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入“屋”的是脸色苍白,双目赤红的瑄六,他一身风尘仆仆,明显比我昨日见到时,还要憔悴的多。
昨日夕阳刚至,当他从离那茅屋足有二十几里外的临城买来必需品,马不停蹄地赶回来时,便看到了院里那条血淋淋的胳膊。
他的一颗心蓦地下沉了,一阵白风似的便闪进了四面漏风、一目了然的屋子。
只是空荡荡的屋子里,只余下桌上被铜镜压着的一块黑布。
那布上,有血迹干了后隐隐约约留下的红字,上面写着:“待此事了结,以死谢罪。”
该死。
瑄六怒火攻心,当下便奔出门去,马不停蹄赶回天都。
他趁着夜色潜入皇宫,打晕了寝宫前的两位禁卫军,进屋后便将瑄星断臂违命带走我的事情告知了宫琛。
得知我二人还并未在皇宫出现时,心中总算是松开一口气。
于是,便差琛月出宫去打探我们的消息。
可在琛月刚出门没多久,行至一处宫殿暗地时,发现了一样东西。
一节闪着银银白光又极细极不入眼的银丝却入了他的眼。
那东西,是瑄星之物。如今出现在这皇宫,又离宫琛被禁足之地不远。他方才一路隐匿而行,并未曾见到我二人身影。又想起不时前还侍卫密布的寝宫周围,如今却是空空如也,似乎是在不久前才撤走的。
难不成……
他暗道一声,遭了。
为了排除心中不安的想法,又唯恐漏掉任何蛛丝马迹,他便又怀着“万万不能如此”的心情悄悄去探了禁卫营。本意是想抓个当夜值班的小禁卫军探探消息,可却在一间暗隔里,听到一批人在窃窃私语。
一人道:“你可是瞧清了那人那东西?好生厉害。”
“谁说不是呢?若非我按住他的手,那银丝一出,我们怕是都不够他杀的。”
“屁嘞。我们五个人按着,都差点儿被他挣脱了。若非他断了一条臂失血过多,还被那几个哥们儿把刀架在脖子上……啧啧……我们肯定就完了。”
“不过。”一人倒抽一口冷气,道,“那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不该问的别问,小心你那脑袋不保!”
顿了顿,又有声音起来,“皇上既然知道那俩人图谋不轨,那男的武艺高强杀了怪可惜的,另一个废物,为何不直接杀了,还需大费周章地让统领大人亲自押去天牢?”
一声“咯吱”的桌椅移动声后,骂声又起,“就你废话多,能不能闭嘴!皇上你也敢非议!活得不耐烦了!”
琛月一听,自知心中万万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不得不快速折返,将所探出的情况一五一事地全数汇报!
瑄六听完,当下便懊恼地一锤锤上了身旁的雕纹长柱,手上皮肤顷刻便被精巧的凹纹咬下了好几层血肉!
他愤愤自责,道:“都怪我……”
宫琛则是微怔片刻,须臾之间,急火攻心,一口鲜血率先破口而出。
宫琛如此,可急坏了琛月。他慌忙扶他坐下,安抚道:“主子,你切莫担心,皇上只是将王妃押去了天牢,若是想杀,方才便动手了。”
宫琛却充耳不闻,长眉深蹙,道:“不会这么简单。皇伯一心想杀她,这大好的机会他没有理由放过。除非……”
除非。
宫琛思忖片刻,冷然望向琛月,道:“莞映雪现在在何处?”
琛月一愣,随机灵光一闪,道:“天牢。”
宫琛登时就一身速杀之气,琛月心中虽有了不好的预感,但还是道:“应当不会。她没有理由再杀……”
“怎会没有理由!”宫琛肃然打断,道,“若是皇伯拿那萧旱质子之命挟持于她,她当如何?”
她当如何?自是毫不犹豫……除之!
瑄六陡然暴起,道:“我这就去找皇伯!”
宫琛伸手拽住了他:“找他作甚,你以为,他会承认吗?就算是承认抓了一人,可若说那人图谋不轨夜探皇宫,安的是何心呢?再者,谁又能证明,那人是她。”
瑄六大喝:“怎得不能证明!他抓了两人!一人下落不明,一人在那天牢!分明就是……”
宫琛直接打断,道:“分明是什么?分明是等你忿忿然与他理清了此人是谁之后再去寻她,她早就成了别人手下的一具死尸!”
瑄六摇头,道,“他是皇上,他不会这样……”
宫琛却是一声冷哼,道:“正因为他是皇上,是以,他想让谁死,还需经过你同意吗?”
瑄六一听,心都要停跳了,他颤颤道:“若是不求,又…又当如何?看着她去死吗?”
宫琛的眸子越来越暗,却是直接下了命令,“瑄儿,琛日此时应当已行至天都近郊了。你去找他,让他无须随军进都,就说奉我之命,命他现在、即刻、马上,将莞风然带往天牢!”
而宫琛与琛月,却是直接奔去天牢。
琛月单怕他家主子身体撑不住,一路上有意无意,这边儿搀一下,那边儿扶一把的……
这皇上虽禁了主子的足,却在这几日派了好几位能人异士来给他瞧身子。他天天陪在他身边,瞧着那些个灵丹妙药用个不断,竟也阴差阳错,稍微有些了起色。可终究是在拿药续命,药效一过,还不是杯水车薪,又要露底儿了……
可宫琛哪顾得上这些,若是他身子再好些,怕是这会儿早就到天牢了!也不至于如今还要跟个普通武者似的,需要靠轻功来行走!
天牢门前,守卫好几,琛月一掌便劈开了那铁锈斑驳的大门,他道:“主子你去吧,我为你端后。”
他头也不回,白影闯过层层叠叠,一涌而出的守卫们,直奔女监。
地下二层,他奔地极快,一目扫过间间狱室,当行至那后面一间时,眼前的一幕,差点儿让他愤然气结!
他都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力气,竟还可以唤出冥尘长剑,直刺上那只罪魁祸“手”。
他心中愤怒异常,不敢再去想,他要是晚上一步,就一步……
他被自己吓出一身冷汗,瞧着怀里不断咳嗽的我,终是痛苦低喃:“对不起,我来晚了……”
一笑倾人城再笑城已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