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料定得没错,这灰头土脸的男人的确是土老鼠无疑,他也是在无意间发现了一处墓穴,随后叫了两个同伴就地打洞,但奈何他们三个能力有限,打了三四天洞,楞是只挖开了一处斗,而里边除了一副棺材外,陪葬品寥寥无几,那个首饰盒,就已是其中最值钱的。
男人在迟疑了一会,随即给我开了个两万块的价格。
我不禁有些肉疼,但还是爽快答应了,毕竟倒斗这种事,讲究的是随心随性。
“两万块可以,但这消息,只能告诉我一家!”我道。
男人拍胸口保证绝对不卖二家,我寻思着这家伙也算面相朴实,索性就没多废话。
我从中抽了两千块给男人,权当做是定金,至于另外的,得等到明晚上我过去了,亲眼见到墓洞了才能给齐,毕竟我也不是第一天出来混的。
“行,那明天晚上见!”男人收了定金,面露几分笑容道。
我点点头,随即送走了男人,自己将那剩下的一万块收好。
“安分守己瞎双眼,杀人放火养天年,干上一票,也许后半辈子就衣食无忧了。”我心头跃跃欲试,转念一想自己现在孤零一人,这活似乎还有点不好干。
我自言自语道:“可惜周小舍那鸟人不在,看来只能靠自己了,时间有点紧,得去准备准备点东西才行。”
我决意自己单干,而王百万那边我是不打算告诉他了,那家伙守财奴一个,要让他知道我要去倒斗,估计非得叫上一大队人过去,那个时候,估计也就没我什么事了。
几分钟后,我找了个借口,说自己闹肚子得买点药,和王百万请了个假后,立即直奔到附近的市场。
我要买的东西倒也不多,而最主要的,我得重新做一把趁手的洛阳铲,要没这玩意,那斗可倒不了……
只可惜这广市太繁华了,我在市场里寻了一圈,愣是没找到一个可以帮我炼铁的地方,至于其他类似于蜡烛、绳子、千斤顶等东西,我倒是很快就买齐全了。
眼看市场是找不着打铁的,我只好找那些上了年纪的路人询问,看附近是否有打铁之类的铺子和工坊。
在连问了十几个人,烟都送了好几包后,总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我在一个老人家口中得知在这附近,还真有一个老铁匠,只不过人家已经退休,但这已算是附近唯一会打铁的高端人才了。
无奈现在社会进步太快,以前老祖宗留下来的手艺现在几乎都看不着了,尤其是广市这种繁华城市,清一色的工厂和机器,至于那更讲究技术和经验的手艺活,几乎消失殆尽,而能找到一个老铁匠,对我来说已是不错的运气。
在那人家的指点下,我连忙赶到了那老铁匠家。
老铁家破破烂烂的,一进去,里边一片漆黑,而在屋子里头,则堆满了不少瓶瓶罐罐,乍看之下,完全没有一点打铁匠的感觉,反倒是一个收破烂的地方。
我在屋里头找到了一个正在数瓶子的老头,老头年纪约莫着也有七十出头了,佝偻着背,身形瘦弱得有种营养不良的感觉,与我想象中那种满身肌肉打铁匠的形象相差甚远。
我在后边问道:“请问,你是打铁匠吗?”
老头低着脑袋,看都不看我一眼,摇头道:“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大爷转行了?”
“不转行,难道等着饿死?”老头忽然抬起头,满脸的沧桑,瞪着眼道:“这年头谁还打铁,辛苦了几十年,到头来打铁赚的钱还不够我买个棺材。”
“可惜,这都是老祖宗的手艺啊。”
“嘿,我当初也是这么想着是老祖宗的手艺,不能随便丢,你猜后面怎么着?”老头忽然来了兴趣道。
“怎么着?”
“后面差点饿死街头,最后还是靠捡瓶子凑合活了下来……”
我一阵无语!
的确,现在工厂机器太多,传统的打铁根本没有市场,你辛苦一天能打个几个铁具出来?人家工厂一部机器,一天就能做出你一个月的量来,这两者根本无法比较。
但有一点,真正的打铁匠,打出来的东西,绝对不是工厂的机器能媲美,这也是我要找打铁匠的原因。
眼看着老头并不怎么想鸟我,再看看那老头也一把年纪了,我不禁犯嘀咕:这老头真能行吗?看那腰都佝偻得不行,还能打得动铁不?”
我心头存疑,老头目光在我身上扫量了一圈道:“小子,你来这里是想干嘛?赶紧说,别耽误我时间。”
我一五一十道:“找你,当然是为了打铁,就是不知道你还能不能成?”
老头愣了一下,忽然放声笑了起来,他捏着一个瓶子,道:“笑话,不就打个铁?还能成到哪里去?”
我寻思着这附近估计也找不着什么打铁匠了,这里已是偏僻的地方,再找下去也只能是浪费时间,索性死马当活马医,直接从口袋里掏出钱对老头道:“老大爷,我也不让你白干活,只要你能帮我打铁,这些算是你的工钱。”
老头看都不看钱一眼,道:“小子,这十几年来,你算是第一个主动上门来找我打铁的人,今天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才叫做手艺活!”
老头似有些赌气,当即拉着我进了他的后院。
在那堆满各种瓶子的后院里,老头掀开了一条黑布,结果在黑布下,我看到了一口三脚铜炉和一张沾满灰尘的桌子,桌子上摆满了各种打铁的工具:石锤、磨石、大钳子都一并俱全……
看着老头那轻车熟路的模样,我心头猛地一震,不由自主道:“果然,大爷还是我大爷,一看就是专业的。”
老头仰着脑袋,眼中闪烁着精光道:“不是我吹牛,这套家伙甚是我家祖传下来的,只可惜到了我这一代就要失传了,小家伙,难得你主动上门来找,今天我就让你见识见识老祖留下来的手艺活,看看是打铁人厉害,还是那些不会说话的机器厉害。”
老头似乎有些赌气,他脱下上衣,露出那已瘦得能看见骨头的上半身,他将衣服绑在腰上,然后一如传统的点火、放水、进铁……
而刚才还看似有些驼背和沧桑的老头,在火一点着,当他一手拿起铁锤和大钳子时,我看到他忽然变得格外精神抖擞,双眼炯炯有神,就如在做一件无比神圣的事情。
我看得不禁心头一动,脑海满是敬佩。
我知道,在外人看来,打铁这事根本入不了他们的眼,但对于老头来说,这是一种阔别已久的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