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重要提示:本文纯架空,切勿将任何人名、地名、事件等代入现实】
狭小的洗手间内,齐蕙心动作一顿,无声来到租房门前,透过猫眼向外瞧,在扭曲膨胀的世界里看到了两个身穿警服的人。
警察?
怎么会有警察在凌晨一点特意上门来找她?
齐蕙心微微垂眼,心中飞快略过思绪。
她悄声回到洗手间,将自己蜕下的人皮穿了回去,边缘处细细地按好。
紧接着,齐蕙心又拿起水果刀,在手腕处随便划了两刀,挤出了点儿血,再用医用绷带将手腕处缠上,并且一边缠一边往上蹭血,务必令每个人看到的人都以为床铺上那些还来不及收拾的被鲜血是她割腕自残才导致的之后,这才苍白着脸来到门前,将门拉开一道缝隙。
“什么事?”齐蕙心看着门外的警察,声音低低的。
这时,走廊上,无数租客都因这深夜的拍门声被吵了起来,或是披着外皮站在自家门口对着齐蕙心的房门方向指指点点,或是躲在门后透过猫眼观察情况。
门外,两名警察嗅到齐蕙心租房门缝内透出的浓重血腥味,顿时脸色一变,态度越发强硬起来:“你在屋子里干什么?把门打开!我们要进去看一下!”
齐蕙心从善如流地打开门,让开了路,仍由这两位一高一壮的警察在她这间小小的租房里转了一圈。
租房很小,除了入眼就能看到的被血染红的床铺外,就是凌乱散落着医用绷带的卫生间。
两个警察在看到床铺时本来还大惊失色、神色严肃地摸向自己腰间的通讯器,以为自己这是遇到硬茬了,可当他们回头,看到身形柔弱脸色苍白手腕上还缠着渗血的绷带的齐蕙心后,脸上神色变了又变,表情也开始犹豫起来。
从他们的神态变化来看,他们显然是认识齐蕙心的,并且对齐蕙心有所关注。
也对,齐蕙心本就是近两个月来在网络上闹得最沸沸扬扬的“大网红”,网络上与她相关的词条十个有十个都是骂她的,偏偏齐蕙心租房的这个小区便宜有余安全不足,附近的警察们当然会多少看着点,免得出现什么恶性事件。
当然,这里头还有些别的原因,那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只不过,以上这些理由和关注,都不足以让两名警察深夜来访。齐蕙心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
心中转动着冷漠念头,齐蕙心脸上淡淡说:“检查完了吗?如果检查完了,那就麻烦两位警官回吧,夜深了,我要休息了。”
两名警官对视一眼,神色各异,好像都想让对方来开口。
但最后,还是那名年纪较轻的警官硬着头皮,干巴巴地说:“齐蕙心,你现在涉嫌谋杀赵飞白一案。有监控显示,昨天早上八点,你进入了远程小区在小区公园里跟赵飞白见面,九点左右离开。当天下午一点,他就被钟点工发现死在自己家中。在有监控的时间段里,只有你跟他见过面,所以现在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
“姓名。”
“齐蕙心。”
“年龄。”
“22.”
“户籍。”
“……”
从监控里头观察,冰冷的讯问室内,犯罪嫌疑人齐蕙心冷静坐着,脸上波澜不惊,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样子,而负责讯问她的两名侦查人员却是神色严肃如临大敌,好像遇到了什么天大难题……这让负责这起案件的刘队长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妙。
“刘队,你说案子真的是这个小姑娘做的吗?”
一旁,刘队手下跟他一块儿看监控的小警察凑了上来,探头探脑的。
他脸上满是狐疑,怎么看都不觉得齐蕙心会是那种将赵飞白砍死在家中的残暴的杀人犯——这倒不是说他以貌取人,光看别人小姑娘长得漂亮了,而是说以齐蕙心的体型而言,就注定了她不可能将一个成年男人毫无反抗之力的活活砍死。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刘队心烦意乱,下意识想要从身上摸烟,可下一秒他就看到了身边禁止吸烟的标识牌,于是便只能越发心烦意乱地将烟盒塞了回去。
“不管看起来怎么样,齐蕙心都是这个案子最有嫌疑和杀人动机的人。”刘队沉声说,“我们要凭事实说话。”
“但最后一个见到受害人的人也不一定是最有嫌疑的人吧?”小警察惊讶,“这个齐蕙心哪来的杀人动机?”
刘队看了这年轻警察一眼:“看来小安你还不知道,2G冲浪的吧。”
小安:“知道什么?”
刘队:“这世上最恨赵飞白的人,可能就是这个叫齐蕙心的小姑娘了。”
……
“……9月3号的上午八点,你去了远程小区找赵飞白?”
“是。”
“你找他干什么?”
“希望他为我澄清网络上关于我侵吞爱心助农钱款、意图用慈善活动作秀出道的谣言。”
“……”
讯问的警员微微一顿,显然对于这件事有所耳闻,甚至就连这场网络舆论内部的波澜和隐情,应该也是有所了解的。
但职责所在,她强迫自己不去看齐蕙心手上猩红的绷带,继续问了下去。
“你跟赵飞白具体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见面的?”
“昨天上午八点,我进了远程小区。我知道赵飞白养了狗,早上有极大概率出门遛狗,而那个小区最适合遛狗的就是广场,所以我就在广场花园附近等他。幸运的是,八点半左右,我就等到了他。”
“你怎么知道赵飞白养了狗?”警员敏锐察觉到了细节说,“据我所知,赵飞白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养了狗。”
齐蕙心看了这位警员一眼,平静说:“我不仅知道他养了狗,我还知道警官你有一只不到一岁大的、喜欢用你制服袖子磨牙的猫。”
警员一愣,捻起自己的袖口一看,果然在上头看到了磨牙的痕迹和几根没有清理干净的猫毛。
猫咪的换牙期一般是四到六个月,而在八个月左右,猫咪的乳牙就会全部换完,所以也只有家里养猫、喜欢逗猫,且猫咪一岁以下正处于换牙期的人,才会在衣服的袖口留下这种又磨又咬的痕迹。
事后诸葛亮总是简单的,而那一眼看出真相的人,才是真正的可怕。
这会儿,这名警员越发相信齐蕙心在两个月前的闹剧里是冤枉的了,因为有着这种本事的人干什么不行,需要靠那种错漏百出的作秀出道吗?
然而,两个月前的齐蕙心在那场闹剧里越是清白无辜,就越显得齐蕙心在两个月后的这件杀人案里嫌疑深重。
警员继续问道:“也就是说,9月3号上午八点半左右,你跟赵飞白在远程小区的广场见了一面?”
“是。”
“你们具体都说了什么?”
齐蕙心有瞬间的晃神,还有瞬间的惧怕,怕那几乎要将她溺死的窒息感卷土重来。
但还好,她变得强大了,就像游戏里一样无坚不摧,再不会被痛苦侵扰。
于是她平静地回答道:“我问他,为什么是我。”
不等这名警员追问,齐蕙心继续说道:“两个月前的那场助农的志愿者活动,最后闹成那样,是我们谁都不想看到的。事后重审事件,我可以找到活动里的很多问题,比如说刚出社会的大学生抱着一腔好意却错估了活动的困难程度,因此思虑不周,在面对真正的困境时手足无措,甚至负气想要离开;比如说这场志愿者活动虎头蛇尾,花了力气宣传最后却又对想被救助的菜农安抚不到位,最后落得个两头不讨好的下场……我可以理解,我真的全都可以理解,可是我唯独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是我?”
齐蕙心定定看着眼前的警员,平淡的声音却令对方喉间发涩。
“我全心全意地理解他们,我竭尽所能地帮助他们。我自认我做到了我能做到的所有,为什么最后被万人唾骂的人是我呢?所以我找到赵飞白,问他:我做错了什么?”
——我做错了什么?
这是齐蕙心这两个月来一直思考的问题。
——为什么是我?
这是齐蕙心无论如何也无法想明白的问题。
两个月前,正面临毕业季的齐蕙心,正在众多给她发来offer的公司里挑选,想要找到一个符合自己专业同时还能让自己抽空考公的工作。
齐蕙心是海艺大学音乐表演专业的学生,当年以672的高考成绩考入学校后,就一直很受学校老师同学们的关注,而四年下来,齐蕙心也确实专业过硬,还没毕业就被许多剧院乐团看中,力邀她的加入。
不过因在海城读大学的这四年,在与小姑齐巧怡相处后,齐蕙心原本的志向逐渐有了偏移,不再像儿时那样一心想要唱歌想要表演,而是想要像小姑那样,去当一个能够真正帮助到他人的人,所以,考公务员,去扶贫单位,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走出深山、走出贫困、走出一条新的人生,就成了齐蕙心最想做的事。
齐蕙心相信自己有这样的能力,并且她也深信这一定是一件令自己令他人都能幸福的事。
而恰好,有媒体报道说蔡家村里有数千亩白菜滞销,价格跌底,原本说好的批发商来不了了,所以整个村子的菜没有销路,都得烂在地里,而齐蕙心的同系同学、学生会成员赵飞白则不知道为什么,刚好想要牵头做一件公益项目,于是赵飞白找了几个跟他年龄差不多的大学生和刚大学毕业的志愿者们,拉起了一套班子,问同为学生会一员的齐蕙心要不要来。
齐蕙心欣然应下。
这是一次纯粹的、由学生组成的公益活动。作为志愿者们,大家没有权,没有钱,只有一腔单纯的热血和善意,来到蔡家村,想要了解情况,看有没有大家能够提供帮助的地方。
然而到达蔡家村后,大家细致了解过情况才发现,当地人种的白菜之前是有人专门过来收的,但今年合同到期,对方早说了不收,可当地人觉得他们村子的白菜好,不管是零售还是找別的批发商应该都能卖,所以他们执意要种的同时,也没有让人去联系新的批发商,这就是数千吨白菜滞销的起因。
而情况更糟糕的是,面对前来帮满的志愿者们,蔡家村村民的回应不冷不热。虽然志愿者们有积极联系当地的行业协会、村委会等组织,但大家的响应都不热情,无论志愿者们见多少人谈多少话,都没一个人肯给志愿者们一句准话或帮助。
志愿者们头大如斗,几天的路都白跑了,心中不由得都生出了一些怨气,但好歹还在努力想着直播卖货之类的点子。可作为牵头人的赵飞白却不甘心蔡家村众人的冷漠,一怒之下决定砸钱开路,放出话说要凭一己之力收购当地白菜,事后再将白菜捐给各单位。反正赵家有钱,这点儿买白菜的钱赵飞白就当是花钱买名声了。
不过,虽然决定了要花钱买名声,但赵飞白也不是傻子,没想要当冤大头,所以对白菜品质有严格要求。要求品质这件事本来没问题,可赵飞白砸钱这个决定是临时起意的,执行得也十分匆忙,志愿者们又没有经验,于是最后,菜农只知道志愿者们是来收菜的,其它一概不知,只知道有人出钱兜底。
所以,当蔡家村的菜农们都争先恐后地将菜拉过来要赵飞白收购时,其中不但包含大量品质不好的菜,甚至还有很多赵飞白这种二代都能一眼看出来的烂菜。
赵飞白勃然大怒,直接跟那菜农叫骂起来,话赶话下大打出手,甚至在当晚就独自开车甩脸走人,至于负责出钱收购白菜的话,也是绝口不提。
被留下的志愿者们面面相觑,看着眼前的烂摊子和无数拉了菜来等着被收菜的菜农们傻了眼,脑中一片空白,再想不出任何办法。
而就在这个谁都没法负责、谁都难以承担也难以继续下去的时候,齐蕙心站了出来,说:“那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