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嗖’的一声响,长箭以势不可挡的气势离弦冲去!
也就一瞬间的事儿。
她眯了眯眼,瞧见那箭‘der’的一下深深没入靶子中心的一抹红,便唇角微勾,露出一个肆意张扬的笑来。
——都说二公主不如大公主会说话,会做人,像个木头似的只知道埋头做事儿,不讨喜是活该。
可今日这样一瞧……
总觉得二公主身上有挥不散的少年意气,满身骄傲与不羁,怎么看怎么与平庸二字相斥。
北凤国的武器制作在几个国家内还算先进,光是长弓就有数十种分类。
这二公主手中拿着的,是一名叫‘鹊羽弓’的长弓,这弦极难拉满,没点儿手上功夫很容易受伤。
配套的箭支通体白色,尾羽是采了北凤国独有的一种鸟类羽毛所制——弦拉满了,箭飞出去的速度又快又重,常拿此弓的人手上难免会有许多伤口。
要想练好,绝非一朝一夕。
“……”
宛碧淑的目光在那笑容上停顿许久,等她回过神时,自家女皇陛下已然迎上去了。
她敛下眸,遮住一些思绪,嘴边带着温和的笑容跟在女皇身边。
——陈娘娘本来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旁边吃金瓜边看二公主射箭,不经意一瞥,瞥见女皇陛下……
她差点儿被嘴里的瓜块呛到了。
腿着急忙慌的放下来,才发现女皇陛下并未看向她这边,而是一直注视着表现优异的二公主。
陈娘娘又给放下了心。
她把剩下的半截金瓜塞到嘴里吃掉了,让下人打水过来洗手。
金瓜就是甜瓜,不过她住的双凤山在北凤国的南部,管甜瓜叫金瓜,叫惯了的。
虞代正准备从箭筒里拿出另外一支箭——
“好!”
忽而有一人在身侧抚掌叫好。
她一愣,转头看向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斜方的女皇,面上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了惊讶与欣喜。
她将把弓箭都递给丫鬟,要上前去行礼。
女皇朗笑出声,扶起虞代还未弯下去的身子,言语中难掩骄傲:
“想不到代儿的箭术如此高超,令朕刮目相看啊。”
“……”
虞代抬眸看了女皇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抿唇笑道:“母皇觉得满意就好。”
“岂止是满意!”
女皇本身也是习武之人,只是常年在桌案上处理政事,久而久之就荒废了。如今看见自个儿的女儿在武学上这么有造诣,她想不高兴都难啊。
“真好、真好。”
女皇一手握住她的一只手,上下打量虞代,越看越是心中欢喜。
她的三个女儿容貌各有千秋,大公主长相偏小家碧玉一些,说甜话时有那种令人不自觉怜惜的娇气。霜儿更擅长文墨,可写得一手好诗词!再说霜儿房中的书籍,说一句‘书山书海’也不为过了。
二公主代儿呢则清冷些,眉眼间有一股子疏离气质,让人娇宠不起来,只能保持一个度。代儿功课是最不错的,无论是捏笔还是握剑,虽算不得什么大家,但应付日常就足够。
还有三公主璇儿,她是单眼皮,看起来总是有些稚嫩,随她父亲一般。说话干嘛的也小声小气,身子骨自小就不太好了,隔两天就生个病。璇儿常年在自己的宫中养着,不去书院了之后也极少来寻她这个母皇了。
——现在。
代儿眉间的那清冷、疏离统统都没了,女皇还记得初来时看见的那张笑颜,当真是像极了年轻时的她。
本就是个不大的孩子,总是端着拿捏着做什么,就该这样畅畅快快的才好!
“见过陛下。”
陈娘娘到了虞代身边,给女皇行了个礼。
女皇笑道:“陈娘娘不必客气。这些时日还多辛苦了你,代儿肯用功,陈娘娘您是头等功臣。”
“说笑了。”
陈娘娘不爱笑,她撇了下嘴巴,“二公主学业一直都可以的,我懒得说是因为不用说罢了。”
“今儿册封大典,上午礼成之后,二公主殿下还交给我一首‘咏春赋’,篇幅挺长,辞藻华丽……与二公主先前的风格大相庭径,但是有进步的,我读了好几回,越读越觉着不错。”
“回头给陛下您瞧瞧,二公主这字也越发写的好了,是下过功夫的。”
“二公主用功,下午还找我学骑射之术,这会儿射箭完了顺带去林子里跑跑马,总不能让二公主的愿望落空了才是。”
女皇边听边颔首,看虞代的眼神和蔼极了。
她拍了拍虞代的肩头:“不愧是朕最看好的孩子!今晚的晚宴你可非去不可啊,朕要好好嘉奖你。”
“……”
虞代道:“女儿学这些不是为了母皇嘉奖,是为了能不负母皇厚望。”
“朕知道、朕知道!只是朕希望你能与霜儿姐谈谈心,许久没见着你们姐妹两个唠唠嗑了。”
虞代应下。
“是,女儿知道了。”
“好好好。”
女皇摆摆手,“那朕不打扰你了。”
“恭送母皇。”
女皇乐呵呵的就走了。
倒是宛碧淑,女皇走了之后她慢了几步,似是有话要跟虞代讲。
可是等虞代笑吟吟的看过去,她又行了一礼,转身告辞了。
“……”
“我没猜错的话,这是宛大人让陛下过来的。”
陈娘娘挥退了丫鬟,道。
“……为何……?”
虞代状似不解。
陈娘娘冷笑,“你说为何?如今你身份不一样了,这宫中除了我还这般态度对你,还有谁对你态度一如往常?”
“……原来如此。”
虞代一脸‘受教了’。
陈娘娘冷哼一声,点了点虞代的眉心:“你还肯听我说话那是最好的,代表你脚还落到实地上。”
“如今陛下最宠爱的公主是大公主,你要想坐稳这个位置,任重而道远。”
虞代垂眸听教。
陈娘娘漫不经心的站在虞代这个角度看向那靶子,眼中有了点情绪:“且不提大公主思想是歪是正,就是这一身娇气的毛病,我可真是看不惯。”
“你若能给她一定的惩处是好的,自家人的一巴掌,总比外人来的轻多了。”
陈娘娘先前被虞笑霜告了两次状的,她不是菩萨心肠,能容忍这种人在她面前舞来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