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府的花宴是京城一等一的大事,京城贵女以及世勋公爵家的男丁们都会一同前去,眼睛毒的贵妇要么是替自家娇娇女儿寻个门当户对的如意郎君,要么是替自家不成器的儿子寻一个大家闺秀做当家主母。
自从经历了云中赫外室一事之后,宋顺对宋和静颇为看重,以往家里的大小宴会都是不会有宋和静的身影出现的,但最近,宋顺不管做什么都不会忘了叫上自己的庶二女。
常氏带着宋和莲与宋和静坐在一辆翠竹青帷车上,盛装打扮的宋和莲不停地用眼睛去瞪一旁的宋和静,近来父亲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魂汤,总是为这个庶女说话,连镇国公府家的花宴都要带上她。
宋和静今天上身穿着水兰曲纹绣罗锦紬雨丝锦,下首是墨水蓝汴百合裙,披了一件紫游针薄氅,精致的云鬓里点缀着宝珠,凝脂纤长的手上柔态万千,她有着白玉的脸蛋,眉下是水晶晶的杏仁眼,细细看去出尘绝艳的像是神仙妃子在世一般。
宋和莲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己为了这镇国公府花宴学了大半年的诗词歌赋,就是为了在赏花宴上夺得头名,让那些龙子皇孙注意到自己。
如今这庶女容貌气度都不在自己之下,自己如何能吸引别人的注意力?
但母亲对自己说近来做事多番不顺,让自己先不要和这庶女交恶,自己便不得不先咽下这口气,来日在与她算一算这笔不敬嫡姐的旧账。
镇国公府门前马车林立,小厮们眉开眼笑地迎接来访的贵客,常氏带着宋和莲与宋和静被镇国公少夫人亲自迎了进去。
“许久不见右相夫人了,近来一切可好?”那镇国公少夫人也是个嘴角伶俐的泼辣性子,说话直爽大方,在京城贵妇圈里颇有些脸面。
常氏在外面是很要面子的,她笑得一团和气道:“近来一切都好,多谢少夫人挂心。”
那镇国公少夫人见常氏身后带着的两位女孩花容月貌,国色天香,便出言奉承了一番:“这是右相府上的两位姑娘吧,哎呦,真是水葱儿一样的人啊,还是右相夫人会调理人。”说着,又抬眼细看了一番宋和静,眼中有着掩不住的惊艳,“这位姑娘是府上的哪位小姐?我竟从未见过,当真是天仙一样的美人儿。”
常氏尴尬的笑容挂在脸上,庶女容华万千,夺了自己嫡亲女儿的风头,她面上虽然笑着,心里已是恼怒的恨不得让宋和静马上消失。
周围几个贵妇也围了上来,拉着宋和静称赞道:“这容貌气度,是真像啊……”
另有几个心里藏不住事的贵妇好奇地问道:“像谁?”
那几个议论纷纷的贵妇忙摇摇头,不肯再说。
镇国公夫人也是知道内情的人,见场面冷了下来,便说笑着岔开了话题,引了常氏与一众贵妇一起进了花厅。
那镇国公老夫人年过八旬,身体却依旧十分硬朗,身上穿着一件墨狐皮万寿花样的皮坎子,额间穿着一条五珠七彩镶金花样的绶带,端的是厚重威严,气度逼人。
那老太君是个极喜欢伶俐女孩的性子,见常氏带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儿进来,高兴地拍了拍手笑道:“这两个女孩儿把我家的那几个烧火丫头都比下去了。”
常氏忙称不敢,带着宋和莲和宋和静尊敬地向着镇国公老太太行了一个全礼。
镇国公少夫人忙打趣道:“老太太可真是偏心,右相夫人家的女孩儿就是天仙,我们就是烧火丫头了,我得和母亲好好诉一番苦,这国公府的老寿星欺负人呐。”
老太太被这一番凑趣的话逗得直笑不停,她用手指了指镇国公少夫人,佯装生气道:“你这猴儿,嘴上怎么不饶人,你虽是烧火丫头,也是嫁给我们家的宝贝,项哥儿难道对你不好?”
项哥儿便是镇国公世子,提到了丈夫,镇国公少夫人羞的满脸通红,躲到了婆婆镇国公夫人身后。
那镇国公夫人出生于乐敦候,嫁给镇国公后生下一儿一女,儿子成年后,便把娘家的乐敦候嫡女嫁了进来,也算是门当户对,亲上加亲。
镇国公少夫人即是侄女,又是儿媳妇,镇国公夫人见她害羞,便出言相帮道:“老太太快被臊这小蹄子了,她提到项哥啊,平常的泼辣劲就都不见了,还是让右相夫人家的两个女孩儿上前让我仔细瞧瞧吧。”
常氏自然是应了,那宋和莲端着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脚步生莲般地走到镇国公夫人面前行了一个半礼,脸上的笑容都是恰到好处的守礼。
镇国公夫人对宋和莲十分满意,这样进退有度、容貌品行都上乘的贵女,若是项哥儿没有娶了自己的侄女,自己便替他去右相家提亲。
镇国公夫人摸着宋和莲的手叹道:“我家那个丫头,颇得太后青眼,从小住在宫里的时间比在家里还多,若是我有福,多生一个像你这样乖巧的女儿承欢膝下该多好。”说的便是安平县主,镇国公府的嫡长女,因颇得太后宠爱,便破格封了县主。
宋和莲莞尔一笑,自谦道:“夫人抬举我了,莲儿怎可与安平县主相比。县主十岁便有了京城才女的名头,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就没有县主不精通的。”
镇国公夫人被这一番奉承之话说的心花怒放,便褪下手臂上的白玉碧镯递给了宋和莲,那是一件水泽色度都上乘的极品翡翠,连镇国公少夫人都侧目看了过来,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那是太太的陪嫁,怎么就这么随意给了外人?
宋和莲道谢收了,宋和静随即便上前去给镇国公夫人行礼,镇国公夫人虽知道这相府第二女是庶出,但也不想太厚此薄彼,于是打算让她抬起脸来,自己也寻摸一些美话来称赞她一番。
宋和静抬起脸来,恭敬又疏离地对镇国公夫人说道:“和静拜见夫人。”
那镇国公夫人本正在不急不慌的品茶,手上把玩茶盖时看了一眼眼前的女子。
“砰。”一道清脆又尖利的茶杯碎地声让全场的贵妇都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