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洛瑶的声音不重不轻。
她醒了过来,或者说,她根本没有睡,在等他过来。
慕司年心,漏了半拍,眸色深沉如夜,盯着洛瑶的眼睛。
他没有发现,他此刻和洛瑶的距离有多近,有多暧昧。
小东西的眼角,有泪。
他指腹抚了抚,洛瑶眼眸闪过转瞬即逝的刺痛,他心蓦然一紧,俯身贴近她的额头,声音微颤,“幺幺……”
“慕先生,你到底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
慕司年眸色暗了一层,他没考虑过这个问题,触碰洛瑶是他的本能。
对于儿女情长这种事,他没多少考虑,也没有任何经验。
碰见小东西难过,他只想给她安抚。
洛瑶看得生厌,垂眼冷笑,语调冰凉。如果说那晚喝醉酒咬她就算了,现在呢,没有任何酒精的味道,他却亲了她。
不是说不会爱她吗?
这个亲是几个意思??
“你不觉得你现在的行为很可笑?”洛瑶扯掉他的手,随手擦了擦。
她控制不了眼泪,但不代表她控制不了内心。
慕司年最擅长让她喜欢他,她上一世喜欢了他那么久,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却得到一句“什么都能给,唯独这些”。
现在闹得哪样,是知道她死了,死得可怜,这些也愿意给了吗?
谁稀罕!
“慕司年,我不会再喜欢上你。”洛瑶喉咙发痛,一字一顿。
她都想起来了,十八岁生日前几天,慕家老夫人约见她,不允许她和慕司年走得很近,说她只是一个私生女,而慕司年作为慕家掌舵人,未来一片光明,她根本配不上他。
说什么配不配,那时候的她从来不敢奢求什么,就连慕司年送她礼物,她也只是默默收藏起来,偶尔想起才拿出来看一看。
她一直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所以她在洛家任人欺负,从来不哼声。
因为一旦反抗,没有任何后台的她,只会遭受更多。
她赌不起那条命,那条她妈妈托举了十几分钟才换来的命。
她也赌不起慕司年,她和他之间的平衡。
面对慕母的要求,她只淡淡回答:“我不会对他有非分之想,但同样的,我也不会离开他。”
只因为那一句话,慕母将她置于死地。
如果当时知道慕母会因为那一句话派人制造车祸,她一定不会那样说。
她会远离慕司年,永生不再相见。
但是人生没有如果。
她不仅说了那句话,车祸后还更加贪恋他给的温暖,一步一步,步入深渊,一步一步,万劫不复。
“你……这一世也别妄想我……再……同你回……沁景苑……”
明明不喜欢她,为什么要给她那么多错觉和希望,从孤儿院到二十岁,从洛邢恩到张沫,她从来没得到过他任何儿女私情的爱,凭什么要遭受那些。
凭什么只有她一个人遭受这一切。
“慕司年,你一点都不好。”几滴晶莹滑下,洛瑶笨拙给他回礼。
算是对过去做告别,感谢他对她的呵护。
这样,他们之间就两清了。
异样的情/愫升起,男人眼神忽而幽暗,他呼吸有些不稳,撑在床沿的手臂缓缓收紧。
许久,洛瑶才松开了他,眼眶红了一片,她抬手抚了抚他的左耳,唇角扬高,
“这是那晚的回礼,以后请慕先生您离我远点。”
这句话落下二十分钟后,顾衍从顾宅禁闭房间被人强行捞走。
黑色玛莎拉蒂在空旷的山路飞驰,顾衍本还睡眼惺忪,见此状,吓得边尖叫边给洛瑶发消息。
然而洛瑶那头没有半点回应,只有温瑾萱接了他的语音邀请,但那边劈头就是一顿骂,大致骂他有病半夜三更不睡觉吵她睡觉。
车窗外的树影随车婆娑,蜿蜒的山路看不见尽头,车速迅猛,没有丝毫节制。
顾衍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旁边的男人会把车开进悬崖,让他陪着一起坠入黄泉。
慕司年的隐藏性格鲜有人知晓,犟得像一头驴,没行动时平静如水,一旦爆发,没有回旋的余地。
随着车辆几个拐弯,顾衍慢慢习惯了这种速度,他偏头看了看一旁只顾着飙车什么也不说的男人,小心翼翼问:“你们吵架了?”
这种问题,年哥铁定不会回答,他又道:“有什么矛盾,可以说出来让兄弟听一听,说不定我有点可靠的建议。”
“是因为宋阳那小子?宋阳那小子哪比得过年哥你,小瑶瑶再怎么瞎眼也不可能和他在一起,洛依儿那样欺负她,和宋阳在一起岂不是找虐?”
一阵滑动,车速飙得更快,顾衍伸手拉进上方的握把,声音颤抖:“我我我去,年年哥你慢慢点不行?”
“别别飙车了,我我带你去喝酒,一喝百愁消,包你满……”
顾衍还没能说完,一个急促刹车,他被迫往前倾,就差不到厘米的距离,他险些撞上副驾前的抽屉。
“我……去……”他惊魂未定。
“起来。”慕司年目视前方道。
“什么?”顾衍看他,手拿一瓶风油精不紧不慢涂抹着太阳穴。
慕司年没有答话,直接将他拎出了玛莎拉蒂。
一阵风拂过,顾衍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周边黑压压一片,偶尔有一两声动物的叫声,山风吹拂,树叶发出阴寒的摩挲声。
“尼尼尼——玛!!”
一声惨烈的喊,林间鸟儿惊飞。
慕司年去了一趟别墅确认人抢救回了后,回了慕宅,佣人正在给慕母调配助眠的汤,见他出现在一楼,纷纷走出厨房。
“先生,您怎么突然回来了?”
“她又睡不着?”慕司年的声音清冷。
几个佣人道:“老夫人这几天常念叨大少爷,睡眠不是很好。”
听闻,慕司年神色幽芒,许久他松下手表,往厨房走去。
慕母刚好被人推下楼,见佣人们都站在厨房外,让披外套的佣人离开。
她自行去到厨房,厨房里的高大身影与记忆中的人重叠在一起。
她艰难出声:“阿辞,是你吗?”
慕司年身体微微一顿,许久他将汤倒进瓷碗,擦干手转身。
慕母激动的面容瞬间黯淡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