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后,车辇明显慢了下来,不知行了多久,车辇突然停下,一直闭目养神的宫琛随之睁开了眼。
轿外有宫人传话:“见过琛长王子、长王子妃,奉皇上旨意,请琛长王子、长王子妃随奴才前往御清宫,皇上已等候多时。”
宫琛与我先后下轿后,领路公公谦身施礼:“二位王主,请。”
御清宫位于皇宫西侧,一路上碰上了好几路宫女、侍卫,皆远远瞅见便让路低头退至两旁墙角处。我小心翼翼地跟在宫琛身旁,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刘姥姥,可一番正经的行走还是在刚进入御清宫大门时,那紧张的双腿差点儿被高高的门槛绊倒。
还好宫琛在我差点儿来个狗吃屎前,伸手一揽就将我揽进了怀里。
“小心些。”他一声低吟,温柔又穿透力。
我赶紧站起身,整了整衣衫,这丑出的,让我不得不左顾右盼了一下,结果好家伙,方才一路途经而过的婢女简直是好定力,竟然连头都不抬,依旧叠着手臂于腹前,低着脑袋靠在墙角。
那领路的公公咳了咳,又道:“二位王主,这边请。”
到了主殿前,他朗声通报:“琛长王子、长王妃子进谏。”
言毕,门被从里面缓缓打开,宫琛望了我一眼,而后伸出了手。
我心有神会地将手放进他掌心,与他一同踏进了那个明黄气派的宫殿。
宫殿内一派皇家气场,金黄龙雕之物众多,案几内的龙袍皇帝正坐于金色软榻上,此时正手持长毫批阅手中折子。
宫琛拉我跪地,施礼道:“宫琛拜见皇伯,祝皇伯万福金安。”
皇上放下手中长毫,屏退两旁下人,对我二人道:“起来吧。”
而后,他望着我,那眼中肃栗之意让我不寒而栗,宫琛下意识握住了我的手,挡在我面前,上前拱手施礼,道:“不知皇伯传召,所谓何事?”
皇上咳嗽了两声,从榻上起身,我不敢再看他,也总算知道什么叫做君王之颜不可直视了。
只听他厉声道:“你何时得知,她便是这一代的隐孔族圣女?”
我当下便愣了,不由抬起头望了过去,岂料宫琛竟直接跪了下去,我一瞧,哪里还敢站着,赶紧也跪地,重新低下头。
宫琛道:“请恕皇侄欺君之罪,奈一的身份皇侄从一开始便知晓。”
皇上的怒气耳中可详,他道:“你可知娶了隐孔族圣女意味着什么?”
宫琛道:“回皇伯,琛儿知道。但从琛儿答应这门婚事起,便已经决定了。”
皇上听闻,“咳咳咳咳”使劲咳嗽,宫琛听闻赶紧起身上前抚慰去了。
许久后,才听皇上叹息,“你太令朕失望了。”
宫琛还是那般波澜不惊,递了一杯茶水给皇上,道:“皇伯恕罪,此事与奈一无关,待琛儿助皇伯拔出祸害我天朝的毒株后,必定向皇伯负荆请罪,皇伯注重龙体要紧。”
皇上的身子似乎很是不好,他又咳嗽了好一阵子,示意宫琛扶我起来,缓缓道:“当年,你王父也是这般决绝,众臣皆知朕无管理天下之能,你皇爷爷心中更是明白,可是你王父为了你的母妃,上一任的隐孔族圣女,就这样放弃了皇位。这么多年过去了,朕有心将这皇位传于你,可你却……咳咳咳……”
宫琛不得不打断道:“皇伯言重了,琛儿何德何能可继承大统,琛儿的志向不在于此,还望皇伯另选贤能。”
我心中虽然知道这一切的缘由,也知道宫琛确实对皇位没有任何依恋之心,可是当他如此拒绝皇上时,皇上的那份失落却通过那一声声叹息传遍了整个御清宫主殿,他道:“你果真是像极了你王父,心中挂念的,永远都没有这皇权。”说着又是一阵咳嗽,缓和后又道,“朕年事已高,如今外戚当政,安家只是遮天,留着这空壳子皇位给你,朕也是愧对列祖列宗。”
“皇伯……”
“朕这身子不知道能撑到何时。罢了,大不了这皇位便给了那珏儿,只是他终是安氏所出,就怕又沦为安氏的傀儡,那我这大天朝终究是要易了主……”
卧槽……这是在卖惨?
果然,宫琛道:“皇伯放心,琛儿虽对这皇位无所恋,但这天朝终究是我宫家的天朝,即便是王父,也不会任由此事发生的。”
皇上道:“有些事情,朕从未与你说过,你可知朕膝下无子,这么些年,只有謦儿一位公主,为何?”
宫琛蹙眉,道:“后宫之事,琛儿不敢妄加揣测。”
皇上却不以为然,道:“但说无妨。”
宫琛思虑片刻,才言:“定是与安氏脱不了干系。”
皇上不语,而后盯着我道:“侄媳以为呢?”
这简直就是灵魂拷问,众人皆言皇上后宫嫔妃多如牛毛,这后宫之大,女人之多,皇上说难听点儿,就是世上最大的种马……这子女之多,史记记载中,即便是再恶毒的嫔妃、外戚,也不可能让皇上只有一位子嗣……
这安贵妃再怎么恶毒,也不至于对所有的后宫嫔妃下毒手。这么多年,就怀出一位謦公主,即便是肚子不争气,但为了稳固位子,找上几个好点儿的姐们儿,怀个龙嗣什么的,再过继到自己名下,那样的话,依照皇帝对她的宠爱,提携后位简直是指日可待。
再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她对后宫的那些个女人们下了毒手,让她们怀不上皇帝的孩子,自己也肚子不争气一直未有所出,然后退而求其次,想让自己妹妹的孩子继承大统,那么宫王府的那些个妃子们,与他妹妹之后生下儿子的也有三位,宫王爷常年在外征战,她们姐妹几人,要想对那些个妃子们动手,简直是易如反掌。
可宫王府一片祥和,王子们一个接一个的不都出来了?
我的脑中突然有了一个最不好的猜测……
这生儿育女,如若不是女人的问题,那便只有是男人的……
我望着皇上,他的面容瞧不出波澜,我不是傻子,大逆不道的话怎么可能敢说,当下便跪地施礼,道:“皇上息怒,奈一愚钝,委实不知。”
皇上夹着几声不明就意的笑意,道:“你可不是不知,而是不敢说。琛儿看上的女人,哪里有什么愚钝可言。你可知,对朕撒谎,视为欺君。”