙冲着净空使眼色让其答应下来。
而净空在听完红婶的请求,并未注意到钱芊的动作而是沉思片刻,手上的念珠转动几下后方才问道:“平安福之事好说……只是,你说的无赖是谁?与你家小姐又有何渊源?你若是不说清楚,如何能教贫僧想法子?”
“再者,这也都是你的一面之词,贫僧也须要走访查探过后放才能应承。”
他这话说的在理,便是办案子也不能仅仅只有一个证人。
可钱芊已经笃定这就一定是任务之一,按照系统的三观要求,即使红婶真的在这件事上撒了谎或者有所隐瞒,但那她和小姐这边一定是属于好人那一方的。
至于红婶口中的无赖是好是坏,慢慢调查就是了,完全可以先将任务接下来再仔细问嘛。
看着要涨不涨的任务进度,钱芊简直迫不及待了。
“红婶才见识过你的能力,怎么可能还有胆子骗你嘛!我们先接下来,剩下的慢慢查就是了!”
听见钱芊想着自己说话,红婶连连点头,指天誓日的赌咒说自己要是有一丝一毫的坏心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可净空却毫不动摇,非要红婶将前因后果一一说清楚讲明白,否则就连平安福也不给做了。
红婶咬着嘴唇,确实是不敢当着净空的面再撒谎。
可要是让她将一切和盘托出,她又担心小姐……
况且,此事她也是在老爷面前发过誓,无论如何都不会告诉旁人的,否则,否则她家小姐和匀子必将曝尸荒野、死不瞑目。
老爷自己也是,下了那么大的狠心,为了让她守口如瓶竟然不惜以自己的女儿来起誓。
连番重誓之下,叫红婶如何有胆子开口呢。
只见红婶皱巴巴的五官上不停的渗出冷汗,一阵唉声叹气的为难模样令钱芊都忍不住怀疑起来。
空气仿佛也为之一滞,连飘进屋内的铃兰花香都泛着苦涩。
正在此时,如黄莺出谷般的少女嗓音在院门口响了起来。
“红婶,你在屋里吗?我听小喜说你今天身子不适,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自己过来看你了!”
活泼的语调一路朝着屋内靠近,幽兰一般的芳香很快便将铃兰的淡香驱散,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再度活跃灵动起来。
来人是一个身段窈窕,面目娇美的少女,一身打扮华贵又不失高雅。
不出意外,此女定然就是红婶挂在嘴边的小姐了。
见主人来了,钱芊正要起身打招呼,却在看清少女面目的一瞬间呆住了,缓缓转头看向净空。
净空此时的神情也是十分凝重,在钱芊的错愕目光中,轻轻点头。
这。这意思就是,她没有看错……眼前的这个少女,分明是一个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