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吧。”
汪晓雯仿佛上刀山,下火海,闭着眼睛,一副等着上刑具的样子。
其实这种事情讲究个你情我愿,只有回应了,才会是一次完美契合的身体交流。因为是秦昇,汪晓雯不仅不排斥,相反有的时候还会有小小的期待。但今天实在是不行,在陌生的地方,陌生的环境,除了人以外,其余一切都是陌生的,紧张又放不开。
试了几次,最终都是以失败告终,秦昇只得停下来,带着急促的呼吸声,看着汪晓雯叹了口气:“先睡吧。”
“那你怎么办?”
他已经开始起身:“我去冲把澡。”
“哦,好的,真是对不起你了。”
汪晓雯打了个哈欠,唯一的愧疚感随着袭来的困意消失不见,紧跟着翻身,等身子对向另一侧,就已经昏昏浅浅地睡过去,仿佛这一刻能与周公约会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床边的男人:“”
折腾了一晚上,第二天九点钟才醒。
这个时候正值季节交替,昼夜温差比较大。昨晚没有开空调,夜里被子也被汪晓雯给蹬到了地上。早晨一睁开眼睛,带着厚重的鼻音,整个人身子提不起劲,她跟秦昇说:“你和奶奶解释一下,我感冒了,实在起不来,让我再多睡一会儿吧。”
秦昇以为她是故意偷懒,可走过去摸了下汪晓雯的额头,竟然温度真有点高。
由于不爱运动,吃过了就喜欢躺在沙发上完手机,汪晓雯的免疫力一向不是太好,一有个温度下降或者衣服穿少了,就会感冒。
为此秦昇说过她很多次,她都以吃多少都长不胖为由,骄傲地给糊弄过去,唯独捏着自己小肚子上的肉时,才会狠下心,嚷着要运动减肥,然后坚持几天,又恢复原貌。
为了督促她好好锻炼身体,吃完了药,秦昇就命令她下楼跑步,自知这个时候不能惹这个男人,汪晓雯找了件T恤,套在身上,跟着他一起下了楼。
吃完早饭的老太太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加逗猫。
他们一走近,笨笨就“喵”的一声在老太太怀里撒了个娇,懒洋洋地用身子在老人的腿上蹭了蹭。
老太太瞧见自己的孙子和孙媳妇,问:“这么早就回去了?”
秦昇道:“奶奶,我带晓雯出去跑步,她身体素质太差。”
“好好好,多运动运动,以后也好生孩子。”
汪晓雯:“”
秦昇的奶奶还真是要在期盼曾孙的这条道路上一路走到底,怕又被留下强行灌输一些育儿经验,汪晓雯赶紧拉着秦昇出了院子。
往门口走,再出巷子,尽头就是一条公路,过了人行斑马线,有一条长长的林荫道。
这条林荫道上种满了梧桐,春天到了,树枝抽出嫩芽,长出一片片绿油油的新叶,即使阳光照进来,也挡住了不少的光线。在这下面跑步,可以说非常合适,时不时还会有阵阵春风拂过脸上。
汪晓雯仅仅跑了四百米,就开始喘气,她停下来,看着前方已经将她甩了一大段的秦昇,平复气息说:“你等等我。”
秦昇不得不沿路返回,一走到汪晓雯面前,她就哭丧着一张脸:“我能不能好了再跑,太痛苦了,感冒鼻子堵了起来,本来就得用嘴巴呼吸,现在还要加大换气量,跑着跑着,身体是强健了,人可能没了。”
没办法,秦昇只得带她去附近大学的篮球场,借了一个篮球,先让她练习练习投篮。
汪晓雯举着球,站在球框下,看着头顶上离自己还隔着十万八千里远的球网,手足无措,紧接着又长长的叹了口气。
秦昇就站在不远处,抱着臂,看着她细胳膊细腿,笨拙地举起双手,跳起来往上投球,结果可想而知,没有进去。
正准备上前,帮她把滚远的球捡回来,刚迈出脚,有人已经先他一步,捡了起来,走到汪晓雯面前,伸出手,递给汪晓雯,笑着说:“你的。”
汪晓雯定睛一看,这不是汤秋洁嘛,怎么会在这里。
“谢谢啊。”
汤秋洁惊讶:“你还认识我?”
“怎么可能不认识,我们在秦昇公司面口见过面。”
“我还以为那天晚上光线太暗,你可能没看清楚呢。”她笑了笑,“你们来打球?”
汪晓雯点点头:“秦昇说我体质太差,就是缺乏运动,非要拉着我一起出来锻炼身体,你呢?”
这个篮球场不止她们两个人,是那种五六个篮球框放在一起,其他人的球随时都有可能砸过来的球场。
还有人等着排队,赶紧让了位置走到一边,路上汤秋洁才开口:“我有个叔叔在这里当老师,找他有点事,正好忙完,经过篮球场,看见了你们,便想过来打个招呼。”
“哦。”
回应过后,不再说话。
她们本来就不熟,如果强行装关系好,根本不现实。
汤秋洁似乎有话要问秦昇,走近,拉了拉右肩上快要滑下去的包带,开玩笑问:“秦总,能和我说一说利民的危机公关里,你起了什么作用吗?”
汤秋洁还很年轻,现阶段只被安排在自家公司熟悉业务,暂时还接触不到核心的东西,所以对于利民上市案的进程并不了解太多。
还是昨晚看电视,官媒报道了利民被诬陷的始末,更强烈指责了现在媒体人为了钱和流量不择手段,是非不分,颠倒黑白。
有官媒出手,大家对这则消息的相信度有了大大的提高,利民在这次舆论战里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
秦昇似乎并不想聊这个话题:“不好意思,下班时间我一般不谈公事,今天纯粹陪我老婆来锻炼身体,如果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行离开了。”
汤秋洁一着急,对着他的背影大喊道:“秦昇你就这么怕见我?是怕你老婆知道那晚的事情吗?”
“那晚什么事?”
秦昇皱着眉问,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里,都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不记得能和她有什么见不得人事了。
“就是那晚。”
汤秋洁目光闪烁,赶紧转移话题,“还有,你就不怕我让我爸这个时候撤出来?”
如果这个时候丰茂不惜杀敌一万,自损八千,撤出利民的上市案,造成第二次上市失败,后果将不堪设想。
似乎并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秦昇看着她,漫不经心地回:“你觉得我会把赌注全放在一家公司身上,由着对方拿捏吗?”
汤秋洁一愣。
“还有我相信你父亲也做不出如此不成熟不理智的决定。”
说完,拉着汪晓雯离开。
开车回家的路上,汪晓雯一直看着窗外赌气。
此刻,她的脑海里只有一句话,就是汤秋洁说的那句:“是怕你老婆知道当晚的事情吗?”
她在想会是什么事情呢?
难道秦昇因为工作关系喝了点酒,喝醉了,和汤秋洁发生了一夜情?或者灯光迷离,一时生出怜惜之意,许下了什么承诺。
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
这种事就算发生在汪奕扬身上,也觉不会发生在秦昇的身上。
一路无话,秦昇只当汪晓雯是因为感冒,身体不舒服,躺在那里休息,到了家门口,开进停车场,熄了火,发现副驾驶上的人还没有动静,觉得不对劲,问:“怎么了?”
伸出手准备揉一揉她的头发,却被躲开,秦昇一愣,又第一时间明白她是因为什么事情生气:“是因为刚才的事情不高兴了?”
“你放开,头发都被你给乱了!”
被躲开后,他并没有就此罢手,而是继续揽过汪晓雯的后脑勺,汪晓雯自然是不乐意,像只炸了毛的公鸡,根本不能让人碰。
“我跟她真什么关系都没有。”
秦昇解释道。
“那她为什么说那晚的事情?那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事情?”
秦昇抚着额,简直就是百口莫辩:“就连我自己都不清楚她说的是哪一晚,到现在为止我和她见面的次数一个手都数得过来。”
对于这样的一个和他无关紧要,甚至不值得提的人,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秦昇全然不放在心上,所以下意识的决定不是去解释,而是直接漠视。
而汪晓雯:“哦,原来你连和她见面的次数都记得清清楚楚啊。”
秦昇:“”
曾经,汪晓雯的哥哥汪奕扬在大学谈了一个非常要好的女朋友。这个女朋友长得十分漂亮,盘靓条顺,一七零的身高,再加上黑长直,简直就是女神级别的人物。但俩人终究没能逃得的一毕业就分手这句话的恶兆。
女方想去别的城市发展,不顾汪奕扬的挽留,提出分手。伤心难过的汪奕扬约秦昇出来喝酒,大吐苦水,秦昇给他提建议:“你如果是真心喜欢,可以为对方牺牲一些,去她想去的城市。”
“我怎么没说过!”汪奕扬重重地掷下酒杯,“就连更卑微的话我都说了,可她却不相信我,非说我喜欢另外一个女生。兄弟,有时候你不懂,都是女的上赶着求着你。女人就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她们能胡搅蛮缠到你难以理解的地步。”
秦昇现在似乎对这句话有了一定的理解。
等他想再解释什么,汪晓雯已经先一步下了车,自己坐电梯回了家。
一路上,她暗暗发誓,读研的期间要好好学习,不能再当咸鱼。
就算比不过汤秋洁家有钱,但是她可是搞科研的,在她们老百姓的眼里做学术可比资本家厉害多了,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所以新时代的女人要自强独立,怎能为了一个男人在这边暗自伤神。
有了这股子冲劲,她当即就给陈老师发了消息,说她渴望早日进实验室,迫切需要畅游知识的海洋。
陈老师已经和她们混熟了,戏谑道:“小汪啊,你这么积极让我有些害怕啊,不会是之前跟我打的保票现在就不能兑现了吧。”
汪晓雯:“”
呵呵笑:“老师,怎么可能,我说到做到!”
“哈哈哈,其实我正要找你呢,有些事情想跟你说,以后你就跟着你陶华师姐”
汪晓雯被安排给了陶华师姐,以后由她带着她熟悉新环境,上手实验室的事情。
其实直觉告诉她陶华师姐并不是个坏人,且性子应该蛮直,但是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并不是谁好谁坏,就能融洽和睦的。
和她同一届进校的一个女孩子悄悄告诉她:“其实陶师姐也挺可怜的,她家远在不发达地区的小山村里,小时候上学要跨一座山才能到学校,父亲在当地做些小生意,因为三十岁了还没有娶到老婆,经人介绍买了一个。生下陶师姐后,她妈就跑啦,她爸独自一个人将她带大,好在师姐人比较优秀,踏实,高考以超过一本线近一百的分数来了我们学校,然后保研,听说她还会留校读博士,要不是因为那点奖学金,她能去更好的学校。”
汪晓雯一脸疑惑:“你不是跟我一起进的学校,怎么连这些都知道?”
对方可能也因为自己太过于八卦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结巴说:“这这,其实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可能他们在一学习起快三年了,彼此都心照不宣吧,你不要往外说哦。”
汪晓雯心想我才不会干这种傻事,要是她能选择,连听都不想听见。知道这件事就意味着她要承担和她一起同流合污,到处八卦的风险,到时候让陶师姐知道了,以她那种看起来很要面子,好强的性格,铁定觉得她们这是在背后嘲笑她,拿她的家庭做文章。
汪晓雯可不想还没有进学校,就跟自己的直系学姐闹出不愉快。
但是没想到,就在此刻,她仅仅就随意撇了下头,余光看见,在廊道的尽头,一个女生直直站在那里。
她并没有说话,脸上也未表现出多余的表情,永远都是板着脸,所以汪晓雯猜不出她此刻到底有没有生气,是何种心情。
眼镜也遮住了她唯一可以流露出情绪的地方。
不远处站着的,不是陶华,还能是谁。
两个人冷不丁颤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