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用捡这些好听的话来说给我听,如今我们的朝堂上没有世家大族的关系网做支撑,空有才华又如何出头呢?我只纳闷你父皇为何会同意这婚事,他可是最疼重楼的啊,这样自毁前程的婚事,他是最不该答应的呀,况且他早已答应我将重楼许配给汝州公子,为何会突然变卦?”王妃的脸上逐渐从慌乱不已变成了冷静自持,她早知道崇明帝厌恶自已,对待她所处的一双儿女也是不假辞色,幸而重楼是唯一的公主,崇明帝不知怎的多有偏宠,可却让重楼嫁给一个一穷二白的书生,可此时哭和慌乱解决不了问题,她需要冷静的去想此事的对策!
重楼,金尊玉贵的公主,万不可嫁给一个无权无势的穷苦书生!哪怕是为了越儿的夺权大计,也不能将重楼草草嫁人了事!
“儿臣也觉得十分蹊跷,从前父皇宠爱重楼是远近闻名的事实,可那天不知为何却一口答应了重楼与高公子的婚事,而且神色也不见任何恼怒,反倒是对着重楼有些不耐烦。”三皇搀扶起身轻如燕的王妃,如是说道。
“这也是母妃的不好,当年先皇后白幽兰失宠,我听信了小人的谗言,以为皇上已经不爱那个女人了,便对皇上说那女人与侍卫私通,想彻底将那女人打进冷宫中,我凭借母家的权势,也可称后,谁知先皇后为了自证清白,便上吊自尽。当时她肚子里已经有个一个成性的女胎,皇上这些年虽然面上不说什么,可因为我的缘故对皇儿你多有不喜,本以为皇上对重楼疼爱有加,是打心底里怜爱女儿的缘故,如今看来却不是这样了。”王妃愧疚地摸了摸三皇子的头发,这么丰神俊秀,伟岸挺拔的皇儿,皇上为什么不喜欢呢?这些年,崇明帝对越儿不冷不热的,对那个蠢货二皇子却疼爱有加。
“难道父皇宠爱重楼的原因,是因为先皇后肚子里的死胎是个公主的关系?”三皇子一脸震惊的问道,他从出生开始就知道父皇不喜欢自己,起初他还努力习字,努力练习骑射,盼望着父皇能因为自己的勤奋刻苦而高看自己几眼。
他永远记得二皇子只是默对了一次策论就被父皇当众夸奖:“吾儿当真有朕年轻时的风范。”
而他骑射武艺,文采谋略洋洋上乘,父皇却带着一双嫌恶的眼光挑刺道:“锋芒太过!”
这世间的事哪有公平可言,二皇子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东西。
偏心?那也要有心可言,父皇的心里哪里有他半点位置呢?
王妃仰天冷笑出声,边笑着边从眼里渗出泪珠来,“我这一生,真就是个笑话。”
“母妃莫哭,待他日我夺得太子之位,必让这些负心之人血债血偿。”三皇子攥紧了拳头,额头上青筋凸现,这一刻,他心中的恨意前所未有的高涨。
父皇,你这样的人,哪配为人父呢?
“如今重楼的事可还有转圜的余地?”王妃又问道。
“大婚还有一个月,若是新郎死于非命,婚礼就无法举办了。”三皇子阴毒的眼神一闪,话里的狠意连王妃都觉得一惊。
高含自西郊场回来后,便一直有些神不守舍,贴身小厮见他实在闷闷不乐,便拉着他去了京淮河岸的楼阁上赏月听戏。
高含对着朗月当空,心里起了一股茫然的愁死。
自己的人生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自从露儿死后,一切好像都变了一个样。
露儿何其无辜?一条善良美好的生命死于乐敦侯嫡女的恶毒妒意之中。
重楼公主何其无辜?一片真挚纯粹的爱意被自己利用践踏。
自己何其无辜?本是三元及第的新科状元,前途大好却坠入仇恨的地狱中。
可他们都没有错,若镇国公府在露儿死的那天能不囫囵了事,而是立案彻查,也许就没有这许多事端了。
“你报仇,为何要把重楼公主牵扯其中?”宋和静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高含身后,高含的贴身小厮引着宋和静出现后便行礼退下。
“宋小姐倒当真好本事,我的贴身小厮都能收买。”高含讥讽道。
“我只问你,为何将重楼公主牵扯到这些事情中来?”宋和静拉过高含,正色道:“她是无辜的。”
“宋小姐不是也很讨厌那个刁蛮公主吗?为何又装出这一副为她不平的样子出来?”
“我是不喜欢她,但我从没想过要害她,她虽然性子刁蛮任性,但从没有伤害过别人,杀了你心上人的人是乐敦侯嫡女与宋和莲,你没本事去寻她们报仇,却将无辜的重楼公主牵扯进来,这是何道理?”宋和静还有一些不方便说出来的话,比如上辈子重楼公主受了崇明帝一世疼爱,还嫁给了汝州公子,婚后琴瑟和鸣,夫妻恩爱。
高含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也知道,他的心里满是算计,除了卢小姐,便装不下别人了。
“这与你有什么关系,你过界了,宋小姐,我感激你告诉我乐若馨与宋和莲的罪状,但如何报仇是我的事,与你无关。”高含语气冷硬的说道,内心的不安与愧疚被宋和静点出以后,他脸上的神色更加不耐。
“我来不过是提醒你一句,用感情去算计别人,小心最后自己也满盘皆输。”宋和静也不为高含不给面子的冷硬生气,撂下这句话后便转身离去。
本以为高公子是个风光霁月的端方公子,可他利用重楼公主纯粹爱意的行为让自己十分不齿,复仇的方法有许多种,可牵扯到无辜之人便是高含的过错了。
高含这一夜,一夜未眠,辗转反侧到了半夜,宋和静那句算计到最后小心满盘皆输这句话让自己心内如同在被火灼烧一般煎熬。
自己利用重楼公主来为露儿报仇,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若自己此时反悔,可还有转圜的法子?
可自己已经卑鄙无耻地掠夺了重楼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