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言惜知道,皇帝想留她在宫中无非是想要她帮皇帝搞来攻打别国的银两,可东有舒丽国,南有轩闵国,西面又是以游牧著称的氐族,皇帝如此行事,若是这几个小国合谋起来对大楚也是一个不小的威胁。
何况战事一起就是海一样的银子,水一样的流出去,陆言惜觉的再有十个酱油那样的生意,也顶不住一场战事所耗费的银两。
但眼下皇帝也才五十出头,又一心只想开疆扩土,这样的皇帝,陆言惜不知道有什么是能打消他的念头的。
“父皇若执意要将儿臣的王妃留在宫中,儿臣情愿做个庶民。”顾承煜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就势伏在地上不肯起身。
“逆子,只是让你的王妃陪一下皇后。”皇帝怒极,抓过案上的一个茶盏砸在顾承煜的身上。
顾承煜不敢躲开,只得让茶盏砸在身上,茶水虽已经不烫了,浅黄色的茶汤混着茶叶淋在顾承煜月白色的衣袍上,分外醒目,殿中所有人都屏气敛神的,不敢出声。
顾承煜伏在地上,低声道,“请父皇让儿臣做个普通庶民罢。”
皇帝怒极反笑了起来,“好,好,你母妃真是为朕养了个好儿子。”
皇帝一连说了好几句,反不敢逼的太紧了,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带着你的王妃滚罢。”
陆言息惜没想到,顾承煜会为了她顶撞皇帝,掏出帕子擦掉他身上的茶叶,问道,“你父皇不过是想让我在宫中住一段时间,你何至于要顶撞他。”
顾承煜定定的看着她,心想过去十几年,她一个庶女在丞相府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就算没有嫡女的风光,也不会像他和九弟那样,不得恩宠算什么,有些事比失宠还要可怕。
陆言惜很少见顾承煜这样看她,按下心头的怪异说道,“你父皇不会轻易打消这些念头,可打仗不是光有银子就能打赢的。”
顾承煜想要说什么,可看见户部尚书急急的走了过来,只得止了话头。
“参见王爷,王妃娘娘。”户部尚书走过来,行了一礼。
“张大人有何事。”顾承煜问道。
这一问张大人倒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他一出宫门见王爷和王妃还在宫门口,以为王爷是在等他的。
“这里风大,张大人不如去王府喝盏茶,良娣也有东西要交给令夫人。”陆言惜见他尴尬,出言邀请道,况且她还真的有事要问张大人。
“多谢王妃。”张大人又躬身行了一礼,良娣的事确实是自己夫人做的过分,但没想到人家王妃这么大度,并没有计较。
顾承煜瞪了陆言惜一眼但还是默许了她的行为,王管家见户部的张尚书也跟着一同回来,心里转了个念头,上了茶就带着下人们退了出去。
“皇上想打仗的心也不是一两日了,现在看虽有动摇,但保不准那天又想起来了。”陆言惜呷了一口茶,说道。
张大人摇了摇头,“皇上想打仗的心非但没有动摇,反而还坚定了。”
“这怎么说。”陆言惜惊道,她原以为皇帝今天能让顾承煜将自己从宫中带走,已经妥协了,至少眼下是。
张大人道,“就在王爷和王妃走后,皇上亲口说,他守着祖宗基业毫无建树,想要做点什么能流传千秋万代的事情。”
陆言惜无语,百姓只要安居乐业,现在是后世无论多少代都是这样,但这皇帝偏偏认为通过掠夺来的疆土才能名扬万世。
“张大人,国库还有多少银子。”陆言惜问道,皇帝战心不死,那么迟早还会再找她要银子。
张大人这才惊觉从一入王府,就一直都是王妃在说话,他看了王爷一眼,顾承煜点点头,张大人才继续说道,“这些年皇帝连连征战,光是南月国一战就已经耗光国库了,眼下加上加上今年刚收上来的税银,也不过还有两万两现银。”
“两万两!”陆言惜惊道,堂堂一个国家库房里竟然只有两万两现银,顾承煜同样默然,朝廷每年都有赋税,再加上九弟这些年挣的银两,父皇竟然全部用于战事上了。
张大人看着王爷和王妃同样的神情,心里暗骂自己夫人,这无知妇人,不仅害了自己妹妹,差点连他也被连累进去。
“父皇可知道。”顾承煜惊疑的问道,若父皇知道国库空虚,可还会想要打仗。
陆言惜鄙夷了一声,你父皇要是不知道国库空虚,会想要把我留在宫中,真当他是想要享天伦之乐呢?
“知道。”张大人答的有些为难,陆言惜明白了,只怕皇帝非但是知道,还为难了张大人。
“张大人,回去后此事万不能再对人提起。”陆言惜嘱咐道,只要大家装不知道,皇帝暂时还不敢明目张胆的提起,此事能拖一时是一时。
张大人起身告辞,看了顾承煜一眼,顿了顿终于还是对陆言惜端端正正的行了个礼,“王妃,拙荆不知事,若有得罪王妃之处还请王妃海涵。”
陆言惜挥挥手,随口道,“我不管王爷房中事。”
闻言顾承煜心下一沉,他的王妃竟然毫不在意,他原来还以为她离京是因为良娣的事情。
深夜,燕月起身燃了一炷香后,穿了一件黑色夜行衣打开门走了出去,屋内的秋荷睡得极沉。
“王爷。”燕月抱拳对着院子中的一个长身玉立的人行了个礼,旁边的侍从看了她一眼。
“近来有股势力悄悄渗进京城里来了,本王得道到消息,燕华楼里有他们的痕迹。”
“是,属下这就去查看。”燕月应了声,飞身翻过前头,消失在夜色中。
“走吧。”顾承煜看了一眼消失的身影,对身边的人说道。
翌日一早,秋荷揉着酸痛的身子,看了眼还在睡觉的燕月,嘟囔道,“燕月怎么睡这么久还不醒。”自从王管家又给了王妃两个丫鬟以后,她们两个就闲了下来,过的跟半个主子没什么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