捱到半夜,人们都睡了。婉婉带着莲花迎花悄悄摸到程初雪房中。把门关紧了,莲花迎花把程初雪扶到侧厢房的椅上坐下,把小门关紧,这才把油灯点亮。
侧厢房没窗,就有一个小门。把小门关上,外面也看不见灯光。
“让我看看,你的脚成什么样了,现在还疼吧?”婉婉说。
莲花迎花坐在垫脚的小马扎上,一人抬起程初雪一条腿,搭在自己膝盖上。
“我没事。三位姐姐。晚上睡前,有粮给我倒了热水,让我好好泡泡脚。现在脚舒服多了。”
婉婉把油灯拿近,三个人凑近了一看,都吸了一口气。程初雪的脚底,果然打起了几个小水泡。
“你不要命了!跑那么多路!看看!起这么多水泡!甩得掉就甩,甩不掉就回来!”婉婉又气又急。
“我不是想着多跑几条街,那有粮不就找不到我了么。没想到被他又找见了。”程初雪说。
莲花和迎花一人抱一条腿,用带的针把水泡挑破,把水用软纸吸干,再抹上清清凉凉的解毒止血膏。
接着,两人把那活血化淤膏抹在手上,就对着程初雪的小腿开始按了起来。
使不得,使不得。哪能让两位姐姐帮我摁脚呢!”程初雪想把腿收回来。被莲花迎花两人紧紧地摁住了。
“怎么使不得?你且坐着,让她俩给你好好捏捏,捏一捏,捏完就舒服多了。”婉婉说。
“这个……”程初雪哪享受过这待遇,有些不习惯,想挣扎着起来。
莲花迎花说:“程小姐,你就坐着。你为了小姐,才跑成这样累成这样,我们给你揉揉,是应当应份的。你千万别客气。”
“那我真不客气了?”
“嗯,你只管坐着就行。”
“哈哈,我感觉这会儿我成老祖宗了。”程初雪说。
婉婉忍不住白了她一眼:“都这样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我没事,我跟你说,我这脚,明天估计就不疼了,我明天再去街上去,我找个巷子多马车进不去的地方转来转去多转几圈,我不信有粮还能找见我。”
婉婉急了:“你这脚这样了,明天还跑?我跟你说,你这脚没恢复好,不准上街去。”
又说:“其实你在这儿也挺好的,我奶奶我爹又没逼咱俩马上成亲。咱们不着急,还有时间。”
婉婉忽然觉得程初雪住这儿也挺好的。两个人晚上凑一起有说有笑有商有量,共同度过一个又一个危机。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以后,程初雪离开后,这种感觉应该也不会有了。
“不行啊!我得去找我姑母去。再说,我不走,穿帮了怎么办?奶奶和伯父逼咱们成亲怎么办?”
两个人不言语了。过了一会儿,婉婉说:
“我明天就让有生去找你姑母。”
“你不准出去!”
“水泡不长好,不许你行动!你别忘了,咱们可是一起的。”
“行,不出去。我听你的。”程初雪无奈答应了。
小腿和脚又酸又痛,莲花和迎花从上到下按了两遍,捏了两遍,捶了两遍,又揉了两遍,这一套完整的按捏捶下来,程初雪的腿脚舒服了许多。
临走时,婉婉跟程初雪说:“这两日,我晚上就不过来了,你先好好休息休息。有什么紧要的事咱们暗号联络。”
“好。”
第二日,程初雪听了婉婉的话,也没出门。一是脚底水泡还没长合,还有丝丝痛。二是她发现自己的腿不太酸了,但肚子似乎又痛了起来。
奇怪!昨天跑路,累着的是腿,跟肚子有什么关系,难不成肚子也跟着凑热闹了?
吃过中午饭后,肚子越发有些痛了,程初雪独自回了房,她坐在床上,身下一股热浪涌了下来。
她进了厢房,脱下,看着那一小滩子血,这才发现,原来她月事来了。
程初雪有些惊慌,这可怎么办?月事来了,没草纸没垫子,得赶紧找婉婉送些个东西来。
裤子上沾了血。裤子上的血还没浸出来,先找两张纸垫上。直缀挺长,能遮住一时。可如果马桶和床上沾了血,或者收换洗衣物,就分分钟穿帮了。
程初雪也不知道婉婉这会在什么地方,得赶紧找到她,十万火急。
程初雪这会脑袋高速运转,婉婉如果在奶奶房中或在院子里,自己只要咳嗽咳嗽,再摸下额头,婉婉就马上会明白,一定会找机会紧急碰头。
如果她回了房,怎么办?自己现在是成公子,男女有别,也不能贸贸然地跑到姐姐的闺房去。
程初雪想起婉婉的窗户正对着一片葡萄园,葡萄园和窗户中间,有一条浇灌用的沟渠。只要沿着葡萄园边上走,就能看见姐姐的窗户。
如果她们在家,这天气窗户必是打开的。自己就能看见她们。
叫是不敢叫的,一叫就有人知道了,但隔着沟渠,能扔进去个纸团。扔完纸团就走,不显山不露水的。纸团上写上自己的紧急情况,特别是,要让姐姐赶紧带大量草纸来救急。
程初雪从柜里拿出张纸和墨,坐那苦思冥想,抓耳挠腮。又写又画,不过一刻钟,就弄好了。
程初雪看了看自已的大作,点点头,很是满意。吹了两下,待墨干了,赶紧卷成个团藏入袖中。
程初雪在院中绕一下,扫两眼,再去奶奶门口转了一下,没有。荷园那边婉婉一般是不会过去的。和预想的一样,姐姐必是在闺房里。
因为婉婉在外,目标比一般人都大,她一出来,莲花迎花必定随她左右。所以找起来也容易。
程初雪绕过葡萄园,沿葡萄园边上往里走,就看见婉婉的房间果然开着窗,窗前,只看得见迎花侧身坐着。
程初雪想挥身让迎花转身,看看她,她好扔纸团进去。但迎花就是不转过身来。
程初雪只好抓一小块土块,隔着渠沟对着迎花背就扔了过去。打得还挺准,土块打在迎花背上,裂成小碎掉在地上。
迎花生气地转过身,一看,是程初雪。嘴里一个“程”字刚吐出来,瞬间卡住了。
程初雪用手指做了个别出声的手势,她从袖中拿出那个纸团,用力一扔,纸团就扔进屋里了。纸团就落在迎花的身边,程初雪看见迎花低头捡纸团。她不敢久留,赶紧依着来时路,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