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太热,厨房怕大伙儿中暑,天天熬一大锅绿豆汤,分送到各房中,当茶喝。大少爷又在外边买了一推车的西瓜,堆放在库房外的墙角。哪房想吃了,就去抱两个回来,甚是方便。
这天,嫣然下午过来,二少爷叫了有庆去取了两个西瓜,几个人在北归居坐着吃西瓜,边吃边聊。
西瓜没吃完。嫣然和二少爷吵起来了。
起因是嫣然想开女子医馆,征求二少爷意见。这是嫣然她爹要求的,说没有许家首肯,他是断不会支持嫣然开医馆。
嫣然刚一说,二少爷马上表示不同意。
二少爷盯住嫣然看,问嫣然:“我们许家缺钱吗?”
嫣然说:“自然是不缺。”
二少爷又问:“那你爹钱不够花么?”
嫣然回答:“够花。”
二少爷再问:“那你为什么要开医馆?”
“我开医馆不是为了赚钱,我只是想实现我的自身价值。”
“什么自身价值?你的价值就是嫁进许家,孝敬长辈,开枝散叶,相夫教子。”
“那我从小到大学的这些药理知识不白费了?”嫣然问二少爷。
“不白费啊!咱们家有人生病了,你正好给治冶,再说学了那些知识,也可以更好地给家里人调理身体,怎么能白费了呢?”
“你……”嫣然无言以对。她辛苦背的药理书,她满腹的医术,合着只为了调理身体和偶尔给家人诊治?
“反正我是不同意的,咱们家,有男人顶着,还用女子出去抛头露面养家糊口吗?传出去让人笑话。”
嫣然气得说不出话来。
二少爷还说:“就你现在出诊,我是管不着,但以后你嫁到我们家来,那些也是不容许的。你找时间慢慢断了吧!”
嫣然忍不住了,说二少爷:“没想到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脑子还这么迂腐古板!”
二少爷说:“从古到今,自古以来都是这么样的。你没念过《女经》《女诫》《女论语》吗?”
两个人就这么吵了起来。还各自引经据典以力求力压对方。
眼看着双方越吵越厉害,程初雪和婉婉赶紧上前把两人分开。
婉婉把嫣然拉到一边,细细劝解:“我二哥那人,思想是古板了些,你别生气。你想开女子医馆,只能慢慢来说服他,得循序渐进,讲究方法策略。”
嫣然生气地说:“他岂止是古板?他就是老封建老顽固。”
婉婉心里也明白:二哥那人是真的有点古板顽固,对待什么,都是一板一眼,就像父亲一样,不,更像是爷爷。
听奶奶说过,爷爷当初也是古板顽固,他也不许奶奶出去抛头露面。因为不够圆滑,生意上几次栽了大跟头,都是奶奶出面,想办法斡旋,最后才得以起死回生。所以后来爷爷看清了事实,就不再反对奶奶参与生意上的事。
奶奶精明能干,许家后来的产业,靠了奶奶才迅猛发展,爷爷最后只是明义上的当家人,实则就是个甩手掌柜。
生意怎么做,买哪些铺面,开哪些新买卖……都基本上是奶奶定主意,爷爷就是出面发号施令。各条买卖上的货源渠道奶奶一门清,买卖上的财银帐簿也都是直接交到奶奶手中的。
这才会爷爷去世后,家里人倒买卖不倒。爷爷去世后三年,奶奶带着父亲,把当初的产业又翻了三番。
婉婉把爷爷奶奶的事讲给嫣然听,是想让她明白:再顽固的老派的人,在一定的环境影响下,也是会慢慢地转变的。
而二哥,需要的就是时间。吵架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只会伤害彼此的感情。
嫣然听了婉婉的话后,也有一些明白。她本就是冰雪聪明的女子,一点就通。
但她也是有主意的人,她想做的事,她是不会轻言放弃的。
程初雪把二少爷引到一边,也劝他:“嫣然姐姐只是开个女子诊所,只让女子进出,也算不得出头露面。”
二少爷不说活。
“她喜欢开诊所,你喜欢她,为什么不成全她让她做她喜欢的事?”
二少爷抬头看了程初雪一眼:“我才不像你,没骨气!你看你把我妹妹宠得,管头管脚管天管地,你还有啥没让她管着的?她都快骑你脖子上了!让外头人瞧见了,没一点男子汉尊严了!还以为你非要赖着她!我才不惯嫣然这毛病!”
程初雪让二少爷这一番话怼得:“我是为你好,才劝你的。你怎么冲我开呛了?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以后你们的事,我不再管了!你们都走,要吵到别的地吵去!我看你们许家的人,一个一个都强势,没一个善良体贴的!”
这是程初雪第一次发脾气,她把婉婉嫣然二少爷统统都轰走了。
婉婉嫣然二少爷被赶出门,程初雪便让有粮把北归居的门关住了。
三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莲花近花有庆有生也一头雾水。
嫣然也忘了刚才吵架的事了,婉婉问二少爷:“怎么好好的,冬哥就把我们赶出来了。二哥,你到底跟冬哥说啥了?”
二少爷也自知失言理亏:“我就~就说他没骨气,说他把你宠得没样子了,你都快骑他脖子上了!让外头人瞧见了,没一点男子汉尊严了!还说他非赖着你。”
“你~你~”婉婉气得恨不得给二少爷几拳头。
二少爷声音越来越小:“我就是一时情急,说了出来。我不是故意伤他,我是看不惯你对他那态度!”
婉婉和嫣然心里气得要死:冬哥留在这儿,纯是好心帮忙,让二少爷说她没骨气,赖在这,她不定一时羞愧,收拾东西就走人了。
要出事了!
两个人把二少爷一通埋怨:有你这么说人的吗?冬哥儿没有自尊心?你这么说他,他不想留了,收拾东西回老家去怎么办?这后果你想过吗??你能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二少爷自知理亏,不敢还嘴。他也怕这小妹夫收拾东西走人怎么办?他怎么面对奶奶爹大哥和妹妹。
他心里懊悔不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