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见自己的儿女们其乐融融,心中也十分畅快,大手一挥便对着御前总管说道:“今天谁射的猎物最多,赏一匹汗血宝马。”
那御前总管得了令,便笑眯眯地出去宣召。
门外的世家公子们个个兴高采烈地欢呼起来,这汗血宝马是西域进贡的马匹,除了皇上私库里有个几匹,京城里是有价无类,根本买不到。
皇上愿意用汗血宝马作为这场狩猎活动的彩头是再好不过的。
二皇子对那汗血宝马觊觎已久,闻言便首当其冲的侧身上马,并对不远处的三皇子喊道:“三弟,我们先走一步吧。”
黎妃被他这冒冒失失的样子吓了一跳,眼见这自己这个没心没肺的傻儿子把那个阴冷莫测的三皇子当做亲弟弟一般看待,心里只痛恨为何自己这副七窍玲珑心,这傻儿子半点没继承到。
宋和静也是心中一紧,前世二皇子在这场狩猎会上从马背上重重摔落,养了许久才好转一些,最大的嫌疑人便是三皇子,她冷眼想了一会儿,觉得三皇子应该是在二皇子的马匹上做了手脚,没想到这辈子二皇子居然会主动邀请三皇子同行,这可算是羊入虎口了。
她必须得想个法子来制止三皇子。
众皇子们出了屋棚后,皇上便意兴阑珊地与黎妃议论起了京城的贵公子们,猜了猜哪位公子最有可能拔得头筹。
眼看这二皇子已经拍马远去,宋和静只得硬着头皮对皇上说:“臣女斗胆,想求皇上一个恩典。”
场上的儿子们都去策马奔腾了,崇明帝正是百无聊赖之际,正思忖着自己要不要也去马背上跑个一遭,就听见一道清脆空灵的女声响起。
崇明帝难得来了兴致,便开口问道:“你是哪家人家的女儿?你要求什么恩典?”
常氏与宋和莲皆是大惊,生怕这庶女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惹怒了皇上,连累他们宋家满门。
只见宋和静面色未变,话音沉着的说道:“臣女乃右相家第二女宋和静,臣女艳羡陛下口中的彩头汗血宝马,可臣女是女儿身,没有机会在马背上策马奔腾,还请陛下能给臣女一次机会,臣女略会骑术,想驾马外出看看西郊的景色。”
她这番话听在在场的贵妇耳朵里便是她想出去找那些皇子公子哥们一同骑马,众人纷纷用鄙夷的眼光盯着宋和静看。
皇上觉得这个小女子胆子颇大,来了一点逗弄她的兴趣,便说道:“把头抬起来,让朕看看右相家的女儿为何如此胆大。”
黎妃只顾着在一旁慢条斯理地饮茶,这雨前龙井当真不错,改日去送一些给行儿尝尝鲜。
宋和静便只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抬起了头,只见崇明帝颇具兴味地看了过来,只是一眼,崇明帝被猛地一下站了起来,他满眼不可置信的盯着宋和静,双目充血,嘴角在不停的颤抖。
黎妃也是匆匆一瞥,便惊的摔碎了那琉璃盏的茶碗。
她见过先皇后的画像!眼前的女子!居然有七分神似先皇后…
她转身看向崇明帝,果然不出她所料,崇明帝盯着宋和静一动不动,眼里写满了欲望与迷恋。
若不是自己还顾念着行儿和母家,她真想和崇明帝一刀两断算了!
为何?那人都死了那么多年了!为何还是如此放不下?
她黎妃风华绝代,倾城之姿,可她黎妃再好,又怎么争得过皇上心里的死人呢?
自己这一生不过是个笑话罢了,只愿行儿能遇到一个真心爱慕他的女子,相伴相随,白首一生。
崇明帝的内心活动其实并没有黎妃想的那么复杂,他只是觉得很开心,他能从眼前这个女子的脸上窥见那人的容貌,就仿佛那人还活着一般。
那是他这辈子都过不去的一个坎。
在自己微末之时,不过只是一个没有半点实权的落魄王爷,而白幽兰则是手握当朝重兵的大将军嫡女,京城里的所有人都说是自己高攀了白幽兰。
他也是这么觉得。幽兰的容貌、才情、性子便是全天下的女子加在一起也不及她的一半好,这样的女人,怎么会爱上自己呢?
可他们大婚后,的的确确过的十分幸福,白幽兰谋略兵事都十分精通,自己钻牛角尖时唯有幽兰会替自己排解烦恼,自己四面楚歌时,也唯有幽兰会不离不弃地陪伴自己。
可他实在太害怕了,他害怕白幽兰会不爱他,怕到就连白幽兰和男管家说几句话都要疑神疑鬼半天,可自己真的爱她入骨,为了让她一生无忧,坐上皇后的宝座,他从一个落魄王爷孤身前往西北,用一刀一枪的血汗为自己挣下了这万丈江山。
登基的那一天,幽兰笑着对自己说:“如此,我们便可以生同衾,死同袍了。”那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时光,整个后宫里只有幽兰和自己,可好景不长,大臣们见幽兰无子,便隔三差五的劝自己广纳秀女,宠幸后宫,绵延子嗣,自己明明知道幽兰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却还是没能抵住朝堂上的压力。
还记得那是一个冬天,自己的后宫已经进了不少的新人,幽兰卸了皇后桂冠,还了皇后册宝,说想去皇家寺庙中静养祈福。自己几乎是发了疯般地愤怒,不仅遣退了所有伺候她的宫人,还将她的凤兰宫密不透风的锁了起来。
于是,鲜活美好的白幽兰成了深宫中一朵枯萎颓败的花儿,自己后悔又害怕,便只能选择与幽兰避而不见,可恨那王婕妤为了取代幽兰的位置,竟编造了幽兰与侍卫有私情的假证据递于自己,自己在盛怒之下跑去凤阳宫与幽兰对质,谁知她听了这话只是冷冷笑着说:“真希望我从未遇到过你。”
后来,自己才知道幽兰肚子里已经有了我们的孩子,幽兰为表清白写下一封绝笔信后便上吊自尽,连带着他们的孩子一起。
连带着他所有的爱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