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看仔细了,那刘密看着果真是不行了?”崇明帝通身阴寒,眼里满是冷意。
“奴才不敢撒谎。”那御前总管吓的立马跪倒在地,战战兢兢的陈述了一遍刘密的病情:“瞧着很不好,都已听不懂人说话了,气色也极差,竟像是行将就木之人,奴才瞧着也不过是一两个月的光景的。”
“饭桶!废物!太医院都是做什么吃的?不过是个办个生辰宴累到了,竟能严重成这样?”崇明帝暴跳如雷的说道。
“皇上息怒,刘大人福泽深厚,说不定过几日就会痊愈。”
崇明帝发泄完心中的怒火后,神志又立马变得清明无比,既然刘密眼看着就要不行了,那自己也不能坐以待毙,要迅速的扶持新的心腹上位才是,不然那些世家大族们的气焰就要旺盛到天上去了。
可放眼整个朝廷,谁有刘密一般的资历和心性呢?崇明帝凝神思索了半刻,仍是想不出一个称心如意的人选出来。
要么是依靠世家大族的酒囊饭桶,要么是一些前朝留下来的硬骨头,如刘密一般出身草莽,且手段、忠心、能力三者兼备的实在是凤毛麟角。
户部尚书这一职位掌管整个大闵王朝的金钱往来,若是不安插好刘密的后继之人,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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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在书房内翻阅了一下午的兵书古典,窗外树荫深深,微风习习,还有婢女踩着梯子在粘知了,那婢女身量不高,且身形窈窕又多姿,走路的步伐烟烟袅袅的,倒是有些像宋和静,三皇子不免多看了几眼。
自己为何又想起了宋和静?她怎么总是阴魂不散的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
正当三皇子神思缱绻之际,一只信鸽从遥远的天边扑腾而下,径直落在了三皇子书房窗前的窗棱上。
信鸽?这个时间会有谁给他飞鸽传信?
三皇子带着疑问将那信鸽脚上的信件展开来一阅,赫然看到上面写着:我父亲要辞官,影儿不想离开京城,三皇子有何对策?
刘密?户部尚书为何要辞官?
三皇子只觉得隐隐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但他如今所得到的信息有限,必须得甜言蜜语地笼络住那刘影儿才是。
还是约她出来见一面吧,也好问清楚事情的原委。
三皇子提笔凝神了片刻,写好对策后又原路飞鸽传书了回去。
宋和静自那天以后,便时不时的往刘府去给刘密换药方,因怕那些伪装虚弱的药会伤了刘密的身子,便会数次更换药性,以求一个温和中庸的效果。
终于,在刘密“缠绵病榻”一段时间后,京城各家各户都知道户部尚书气数已尽,如今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而崇明帝也在各方压力之下迫不得已选择了提任户部侍郎三皇子为户部尚书,虽然他不喜欢这个第三子,但三皇子总归是他的儿子,肥水不流外人田。
刘密也在昏昏沉沉之际提笔写下了辞官信,信上写着:臣以险衅,夙遭闵凶。生孩六月,慈父见背;行年四岁,舅夺母志。祖,零丁孤苦,至于成立。既无伯叔,终鲜兄弟,门衰祚薄,晚有儿息。外无期功强近之亲,内无应门五尺之僮,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特请告老还乡,安度晚年,恳请皇上批准。
这番陈情之下,崇明帝也感念刘密这些年的辛苦功劳,便赏赐了黄金万两,准了他告老还乡的请求。
只是崇明帝的圣旨刚发下去,三皇子便跑来御书房觐见。
如今崇明帝面对这个野心勃勃的儿子,已是又忌惮又欣慰,内里感情复杂的很。
“何事?”崇明帝头也没抬,只专心批阅着奏折。
“儿臣状告前户部尚书刘密装病辞官,枉费父皇一片爱臣之心。”三皇子眉目凛凛,站在那儿似一棵挺拔的直松。
“哦?”崇明帝来了兴趣,抬起头问道:“此话怎讲?朕的御前总管已亲去看过刘密,确实是病入膏肓的模样没错。”
“这一切都是因为宋和静。”三皇子缓缓说道。
“宋和静?”崇明帝觉得这个名字十分耳熟,似乎是在西郊猎场救了二皇子的那个庶女,生的与幽兰有七八分相似。
“这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崇明帝饶有兴致地问道。
“儿臣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学来的医术,可她给刘密开了不少药方,那些药方都是喝下去不损根元却会让人迅速衰弱下去的奇特药物,刘密似乎是想用装病的方式辞官。”三皇子继续说道,“就在今夜,刘密将会出城,父皇派一队近卫兵拦截便是。”
“哦?皇儿的意思便是这刘密放着权势滔天的户部尚书不做,冒着欺君之罪喝下了宋和静写的药方,为的就是告老还乡?”崇明帝嘴角一弯,很显然,他不信三皇子说的话。
“父皇,许是那刘密贪污了巨款准备回乡做个闲散翁,那都是我们大闵皇族的银钱,缘何便宜了他?”三皇子愤愤不平地说道。
“你是如何得来的消息?”崇明帝神色不明地问道。
“儿臣…”即使表里不一如三皇子,也没有脸说出自己是靠刘影儿挖出这些消息的这句话,便低下头沉默不语。
崇明帝看了更是不悦,只摆摆手敷衍道:“你若想去,便带一队人马去就是了。”崇明帝只当是这个不受宠爱的皇子刚坐上户部尚书的位置,便抓耳挠腮地想要立功做些事情。
三皇子见父皇并不相信他的话,便攥紧了拳头,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将刘密的险恶目的揭露出来,好让父皇知道自己是个能力非凡的皇子。
可后来的三皇子经历了许许多多的凡事浮沉,你若问他一生中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他一定会回答:就是那一日在父皇面前提起了宋和静会医术这事。
这件事让他在余生的无尽岁月,只要一想起来,就疼的全身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