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九了。许家的店铺都关门了，等第二年过了春节再开。有的铺子开得早一些，比如粮店，初九就得开张营业。有的开得晚些，比如金店和绸缎铺。该买的人们年前都买了。过了正月十五开也不晚。
大少爷和老爷都闲下来了，老爷天天照样出去半日。大少爷天天在家。
许府上下收拾得干干净净，齐齐整整。连荷园边的雪，都扫了起来，堆成方方正正的一堆。
有富回家去了，府里大小事，都交给大少爷管。府里人过来请示汇报，也都知道，大少爷不在望川阁，那一定就在北归居。
程初雪第二日便不能走着去饭厅吃饭了，从第二日起，她的饭菜，就由婉婉和莲花迎花送过来。
这是大少爷的命令，大少爷说婉婉:“你把小冬哥的脚害成这样，你得管送饭。他腿没好之前，你就得天天送，一顿也不能落。你也该长长记心。”
每天婉婉吃完饭，便和莲花迎花送饭过来给程初雪吃。婉婉在前面提着食盒，莲花迎花跟在后边，一人捧着汤，一人端着碗筷。
莲花迎花不让小姐拿，说食盒她俩能拿下，婉婉说她要亲自提，婉婉说她有错，是该受点惩戒。
从厨房到北归居还是有一段路，平日说说笑笑过来不觉得有什么。这提个食盒过来，婉婉她们三人得歇上三回。
老夫人见程初雪不来饭厅吃饭，又去北归居看他。老夫人说:“前儿还能走，这会怎么厉害了连路也走不得了。”
大少爷帮着打掩护:“走是能走，嫣然说这三几日最好不动，脚抬高些烤一烤。恢复得更快些。”
嫣然也赶紧点了点头。
老夫人忧心忡忡:“这都要过年了，要拜年，要走亲戚，怎么办？”
大少爷说:“没事，过几天就好了。再说小冬哥又不去别人家拜年，不影响的。”
老夫人这才想起小冬哥还没和婉婉成亲，还算不得自家正式的人，是不用去亲戚家拜年的。
老夫人说:“那腿不能动，也不能出去放个炮啊院里玩一玩街上逛一逛啊！”
春节期间，街上还是很热闹的。划旱船的舞龙狮的扮大头兵的踩高跷的……
嫣然说：“没事，小冬哥过几日腿就能动了，能看上。”
大少爷见老夫人忧心忡忡，便提议陪老夫人打麻雀牌，一来陪奶奶开心开心，二来也是给小冬哥解闷。小冬哥不能下地走，算盘也不练了，总得找点事做。
麻雀牌婉婉会打，嫣然也会。只有程初雪不会，她就会玩简单的数点和拖拉吊。大少爷就让他坐他旁边，他一边打一边教他。
秋嫂叫人搬来四方桌子，四个腿正好架在火盆上，上面打着麻雀牌，下面还能暖暖脚。大家开心打牌。
老夫人开心，说自己也有些时侯没打牌了。婉婉嫣然说以后有时间就陪她玩一会。
老夫人对程初雪说:“这麻雀牌得四个人才能打。你大哥每天忙，指望不上。你快点学会，我们正好还少个牌搭子，等你学会了，咱们几个玩。”
程初雪点点头。
程初雪学东西还是快，很快她就认清了麻雀牌的花色，弄懂了什么叫和牌，也搞清了吃牌和碰牌。
玩麻雀牌得有点小赌注，小赌怡情嘛。
大少爷婉婉嫣然又故意给老夫人喂喂牌，放放水。老夫人碎银子赢了一堆，欢喜地眉毛都在跳舞。
大少爷搁在台上的碎银子输完了，大少爷故意逗老夫人:“哎呀呀！这老太太打哪来的，这么厉害！把我的碎银子都赢了去了，我快破产了！”
老夫人笑出了声:“呀！呀！谁不知道这几个孩子里数你最富了！你能破了产了？！我呸！”
大少爷假装说:“真没有了。老太太，我输光了。我不玩了。”
老夫人说:“碎的掏光了，还有整的。把整的拿来，我给你找。”
大少爷捂着袖子，假装说:“没了，没了。真没了！”
程初雪拽住大少爷袖子，从里面抢出块银锭，又抓出几个金豆子。捧到老夫人面前。
程初雪说:“奶奶，他有，看看，这么多，奶奶，你赢他赢他，把他的都蠃了！”
大伙儿哈哈大笑。连旁边看热闹的有生有粮有喜莲花迎花都跟着笑了起来。
大少爷很少开玩笑。这是难得的一次。
老夫人笑得脸都疼了。大伙儿笑了好一阵儿，笑过后。程初雪问老夫人:
“奶奶，大哥说我调皮捣蛋。你最了解他，你说大哥小时调皮捣蛋吗？”
老夫人看了大少爷一眼，慢悠悠地说:“他呀！他一样调皮捣蛋。”
大少爷笑着让奶奶别说。但婉婉程初雪嫣然极力撺掇老夫人讲。老夫人说:
“那我就讲一个吧！”
“那还是世炎十岁的时侯，那时候还没有婉儿，有一次家里请客。世炎闲得无聊，就一个人偷着去花园边树林中里玩。”
“树林里有棵大槐树，现在还在。”
婉婉赶紧问:“就是树林最边上靠近路的那棵。”
“是，就是那棵。”老夫人接着说:“那会那棵树比现在小一点。世炎就爬那树上去了。”
“他在树上玩了一会，想跳下来，结果身上穿的马甲，马甲背后就让树枝挂住了，把他吊在了树上，他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
“他在树上这么晃晃悠悠吊着，这时他舅老爷过来了。舅老爷问他你在树上干什么？他装作气定神闲，说：说舅老爷，我在树上看蓝天白云呢！他舅老爷刚开始没反应过来，以为他是看蓝天白云。”
“等走过身了回想下觉得姿式不对，哪有在树上站着还双手交叉搁前面不抱着树的。他回头一看，才发现不对劲，世炎是吊在树上的。吓了一大跳，赶紧跑来叫我们。”
“我们赶紧叫人爬上树把他弄下来。他还嘴硬说他就是专门吊那儿看蓝天白云的。”
大家伙都笑疯了，大少爷也不好意思笑了！
老夫人说:这打小就能看出一个人性格来。婉儿从小哭闹耍赖，世炎不会，就是自个扛着。
嫣然听到这，问:“那二少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