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周懿准时来到菜市场。而此刻提前半小时到达菜市场的大爷大妈，已经排好队，迫不及待了。
这两天周懿都没来卖鱼，群里还不断有新人进来，有亲朋好友推荐的，有看新闻来的。大家伙在群里嗷嗷叫，等的心都要碎了。今儿早上，大爷大妈广场舞都不跳了，就等着这最后一次了。
于是菜市场侧门的鱼摊边上，一群老大爷老太太已经等的望眼欲穿了。
周懿刚下车，大家眼睛跟装了探头一样，一下精准定位到了。别说是工作日的早上了，就是周末，周懿那张脸在菜市场也很显眼。
有大爷看着周懿准备搬鱼箱，直接说：“都是预定的，小姑娘你也不用搬下来了，直接卖吧。”
也行，大爷大妈们不介意，那就直接卖呗。按照这架势，鱼应该很快就卖完了。
买到鱼的大爷大妈三三两两，成群结队地回去了。
“小姑娘，你家番茄咋还不卖啊？”顿了顿又说，“没有番茄也可以卖点别的菜啊，黄瓜茄子白菜这些我也不挑，就是苦瓜也行啊。”苦瓜她虽然不爱吃，但是她家里个个都吃。
这个阿姨已经问第二次了，周懿哭笑不得，“阿姨，这些菜我家现在种的少，等下次种多了，卖的时候一定通知你。”
阿姨左右看了下，小声说，“也别等下次了。我刚才讲的那些菜都是这个季节上的，你家肯定有剩的，你就把剩的卖给我就行，我不挑。”
啊这……
不是周懿家真的没有剩的，实在是为那点菜特地来菜市场，就赚个油钱，不值当。
周奶奶凑过来小声嘀咕，“老姐妹啊，菜我家地里还有一些。西红柿个大饱满，皮薄肉厚，茄子口感柔嫩，小白菜吃起来甘甜爽口……就是数量不多，不好拉过来啊。”周奶奶细数家里瓜果蔬菜的优点，声音越说越小。
听着周奶奶说着自己家菜怎么好吃，阿姨幽怨又谴责地看了周懿一眼。周懿下意识摸了摸鼻子，也小声说，“阿姨，这样，你可以在线上店里买。我回去就在我家店上一些菜，快递当天就能送到。阿姨你在群里吧，这个就是我家的店铺。”
周懿打开手机，旁边又凑过来一个阿姨，也偷偷摸摸地说，“我也要。”
周懿：……
倒也不至于这样，买菜而已，不知道的以为搞什么黑色交易呢。
周懿咳了咳，声音大了点，“等我卖完鱼，回去就上。保证阿姨你们今晚就能吃到。”得了周懿这句话，两个阿姨愉快地提着鱼走了。
“今晚就能吃到？你要挨家挨户送啊？”这得多少钱，还不如直接拉来菜市场。
“这哪能呢，用顺风，顺风有同城急送。运费我回去研究一下，顾客出一半吧。”周奶奶听了反而有点犹豫，“同城急送确实好。但是运费这事啊，我想到上次小月说，她买衣服好不容易等到打折了，一看要出运费，她就不买了。顾客出运费是不是不太好啊？”那段时间小月天天念叨，这事实在让她印象深刻。
周懿拍了拍脑袋，想起来了，她以前也这样。一千的商品买得起，十块钱的运费要不得，主打一个该省省该花花，钱要花在刀刃上。“那我们自己出运费，价格也要改。等他们下单了，再去摘。”别菜都摘了，人不买了。
周奶奶思索一番点头，又看着还剩三四十条鱼，让周懿在群里通知要买鱼的赶紧来。
就在这时，有个略带火气的大嗓门响起：“爷，鱼就是这家买的吧？”周懿抬头看去，一个头发半百的老人和一个虎背熊腰的年轻人正手指着这里，往她这里走来。
老人嚅嗫着点头说是。
得到老人肯定的年轻人转头大跨步走到摊位前，对周懿说道，“老板，是这样的。我爷爷昨天在你这买了两条鱼，昨天吃了一条，这条想退掉。”
“老板，不是我说。你一小姑娘长得长白白净净的，怎么做生意这么黑心呢？就这满大街都是的罗非鱼，你居然敢卖一百块一条？你卖的贵也就算了，关键是它吃着跟路边九块九一斤的没有区别。今天我话就撂这了，必须给我退钱！不然我可要投诉到市监局去了。”虎背熊腰的壮汉对着周懿，就是一顿输出。
什么？昨天？一百块一条？
周懿疑惑，“这位大哥，这其中肯定有误会。附近摊位的老板都知道，我昨天就没来卖鱼，不止昨天，前天也没有来，而且我家的鱼没有一百块一条的。”
周奶奶也在旁边说到，“我家的鱼二十五一斤，一条顶多三斤，才七十五块钱，不到一百。”
才七十五？七十五一条鱼也很贵好吧。壮汉被噎到了。
他转头看他爷爷，“爷，不是说昨天在这买的吗？人根本没来，也不是一百块一条。爷你到底是不是在这家买的？”他爷不肯说，还是他去隔壁家旁敲侧击探听到的，他爷后面也承认了。
老人支支吾吾地说是。
周懿指着鱼框里剩的鱼说，“大哥，你看看这是我家的罗非鱼。”每一条都是活蹦乱跳的，恨不得逃出鱼框。再看大哥展开的袋子中的罗非鱼，懒洋洋的，这对比就很明显。
当然也不排除，鱼已经买了一天一夜了，有点蔫巴也正常。
“大哥，这鱼要是真在我家买的，我二话不说一定给你退。但是我昨天没有来卖鱼，你要是不相信的话，我们可以调监控。”周懿的摊位靠近菜市场侧门，刚好有摄像头正对着摊位。
周奶奶已经把隔壁摊主叫过来了。“小伙子，我可以作证，人小姑娘昨天真没来。”她往袋子里一瞅，“你这鱼跟人家卖的也不一样啊。”小姑娘家的的鱼水灵水灵的，看着就好吃。
壮汉人长得虎背熊腰的，做事还是讲道理的。再次看他爷，“爷，你说。”
老人看着瞒不过去了，咬咬牙说，“确实不是这里买的。”说完，老人把壮汉拉到菜市场角落。
事情是这样的，他前天听隔壁老王说，在菜市场买了条鱼，足足要一百块钱。说话地那个得意劲儿，他牢牢给记住了，但是也没太当回事。但是昨天他买菜的时候，路边有小伙子卖鱼，说自己钓的，低价卖，十块钱一条，他就买了两条。回家遇到老王，他嘴一瓢就也说一百块钱一条。结果刚好被老婆子知道了，吃饭的时候就说出来了。
说了就说了，刚好他儿子会报销买菜钱，他可以多买包烟，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谁能想到他大孙子觉得他被骗了，非要来退钱？他也觉得不好，但是这鱼长得都差不多，万一退到钱了呢？
祖孙两个在角落小声嘀嘀咕咕。
周懿看着角落里低声细语的老人，以及偶尔粗声粗气的壮汉，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三人对视一眼，得勒，破案了。
壮汉满脸涨红地回到周懿摊位面前，大嗓门都小了，“老板，刚才是我搞错了，鱼确实不是在你家买的，我给你道歉。这样吧，我在你这买条鱼，你给我挑一条。”
周懿听了眼神缓缓移到他提的袋子上。壮汉注意到她的视线，越发耳红面赤，把提着的鱼往后面缩了缩。
周懿只好给他挑了一条。周奶奶在旁边说到，“小伙子，我家鱼吃了就没有人来退过，大家都嫌不够呢，你吃好下次再来买啊。”
啥家庭啊，还嫌不够。壮汉麻木且羞耻地提着鱼带着他爷爷走了。
……
王静像往常一样，溜达到鱼摊附近，看看卖鱼的小姑娘来了没。走到摊位附近看了看，没人。刚准备走，就听到旁边传来声音：“卖鱼的小姑娘今天来了，在这儿呢，你没有看群消息啊？”
王静循声看去，是隔壁摊位的老板娘。又顺着老板娘指的地方，果然看到了卖鱼的祖孙。人竟然来了，那不着急。“老板娘，什么群啊？卖鱼的群吗？”
“是卖鱼的群，上次卖鱼建的。你没在里面，我拉你进去。”老板娘很热情，大家来买鱼，好些人会在她的摊位里买菜，这都是沾了小姑娘的光，她很乐意告诉别人有群。
王静加了群之后，趁着摊位没人，赶紧去买鱼。“阿姨，我要三条鱼，一条帮我杀好。”这次多买两条，给她妈和她婆婆送去。
“好嘞，小姑娘你看看这三条行不行？”周奶奶挑了三条，拿给王静看。
“可以，婆婆你这两天怎么没有来啊？”上次买了一条鱼，可给她这个厨房小白长脸了，跟她老公打赌，整整赢了一千块钱。就是可惜后面婆婆没有来，在别的摊位买的鱼，做起来都不是这个味。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吃过了最好的，其他的都成了将就！
周奶奶笑着说道：“你是那个刚结婚的小姑娘？怎么样？婆婆上次教你做的鱼味道不错吧。前两天家里卖鱼，鱼基本都卖出去了，今天啊是最后一次了。”
最后一次？“那婆婆再给我挑两条，我放家里养着。婆婆，你上次说的清蒸鱼很好吃，我老公恨不得把盘子都吃下去呢。”
周奶奶闻言笑得很开心，称好之后又挑了两条，“你看看这两条行不？”
王静刚想说好，就听到周奶奶小声嘟囔：“看看，看看，这是你的新主人，冤有头债有主……”一边嘟囔一边递给周懿。
周懿听到了，她表示裂开了。
王静：……
周懿对着王静尴尬地笑了笑。原来她奶奶把鱼拿给客人看，还有这么一层意思在。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真是信佛又得生活。
王静：家人们，谁懂啊，买条鱼，居然背上了命债。
王静吐槽完自己先笑了：“婆婆，你可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