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堪说话的同时解锁手机，翻出柳笑婷的照片。
林施微认真看了两秒，把柳小姐的花容月貌刻进脑海。
“好的，我现在就去接，两位稍等。”
她自然地答允，落落大方出门。
反倒让何堪愣住了。
她怎么会……这么平静？
回头看所谓的未婚夫先生，对方同样神色淡淡，问：“好玩吗？”
何堪抓抓后脑，垂头捡了块点心掩饰尴尬，结果……
“啊啾——啊啾——啊啾——”
连打仨喷嚏，何堪热泪盈眶涕泗横流：“怎么是芥末味的……啊啾——”
易闻圻笑了笑。
他就知道林施微不会善罢甘休。
楼梯口，林施微听到206传来接二连三的喷嚏声，神清气爽。
一开始她确实“心怀鬼胎”，但很快发现越上赶着讨好，易闻圻越肆无忌惮。
既然吃不到天上掉的馅饼，那便不能让自己吃亏，大方地给点心馅儿里加了料。
到楼下时柳笑婷已经被人接到了，正往下茶厅的方向走。
林施微从同事手里截住人，简单解释后引着柳笑婷上楼。
柳笑婷看着跟林施微差不多大，个头也一般高，长长的栗色卷发衬的她皮肤雪白，水灵灵的眼睛像含了一泓清泉，整个人清丽灵动。
她看到林施微的瞬间，眼里闪过一抹惊艳之色，掠过她的胸牌，笑意盈盈道：“你好林小姐，请带我过去吧。”
完了又专门对一开始领位的礼宾小姐说，“我先走啦江小姐。”
到达206门口，林施微敲门，得到准许后刷卡开门：“柳小姐请进。”
柳笑婷点头致谢：“辛苦林小姐。”
林施微微笑：“怎么会，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她对柳笑婷很有好感，喜欢她为人处事的风格。
好多大佬也不是说不尊重人，而是无视，他们走到哪里都被簇拥，被照顾，时间长了自然而然目中无人。
包括易闻圻，如果不是乱七八糟的误会，他也不可能问她的姓氏。
但是柳笑婷不一样，她会去记每个向她提供服务的人的名字，还会准确叫出，让人很舒服。
关门的瞬间，林施微看见柳笑婷自然地挽着易闻圻的胳膊，撒娇似的说着什么。反观易闻圻，身体无意识地向外远离，态度也有些敷衍。
林施微无声撇嘴，替柳笑婷抱不平。
她来到下午茶厅继续工作，朱晶那儿都忙疯了，看到她来立刻招手，问：“这么长时间你去哪儿了？”
“206，”林施微不想提人名，直接用房号代称，“需要威士忌加手凿冰球，还要点心什么的，就耽误了一会儿。”
晶姐一听206跟踩着尾巴似的绷紧神经，压低声音警告：“小林，你今天少去接触易先生。”
林施微：“……”
晶姐：“听说今天易先生的未婚妻来了，你做事有点分寸，别闹出事儿来。”
“我知道晶姐，”林施微无奈笑笑，“刚刚是我带他未婚妻上的楼。”
晶姐吃了一惊，上下打量林施微，似乎是像从她的表情挖掘出什么。
然而她横看竖看，林施微没有任何异常，憋到最后只好说：“去忙吧。”
此刻茶厅里人很多，众多商界大佬们三三两两聚着，或谈生意或谈感情。
服务员们穿梭其中，忙得不可开交。
不多时，茶厅门口出现三个人影，吸引了大部分注意力。
何董事长走过去，聊了几句后招呼晶姐：“小朱，柳小姐对今晚的拍品很感兴趣，你带她先去看看。”
晶姐连忙答应。
谁知柳笑婷突然说：“不用麻烦朱经理。”
何董事长：“啊？”
柳笑婷在满室攒动的人头中准确找到林施微的眼睛：“请林小姐带我们过去吧。”
林施微上一秒还托着一盘香槟游走于客人当中。
下一秒眼睁睁看着四面八方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
何董事长也看向她，不解其意，但也没驳柳笑婷的面子，冲她手一挥：“你，去。”
林施微只能放下托盘，走过去。
“柳小姐请跟我来。”
今晚的晚宴是带拍卖的那种，下午晶姐就嘱咐过如果有客人提出想看拍品，一定要拒绝，毕竟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出了事敲碎她们骨头都不够赔的。
但是显然，易闻圻和柳笑婷不在普通客人的范围内，何董事长亲自吩咐，林施微放心带人过去。
何堪没有跟着，而是被何董事长留下应酬，因此偌大的场馆只有他们仨。
易闻圻带着柳笑婷走在前面，林施微隔五六米亦步亦趋跟着他们。
小情侣很是亲密恩爱，易闻圻的手自然虚搂柳笑婷的腰，体贴又绅士。
柳笑婷跟着他在内厅参观拍品，走到一副古画前站定，昂头撒娇要易闻圻一定拍下来，娇憨可爱。
偶尔瞥见后面的林施微，柳笑婷胳膊肘戳戳易闻圻的腰，神情促狭。
“林小姐很漂亮呢。”
“一般。”
“她有没有男朋友？”
“不知道。”
零星碎语传入林施微耳朵里。
恰好跟易闻圻对视。
她别过头。
懒得搭理。
六点半晶姐通过耳机催促她们把闲逛的客人们赶到宴会厅，林施微上前煞风景，打断小情侣的约会。
及至晚宴厅，何董事长迎易闻圻和柳笑婷上座，架势再次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力。
今晚也来了几位明星，有男有女，全似有若无瞥柳笑婷，因为她的存在，女明星们都得收敛。
工作告一段落，晶姐让她们休息一会儿。
林施微去卫生间，队伍挺长，她转身去了长廊那头。
好巧不巧，推开门迎面遇见夏梦溪。
冤家路窄。
夏梦溪正要去洗手，两人对视一眼，林施微别开目光，装看不见，径自找隔间。
夏梦溪见状笑，手一撑拦住她：“林施微，你知道跟在易公子身边的那位小姐是谁吗？”
林施微看着她，像看一出独角戏。
“易公子的未婚妻，”夏梦溪得意洋洋，“是的你没听错，不是女朋友哦，据说是订过婚的未婚妻。”
她紧紧盯着林施微的脸，试图捕捉遗憾或者痛苦。
可惜林施微笑一声，十分轻蔑：“你知道为什么很多男的略显油腻吗？”
夏梦溪茫然：“谁油腻？易公子？为什么？”
“我说你呐，因为你没见识，总觉得自己知道别人不知道的事，还满世界告诉，多新鲜呐。”
夏梦溪气笑了。
她摔门而去，林施微慢吞吞洗手，察觉心底有某种说不出的低落。
人多的时候她本能掩饰，一旦只剩自己，隐秘的不开心就冒了出来。
她关掉水龙头，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却看不出一丝落寞之情，深觉自己应该听陆导的话，转行当演员。
忽然听见门外两道女声——
“别胡闹了，万一来人怎么办？”
“切，这会儿都在里面听何老头念经，谁会来这边。”
“走廊有监控。”
“那我们去卫生间悄悄搞。”
林施微：“……”
真是一间充满故事的卫生间。
两叠脚步声迫近，她没功夫认真思考，为避尴尬本能藏进最后一间隔间。
隔间的门在不锁的状态下呈一定角度自然打开，为了装没人，林施微甚至没关门，想着如果那两人发现就发现吧，反正见不得人的不是她。
她刚进去，那两个女人就走了进来，头一探估计没人在，把门一关抱在一起。
一个委屈巴巴：“婷婷，你不会真对易闻圻动心了吧。”
另一个：“你想什么呢？不是解释过了吗，我跟他就是逢场作戏，我心里只有你。”
林施微：“……？！”
她震惊到短暂丧失思考能力，好一会儿才迟钝反应过来，被叫婷婷的女孩声音确实像柳笑婷。
她跟谁逢场作戏？心里只有谁？
林施微傻眼。
她又花了好长时间消化，柳笑婷跟易闻圻逢场作戏，心里有别人……也不是不能理解。
可问题是，别人应该是个……女的？？？
林施微眼神呆滞。
靠……
刺激……
外面越来越热闹，从洗手台处传来打啵的声音，林施微快疯了。
她大脑以极度缓慢的运行速度计算，到底是继续藏着好，还是出去打断两人好。
继续藏着，她怕这俩人在卫生间里做……
出去打断……草！尴尬，尴尬，尴尬……
特么不用晶姐开了她。
她现在想掀了香枫庄园。
断断续续的，她还听到——
“我肯定帮你争取易闻圻的资源。”
“Chance的代言人有戏吗？”
“难。”
“你试试，试试嘛……”
“……好吧。”
林施微胸口发闷，握紧拳头。
下午替柳笑婷抱不平的心态荡然无存，反而惋惜易闻圻被人欺骗。
片刻，她拿定主意，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冷静走了出去。
她脚步很轻，外面的人太投入，没有发现她。
几秒后她得到想要的东西，又重新回到隔间。
七点一刻晶姐通过耳机召唤所有人，半分钟后又单独叫林施微回话集合。
林施微直接摘下耳机装进口袋里，坐在马桶上安静地等。
所幸柳笑婷她们没突破最后一道防线，亲密了会儿就拉着手出去了。
林施微估摸她们走远后也离开了卫生间。
“你干什么去了？人呢？刚刚叫你怎么不回答？！”晶姐在门厅撞见林施微，气不打一出来。
林施微把耳机还给她：“晶姐，我不干了。”
晶姐目瞪口呆：“好端端的你发什么疯？”
“没疯，就是不想干了，哦对了，工资不用打给我。”
她走出这栋楼，绕了个大圈，又从后门进来。
她装得无事发生，自然跟保安点头寒暄，然后抄小路去到晚宴厅的后台。
“小林？你怎么来了？”在后台负责拍品的小组长人称孙姐，是香枫庄园开业之初招聘的第一批员工，现在归晶姐领导，最会摸鱼偷闲。
林施微乖乖笑，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孙姐，我来帮易先生问问徐渭的画什么时候拍。”
傍晚所有人都看见她陪着易闻圻和柳笑婷转了一圈，因此孙姐没怀疑她。
“易先生等不及了吧。”孙姐笑。
林施微顺嘴胡说：“可不是，易先生对那幅画志在必得。”
“让易先生稍等，下一件就是。诶？他手里没有拍卖的顺序单子吗？”
“有是有，但是他好像没认真看，我也不敢提醒。”
“也是，他那样的人……”
果然下一件就安排了那幅画，拍卖过程悬念不大，易闻圻举牌后其他几个老板象征性叫叫价就丢了牌，毕竟哪个蠢蛋会跟他争呢？
台上拍卖师也识趣，干净利落落了捶。
拍品重新被推回后台，林施微与孙姐交换眼神，笑眯眯说：“得嘞，我帮易先生拍个照。”
“随便，别动拍品就好。”
“明白，我懂规矩。”
每件成交的拍品旁边，都会插一张写有成功竞拍人信息的卡片，包括姓名编号成交价和联系方式。
林施微连画带卡片一起拍下来，然后跟孙姐客气两句，重新从后门离开。
后门处连通一片园林，此刻所有人都集中在灯火辉煌的晚宴厅，衬得林子更加寂静。
林施微一个人坐在凉亭里，先叫车，然后打开手机把照片里的手机号码复制到短信界面，点击“+”添加了三张照片和一段录音，冷静按下发送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