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这玩意儿真是恶心!竹君,他当年应该死的很惨吧?至少比你之前让我看到的要惨上十倍还差不多!没人品没审美,垃圾!”
钱芊用胳膊肘拐了拐竹君,很是真诚的骂了一句。
平心而论,现在的青娘虽说确实皮肉松弛,面色不如年轻时那么莹润光泽,但也是人类女子在这个岁数正常该有的状态。若不是为了和左丘克白头偕老,青娘一个妖精怎么可能维持不住自己的美貌呢?更何况,不受限于皮囊的爱情不是才更为真诚可靠么。
钱芊和竹君这会儿应当是在青娘的记忆中,竹君先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与自己记忆大相径庭的场面,此刻听到王道士如此侮辱青娘,顿时捏紧了拳头,怒不可遏。
可面对钱芊的问询,他是一个字也答不上来。因为他自己以为的记忆与钱芊此前见到的并没有太大出入,至于真实的情况么,他自己也记不清了,他知道,自己仍然很爱青娘,也很嫉妒左丘克。不然也不会将自己活成青娘的样子,又在第一次幻境结束后,宁愿将自己当成是左丘克也不想承认他是竹君了。
见竹君没有回答,钱芊顿时很有眼色的没有继续追问了。
还问什么,又还有什么好问的,目前这座宅子里的活人最终不就只剩下了竹君一个么?过了这么些年,无论是青娘左丘克,还是道貌岸然的王道士,以及整个怀城的无辜百姓,统统都死了。
想到这里,钱芊暗暗的叹了口气,默默在心中祈祷着,希望最后将整个怀城屠戮干净的人是这个令人作呕的王道士,而不是她曾揣测过的竹君。
‘他这一生已经过的够苦了,希望原作者能够做个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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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此刻的钱芊和竹君是怎么想的,青娘的记忆仍在继续。
那王道士出完被青娘骂过一番的恶气,当即心下顺畅不少,于是收敛起轻浮的神色,不紧不慢的说道:“你此前提议的条件老夫不能全盘答应。毕竟不管怎么说,老夫也是一个修道之人……”
此话一出,无论是幻境中敢怒不敢言的青娘和呼吸都痛的左丘克,还是幻境外钱芊与竹君,都忍不住在心中‘呸’了一声。
“……我辈中人自是不能与妖类为伍的!你夫君作为凡人倒也罢了,若是叫别人知晓,老夫放走了你……”王道士枯黄的手指指了指青娘,又头也不回的点点身后被困住的竹君,接着说道:“……还有他……你们二人修行数百年有了吧,像你这般法力低微的小妖若是都能从老夫手底下逃出去,那要是被同道知晓,不就贻笑大方了么……”
“那竹君呢!竹君可比我厉害多了!要不是你提前设下陷阱,此刻断不可能是竹君的对手!”青娘一急,说话就容易不过脑子。
“我的性命不要紧的,你若是觉得放了我会丢脸,那你可以不放!但竹君何其无辜!你要的不就是魇珠么,他身上不但没有魇珠,其余的好法宝也没有几件的。他本来就不喜欢这些身外之物,有什么好东西都给我了,都在我那里……总之,你放了他好不好,能够将竹君困住这么久,你,这,这已经可以展现你的实力了呀!”
“哈哈哈哈”果然,王道士听了她这番话再度大笑不止,他是真的许久没有遇到过这么愚蠢的妖精了,“若是单单是困住他便已经能说明老夫道法精湛了,那老夫不是更应该杀了他么?哈哈哈哈哈……”
青娘当即明白自己说错了话,慌忙间想再度解释几句,但越是急越是不知该怎么说,整个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不知所措。
王道士这边笑够了之后,索性也不拐弯抹角,露出了越发贪婪丑恶的嘴脸。
“魇珠,以及你手上的所有法宝,我可以绕你夫君一命。”
青娘愣住了,片刻后不敢置信的问道:“那我……那竹君呢?”
王道士回以轻蔑的一笑,“老夫可以留你们一个全尸!当然,你这么识相的妖精世所罕见,老夫还可以答应你,送你们回乡,如何啊?”
他的这番态度,倒像是他法外开恩了。
不知青娘再度怒从心起,浑身剧痛不止但仍旧保持清醒的左丘克也同样怒不可遏。
“青……青娘,不,不用求……他”左丘克此时气若游丝,饶是颇有几分道行的王道士一时也听不太清楚。
但青娘与他相濡以沫多年,此刻二人又是紧紧相贴,便将他微弱的话语一字不漏的听了个分明。
“你……你若,若当真……无法,无法逃离,那,那便同为夫……为夫死在一处,可好?至于,至于,竹君……青,青娘,你将我摔过去,看……能不能将,将那阵法……他,他定然……定然,能救你,你们……”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相公,你不要再说了……”青娘顿时泪如雨下,连忙捂住了左丘克惨白的嘴唇,生怕他最后的这番筹谋被王道士听去了。
王道士见过的鸳鸯太多,可情深不悔的却少,尤其是人与妖之间的结合。若是一开始便坦诚相见,日后遇到难处时夫妻间或许还会留几分情面,不会甫一遇难便抛下对方逃之夭夭,可若是……哼哼,这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世间的道理便是如此,愿意为了心爱之人倾家荡产的都极少,更何况是愿意为了另一半罔顾自己性命的呢?
所以王道士非但没有认为左丘克是在筹谋着如何救出竹君,反而是觉得这个凡人怕死,在劝青娘这么个蠢妖精牺牲自己,好让他能够留下一条小命来。
于是他背着手,老神在在的看着夫妻二人窃窃私语,自觉胜券在握的他没有半分防备。
“相公……左丘克,你答应我,在奈何桥上等我一会儿,等我亲眼见到竹君杀了这牛鼻子,我就立马下来陪你,我们一起投胎,来世再做夫妻可好?”
青娘丝毫没有怀疑竹君有没有杀了王道士的能力,只要她此番能够破了那诡异的困阵放竹君出来,那剩下的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竹君若不是因为她一时失察中了王道士的诡计,怎么可能会被困住,怎么可能打不过区区一个老道士。
左丘克听了青娘的话微微摇头,时光仿佛没能在他的眼睛中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依然是年轻时那般温润明亮。
“不……昨晚,我们说……说好了的。若是,你……你,竹君自保的……同时,也,也能救下……你,那我们,就按昨晚……的誓言,若是,若是不……不能,再,再约奈……何。”
话还没说完,左丘克最后的一丝力气也用完了,他无奈的张张嘴,只觉得面颊上的肌肉重逾千斤,顿时放弃了说话的打算,只用越发清亮的眸子坚定地对上青娘的目光。
青娘怎会不明白他心中所想,当即哀伤的点点头,心间不知为何又泛起一丝甜蜜来,仿佛已经忘了左丘克这不是在和她死别而是给了她又一个终生不忘的誓言。
他们之间的誓言不少,像是三餐相伴、爱护自己这样的琐事他们都一一实现了,虽说现在看起来白头偕老大约是不成了,但至少同生共死不也有希望了么?
‘不,不止是同生共死’青娘感受着左丘克已经停止住的呼吸,那道温柔凝视着她的目光却还未完全消散,她默默的承诺道,‘好,我答应你,我要是能活,就活着等你。要是活不成了,你也别怨我惫懒不知努力,你总归,是要等我一会儿了。’
青娘低下头,将面颊贴在左丘克的额头上,轻轻抚了抚他的仍带着一丝温度的脸,将最后一滴泪水也流净了。当她再度抬头望向王道士时,整个人再没有了先前的焦急慌乱,她看着王道士,目光坚定语气沉着。
“王道长,我答应你。魇珠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但其他的法宝我也不怎么用,都放在我房间的妆匣里了,你若是想要,便自己去拿吧。”
王道士倒三角形的眼睛顿时眯起,戒备的回道:“那你先将魇珠给我吧,等解决了此处的麻烦……你再带我去你房间取吧。”
以己度人,王道士理所当然的会怀疑青娘这么说是不是因为也在自己的房内布下了什么陷阱等着他过去,当下决定还是先拿到魇珠,其他的,等解决完竹君这个麻烦,再去取也不迟。
‘谅她这蠢物也想不出什么高明的计策,随后老夫便是随她走这一遭想来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思及此,贪心不足的王道士不忘谨慎的补上一句,“等一切事了,我自会在杀了你之前解开你夫君身上的禁制,你大可放心。”
这高高在上的施舍模样令钱芊几欲作呕,她身边的竹君也同样目眦欲裂,恨不能将幻境中的此人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青娘却仿佛已经习惯了,她微微一笑,很是感激涕零的说道:“多谢王道长,您此番开恩,青娘只能来世再报了!”
说完,她一手攥着魇珠,一手拥着左丘克朝着王道士走了几步,估摸着自身妖力所能够到的,离被困的竹君最近的距离方才停下。
接着,在王道士眼前摊开掌心,晶莹剔透的魇珠顿时吸引住了王道士全部的心神,呼吸都忍不住急促了几分。
青娘盈盈一笑道:“王道长,这便是魇珠,你可要收好了。”
话音未落,便作势要将手中的魇珠朝着王道士抛过去,王道士连忙伸手去接,却没想到青娘骤然收回右手,转而将怀中的左丘克对准竹君的方向扔了过去。
只听的“轰隆”一声巨响,左丘克的尸身便在青娘妖力的牵引下,与竹君身周的八个困阵木牌一起炸了个粉身碎骨。
人都死了,全不全尸的也没那么重要,总归是她和相公都欠了竹君的,今天能若能还清楚,那便都还了吧!
【作者题外话】:今天仍然很卡o(╥﹏╥)o
明天会尽量早点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